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该取药的时候了,山羊胡一如既往地看了看他的小腹,有些沉吟道,“罢了,再叫你歇一歇。” “仙人!这可不能歇啊!少爷好不容易有些起色,怎么能说停就停!”张管家拦着山羊胡不让他走。 “他这都没有能下刀的地方了,你叫老夫怎么来。”山羊胡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药效啊!药效你懂不懂,让他歇好了,这药效反而能事半功倍。这此就先停了,下次多取些,也算是弥补这些日子的亏空了。” 张管家看了看萧淇的模样,想了想,便应允了下来。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宽容,三日后,张少爷的病忽然就更严重了。他的咳嗽声萧淇的屋里也能听见,萧淇害怕的缩在床脚,钻在被窝里想隔绝这个声音,他捂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无措的哭泣,“娘亲…呜呜……” 第二日,张少爷的病又忽然好了些,夜晚,他便找上了萧淇,“听闻是你在不断地给我入药?” “是…”萧淇弱弱地道。 “那我可得谢谢你啊。”少爷扯出个苍白的笑,显得有些病态。 萧淇有些不可置信的抬了抬头,“少爷不用谢,我…奴才感谢少爷给的吃的穿的。” “既如此…”他挣扎的站起了身,踱步至萧淇面前,“再给我一次,可好?”他伸手想抓住萧淇的肩膀,萧淇害怕的退了几步,张少爷却大怒出声,“你方才不还…咳咳,不还感谢本少爷吗!”他的话断断续续,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张少爷猛地前冲了两步,攥紧了萧淇的肩,萧淇挣了挣,却根本没想到张少爷的力气这般大。他扯开了萧淇的衣服,迫不及待地一口咬在萧淇的肩头,他发了狠地咬下去,萧淇的肩头瞬间便被他咬破。 张少爷的口腔内尝到了萧淇鲜血的味道,他有些兴奋地抬起了头,萧淇的肩头已是有了个带着血的深深的牙印。他疼的呲牙咧嘴,肩头一阵发麻,可他顾不上这些,因为少爷的表情畸形的吓人,他嗫嚅道,“少爷,别这样,没用的…” “不!明明就感觉到我的力量回来了!你都是骗人!”他执拗地又想去咬萧淇的血,却被萧淇猛地挣扎所阻碍。张少爷瞪着浑圆的双眼,眼下的乌青叫他像极了索命的阎罗,萧淇吓得傻在了原地。 “这才对。萧淇,我如今身子里也算是有你的血了,如今我便是你,你给我些血又能如何?”他压着萧淇的肩,又是一口咬在那处伤口。张少爷的牙齿在萧淇肩头磨了磨,像是在品尝一顿极其美味的佳肴。 萧淇终究是忍不了了,他抬脚踹在了张少爷的肚子,两人终于是分开了。少爷舔了舔嘴角流下的萧淇的血,却根本不能满足,他猩红着双眼,两颗眼珠像是要从瘦削的脸上掉出,“你敢跑!咳咳咳……我一定会抓回你…喝干了你的血…咳咳咳……” 萧淇疯狂的向外跑去,他顾不上管自己肩头正在流血的伤口,也顾不上自己身体的疼痛,他只想赶快将这索命一般的咳嗽声远远甩在身后。 他知道,若是叫张家的人抓住,他必然没有活路。萧淇顺着墙角的狗洞钻了出去,张府外一片寂静,萧淇不敢多留,他逃离了张府。 第二日,张府的人便在全镇找他,萧淇很害怕,他在镇上各种角落里东躲西藏,脸上沾上了灰尘,衣服也早脏乱不堪,身上的伤口疼的厉害,时不时的流出些黄水。萧淇握了些雪擦了擦伤口,他用手背擦了把眼角的泪,这下真成了小叫花子了… 呆在镇上不安全,张府的人一直在找萧淇,听闻萧淇走后,张少爷的病更是重了几分,如今就剩下一口气吊着了。萧淇很害怕,他钻进了拉泔水的拉车,因着上头为了防止味道溢出,盖着茅草,萧淇钻在桶间的缝隙里,倒是就这般安全的出了镇子。 不知道走了多远,萧淇摇的昏昏欲睡,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夜在母亲怀里安眠。 “你是谁啊!”萧淇猛地被人拽起,他在空中扑腾了几下,被人扔在了地上,“小叫花子!别叫老子再看见你!快滚!” 荒郊野岭,萧淇不知道这是哪里,他颤抖着身子,裹了裹衣服,呼出几口寒气,好冷……他走在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他的手指脚趾皆是冻得发麻,整个人似乎也都要冻僵了,如今离他出了张府已是过了三日有余。 这些日子,萧淇唯一吃过的东西便只有那块被人踩了几脚的半块干饼。他如今饥肠辘辘,又是身处冰天雪地,萧淇的经脉已经无法流通血液,他再也抬不动双脚,一头扎进了雪里。萧淇在雪中蜷缩着身子,泪水顺着脸颊落在了雪上,砸出了一个一个的小坑,他缓缓地合了眼,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他听见了让他一生难忘的那句话—— “殿下!这儿有个孩子!” 萧淇再睁开眼时,他已经在一个马车上。马车内的装潢便是张府也丝毫不及,萧淇的眼睫动了动,他迅速的闭上了眼,鼻腔里是自己身上的异味和马车内的梅花香混杂的味道,显得奇怪又有些恶心。 “你醒了?现下感觉如何。”温柔的声音在萧淇耳边响起,他无端的想到了自己家的大哥,大哥也是一如这般温柔的和他讲话。萧淇脑内紧绷的神经瞬间便断裂了,他又一次的嚎啕大哭起来。 赵忱有些无措,他只能连声道,“你别哭了,是我不好。” 萧淇哭了好久才止住了泪,赵忱拿着块帕子擦了擦萧淇的脸,原本白净的手帕顿时沾上了完全不符的污渍。萧淇和赵忱皆是一愣,然后瞬间萧淇的脸就红了,他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在了胸口。 赵忱显然也意识到了,他并没有嫌萧淇杂草一般的头发脏,他拍了拍萧淇的发顶,柔声道,“没关系的,帕子便是用来擦的。你若不想我来,你自己来,可好?” 他递过手帕,萧淇发着抖接过,缓慢地在自己脸上擦了擦。萧淇偷偷地抬眼打量着身边的男孩,他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公子,身上的气质与张少爷那般的人都完全不同,想来一定是要比张家厉害百倍的。他生得也比张少爷好看的多,萧淇又是傻愣着看着赵忱,却忽然看见他勾了勾红唇,萧淇便立马红着脸垂下了头。 “陛下,你的手怎得这般脏了!”小公子身边的男孩也睡醒了,震惊的看着他的手,迅速抽了帕子出来仔细地擦干净了他的手。随即又抬首看到了萧淇手里的帕子,“噢!原来是你,这么脏!” “太平!不许无礼。”小公子敲了敲名为太平的孩子的头,他捂着头委屈的咂了咂嘴。萧淇看着两人的互动,太平应该只是这位公子的仆人吧,这位公子待仆人可真好…萧淇有些羡慕的低了头。 “你可知你家在哪里?”赵忱说。 萧淇一愣,他的家,他如今哪里还能找到家呢…萧淇轻轻摇了摇头,便见面前的公子思索片刻,绽开个甜甜的笑,“那你便跟着我,可好?” 他从未见过这样浑身散着光芒的人,几乎是瞬间,萧淇便点了点头。太平却反驳道,“殿下!你怎么又随便带人回去啊!你都不知道他是何人,万一…” “太平,你别把人想那么坏嘛。”他揉了揉太平的脑袋,“先带他回去吧,总不能瞧着他冻死在外头啊。” 恰逢此时,萧淇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两声,整个马车里都回荡着这个声音,萧淇窘迫的简直无地自容。然而赵忱只是笑了笑,取了水壶递给他,又叫太平拿了些糕点出来。他的东西都是那般精致,连出门带的干粮都做成了梅花形。 萧淇抬了抬自己脏兮兮的手,轻轻捏了块糕点,小口小口地仔细咀嚼。“这些都给你。”然而萧淇却摇了摇头,他吃完一块便再不肯多拿。 过了不知道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萧淇跟着两人下了马车,一脚落在青石地砖上,便被所见的场面吓得腿软。华丽的宫殿就在眼前,而这些萧淇从前只在家中唯一的话本上见过。赵忱看了看他,牵起了萧淇的手,拉着他进了殿内。 萧淇被带去换洗,赵忱也被江太平推着去换洗,赵忱拗不过他,便也还是洗了个澡。赵忱去了偏殿,窝在桌前抱着暖炉看书,等了许久,那个孩子终于是来了。洗过澡之后,他的头发也柔顺的披在了脑后,穿着一身黑衣,白白净净的小脸,倒是生得极其标致。 赵忱引了他坐下,“这下子不瞧着精神多了吗。”萧淇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赵忱又说,“怎得不讲话,是不会吗。” 萧淇垂了垂头,还是不肯言语,他的头发遮了大半脸庞。赵忱想了想,从桌上扯了根绸带出来,站在萧淇身后,拢了拢他的长发,在他的脑后随手抓了抓,用那绸带梳成了个高高的马尾。 “这带子你先这般用着,也实在找不到什么称手的了。”赵忱笑着拍了拍萧淇的脑袋,“我叫赵忱,你和太平一样唤我一声殿下就是了。你可知你叫什么名字?” 萧淇抬眼看着赵忱温柔的眉眼,终于开口轻声道,“奴才…奴才叫萧淇。” 这个自称叫赵忱一愣,这半大的孩子,怎得这般称呼自己,“你不必如此的,以后私下里随意些便好。” “奴才…” “别再叫自己奴才了,我不爱听。”赵忱说。然而萧淇挣扎了半天,也始终不能像从前一般平常心的说出那个我字。 赵忱无奈,只能道,“那你日后,便自称微臣,可好?”萧淇想了想,点了点头,小小的孩子,恭敬地朝赵忱行了礼,“微臣明白。” 这般一叫,便是十几年。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这个番外能写这么多hhh,下章继续更正文。 萧淇父母想生女儿的原因是,女儿可以卖给别人,价钱更高。本想在文里说的,但是没想到写完了也总是没机会说,就在这里写一下,怕大家觉得奇怪哈哈。
第33章 假死 “地牢走水了!”不知是谁一声惊呼,整个宫殿瞬间就热闹了起来。各宫宫人奔走着泼水灭火,要知道,曾经那位陛下可还在里头呢! 然而,这火不仅不灭,反而越烧越旺,地牢的看管人都吓傻了半截,这火来得毫无根据,更像是有人刻意为之,要的难道是,这位陛下的命?他的后背浸上了些薄汗。 没多久,赵凌便有些匆忙地赶来,一位宫人赶忙上前道,“王爷莫要担心,奴婢们一定会将陛下安然无恙地带出。” 赵凌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抬了抬眼,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萧淇,“这火可莫要是为了放人才好。” “末将怎敢。”萧淇向他行了个礼,瞧了瞧门口的火已被扑灭,便说,“王爷可要随末将去瞧瞧陛下是如何身陨?” “萧将军相邀,本王怎能拒绝。那便去吧。”赵凌说。 萧淇在前引了路,推了推被烧的乌黑的大门,地牢内各宫宫人依旧在奔走,叫喊声灌满了整个地下,赵凌的耳膜被震得有些发颤,他皱着眉揉了揉耳朵,朝着地牢靠里的方向走去,那是赵忱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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