“萧淇!”赵忱惊坐起身,萧淇的左胸果然被一箭贯穿,因着在地上滚了两圈,箭身已被折断,他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不知道还有没有知觉。 “萧淇!萧淇!!”赵忱不知所措地用手抚上那处伤口,妄图想阻隔血液涌出的速度。 大颗的泪珠滴落在萧淇身上,赵忱依旧是呈现着被他护着的姿势,哪怕在他中箭跌落马下,想着的也是护着赵忱。 “对不起,对不起……萧淇,我不是故意跑出来的,我就是想帮你…我真的只是想帮你啊啊啊……”赵忱按着萧淇的伤口,整只手都被染的嫣红,血液不断从他的指缝流出。 他的面颊上覆上一只手,萧淇强睁着眼睛,摩挲着赵忱不断向外淌着泪珠的眼角,“陛下……别…别哭…” 萧淇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下一秒钟就要没了呼吸,原先让赵忱着迷的声线也只剩下了虚弱。 “我、我知道……你别说话了,你别说话了……”赵忱看着接连退让的北戎军,声嘶力竭地喊着,“来人!来人啊!来人啊啊啊!!”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连心上人的声音也再听不见,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嘶鸣声。他看见赵忱哭红了的脸,看着仓促向他跑来的两名士兵。身体被人抬起,萧淇感受着自己身体的生机一点一点的向外流失。 他似乎在被人带着奔跑,他很想说,你别跑那么快,再让我最后看看陛下。可他没有力气张口,脑中迅速地闪过这么多年的一切。 他发现他生命几乎全部的记忆,都是同赵忱在一处的。这样,他是不是也该满足了?他因赵忱重生,为赵忱赴死。 他卑劣的想着,如果这次真的是他与赵忱的最后一面,那么幸运的是,他的陛下这下子永远也不会忘了他了,他在赵忱的心里,永远都会留有一席之地。 萧淇勾着唇笑了笑,这一笑扯着伤口发麻。他又不自觉地酸了鼻子,哪怕这样,他也还不想死啊…… 意识逐渐涣散,萧淇沉沉的昏了过去。
第71章 万溃散 城内一片狼藉,萧淇被带着到了城外辉阳军临时搭建的据点。 他被放在床上后,赵忱发现他的伤口恶化的更严重了。萧淇这会儿已是彻底没了意识,赵忱不敢再动萧淇,看着那两个人,尽力平和的道,“去请郎隗来!” 朝中的大臣们非逼着赵忱带着一个太医一同出征,所幸也正因如此,赵忱在萧淇出事时,手中还有熟悉的人可以用。 郎隗背着药箱跑进了简陋的屋子,“陛下……” “不必多礼,你快些去瞧瞧萧淇。”赵忱打断了他的话,扯着人便往萧淇床边带。 在看见萧淇情况的瞬间,郎隗也不敢再耽误,“陛下还请先出去吧。” 赵忱看着萧淇疼的有些扭曲的五官,他抿抿唇,“不,朕要在这。不会耽误你的治疗的。” 郎隗也不敢再拖沓下去,拿出银针和上好的金疮药,为萧淇止血。虽是昏迷,但痛感依旧存在,萧淇的手攥紧了身下的被褥,被褥在他手中乱成一团,皱的可怕。 赵忱轻轻伸出手,蹲在萧淇床榻边,抚摸着他因疼痛而攥紧的手。几乎是半强迫的将自己的手塞进了萧淇的手中,像赵忱记忆里的那样,他的手指钻入了萧淇的指缝,牢牢地握在了他的手背。 郎隗为他取出箭的时候,萧淇许是痛极了。他紧紧地握着赵忱的手,像是要将赵忱的骨头捏碎一般。很快,赵忱的手背便多了几道指痕,可他却毫无知觉一般,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萧淇的手背。 “别怕…别怕……” 赵忱轻声的一遍遍重复,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萧淇还是在安慰自己。 这边郎隗的救治还没结束,章仁那边也未回来,想来是在乘胜追击吧。 萧淇的额头布满了汗水,赵忱不敢起身为他拭去,生怕会打扰了郎隗。他就那样蹲在床侧,自我折磨一样的一瞬不离地看着郎隗熟练的为他剜去伤口出外翻的脓肉, 不知过了多久,赵忱的腿已经失去了知觉,郎隗才为萧淇缠上了一圈圈的绷带。 “陛下…萧将军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了。” “好…好……”赵忱也知道,萧淇现在需要休息,他方才的力气全部散尽了,如今被赵忱抓着的胳膊都软绵绵的。“郎隗,你们都出去吧。” “…是。” 等房间的门被关上,赵忱才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他依旧握着萧淇的手,颤抖地向前挪了几步,摸上了萧淇苍白的脸颊。 “你怎得,怎得就这般傻……”赵忱的手抖得厉害,他怕自己打扰了萧淇,才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用双手攥着萧淇的左手。 额头抵在两人紧握的手上,赵忱这才低啜出声,“我…我还没能告诉你我的心意……你怎么能死,萧淇…你不能死……” 握着萧淇的手低声发泄了一会儿紧张的情绪,赵忱托着床榻站起了身,弯了弯发麻的膝盖,为萧淇倒了杯白水。 他轻轻地托起萧淇的脖颈,想喂他喝点水,然而除了沾湿了萧淇的嘴唇,倒出来的全部又流在了萧淇的下巴上。 赵忱显得有些无措,他鲜少亲自照顾别人,在宫里有婢女,有太监,他根本不需要亲自做这些琐碎的活儿,可是现在,他却不想将这些事情交给别人来做。 正想着怎样才能让萧淇喝进去点水,赵忱的脑子里就突然冒出来话本里的做法,他犹豫地吞了吞口水,又猛地摇了摇头。 不行,萧淇受着伤呢,他怎么能用这样的法子! 这招不行,赵忱便只能反手捏着萧淇的两腮,果然,萧淇的嘴微微张开了个小口。赵忱小心又缓慢地给他喂了一点水进去,见还是有些喝进去了的,他这才放下心来。 手还捏着萧淇的两腮,赵忱有些使坏似的又捏了几下。说实话手感并不是很好,萧淇的肉都是紧致又精健的,根本没有一点柔软的感觉。 他轻轻将头与萧淇的头抵在一起,微微合上双眼,轻声道,“幸好,幸好你还在。” 等赵忱出了屋子,发现章仁也来了。 “陛下,萧淇如何了?” “还没有醒,郎隗已经为他包扎了。”赵忱说,“萧淇受伤,北戎依旧未全部歼灭,接下来的几天,就要辛苦你了。” “末将不辛苦,只希望萧淇能早日醒来…” “是啊……”赵忱苦笑道。 第二日,萧淇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赵忱反而觉得他越来越痛苦了。又喊了郎隗来,解了绷带他才惊觉,“陛下,箭上有毒!!” “什么?!”赵忱站起身,“昨日疗伤时怎得没有发现?!今日才知萧淇中毒了?” “陛下恕罪啊!!”郎隗跪倒在地,“昨日实在毫无预兆,按理来说今日也该恢复几分,但萧将军的伤反而还开始溃烂,臣这才敢断定是中毒的反应啊!” “你可知这是何毒?” “回陛下,臣……臣不知…”郎隗回避着赵忱的眼神,赵忱对萧淇的伤有多重视他一清二楚,昨夜衣不解带地在萧淇身旁照顾,若是萧淇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哪里能逃得过。 “陛下!臣忽然想到,南渠进献给我国的解百毒的丹药,想来可以用这个试试!”郎隗忽然想到这个,自己也是舒了口气。 赵忱一听,没想到自己当初的无心之举,竟是为今日留下了机遇。“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郎隗的药箱内本就有那颗丹药的成品,他扶着萧淇,喂萧淇吃下了这颗丹药。他们都在期望着情况可以得到缓解。 然而这颗丹药半点没有起到作用,虽不说加速恶化,但萧淇的伤口确实以更快的速度向四周溃烂。 赵忱再是压不住内心的愤怒,对着身边的一个小士兵说道,“去请章将军。” 等章仁来了,赵忱什么也没说,直入主题,“章仁,去找南渠派来的人,捆也要把人捆来,他们若是实在纠缠,朕不介意杀鸡儆猴!” “是!”章仁深知萧淇情况危急,领了命就赶忙带人去捉人。 不到一日的功夫,章仁便捆着几人回到了这里。 南渠派来的人也算是老熟人,正是槃若身边的那位,乔斯。 一取了乔斯嘴里塞着的布团,他便看着赵忱阴阳怪气道,“辉阳皇帝这是…想与我们南渠站在对立面了?” 赵忱走了两步,上前捏住乔斯的下巴,阴狠地说道,“朕倒是当真不介意同南渠为敌。” “南渠与辉阳,是盟友,可天底下可没有什么衷心的盟友是这样故意拖沓,连朕派去的人你们都无视了,还说什么为敌?!朕瞧来,是南渠有心要与朕为敌啊!” “陛下怎么这么想呢?实在是我们的人不适应辉阳的风水,一来了便浑身不爽,想加快脚程也有心无力啊!”乔斯虽是对这样的赵忱感到害怕,但他也坚定的认为辉阳不敢与南渠彻底翻脸。 “是吗,原来是这样……”赵忱朝他怪异的笑了笑,随即将他的脸撇到一旁,站起身朝外吩咐道,“传朕令,南渠使臣水土不服,皆已,全部身亡。朕心甚哀…朕心甚哀啊!!” 乔斯被人按着胳膊向外拖拽,他见赵忱不是在开玩笑,才赶忙喊道,“陛下!陛下!实乃无心之举啊!!” “这位大人的话,朕听不懂,什么有心无心?大人病得厉害,快将人带下去埋了,以免此病在我辉阳境内流传。” “若是你杀了我们,王上不会放过你的!!” 赵忱无所谓地耸耸肩,“南渠人身娇体弱,同朕有何关系?”他不耐烦的挥挥手,“带下去!!” 乔斯等人被拉了出去,片刻后,章仁回来禀报,“陛下,乔斯愿意协助陛下了。” 赵忱这才道,“把人带来吧。” 章仁推着满身尘土的乔斯重新回到了屋内,乔斯恶狠狠地瞪了赵忱一眼,没想到这小皇帝来真的,自己方才险些就被活埋了! 赵忱不以为意,皮笑肉不笑,“乔斯大人的病痊愈了?看来我辉阳的土地疗效还不错嘛。” “…陛下说的是。”乔斯无语道。 “朕也不需要乔斯大人为朕上阵杀敌,牺牲一切。南渠善毒,朕要乔斯大人为朕解毒。” “陛下中毒了?”乔斯诧异的看着赵忱,面色红润,不像是中毒了啊… “不,不是朕。”他抬抬手,郎隗便将从萧淇体内取出的箭尖摆在了乔斯面前,“这箭上有毒,请乔斯大人瞧瞧。” 乔斯从郎隗手中接过绢布,捏起了那箭尖,放在鼻尖闻了闻,皱了皱眉,又伸出食指摸了摸,在指尖捻了几下,又是闻闻。 一套操作下来,他基本已经判断了这是什么毒,“陛下,此毒名为万溃散,将此毒溶于铁水中,在用这铁水锻造兵器,会让接触到的伤口难以愈合,日渐溃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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