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拾嘴角抽搐了两下,恨恨道:“好不容易休息几天,我才不回去呢!回去我家老爷子又要对我吹胡子瞪眼了,不管了,反正还有兄弟姊妹顶着呢。” “小心等下花宰相派人来捉你。”,徐淅衍打趣道。 我爹肯定早就知道我回来了,他才不会捉我回去呢,他只会等我自己回去然后再好好收拾我一顿。花朝拾在心里嘀咕着,突然想起来什么,停下脚步,猛地转身盯住徐淅衍,“喂,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生辰时,讨了你一个承诺,还没用呢。” 徐淅衍抬手慢悠悠地给他理了理衣襟,这才答道:“记得,你莫不是想叫我带你私奔?” 花朝拾“嘶”了一声,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拉着他快走了几步躲进巷子里,这才小声道:“你这人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大街上就说这种话。” 徐淅衍抬眼看去,面前的人瞪圆了眼,没有羞只有恼,徐淅衍想想觉得也对,花朝拾向来脸皮厚,有什么值得他好羞的? 明明徐淅衍才是那个开口捉弄人的,此刻局面却有些调转过来,他看看花朝拾紧紧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如竹如玉,白润得似乎带着初秋的微凉。花朝拾转了转眼珠,伸手在徐淅衍面前晃了晃,就见面前人的眼神跟着自己的手缓缓抬起来了,仿若黏上了似的。 花朝拾懒得拆穿他,直接道:“和郦国开战,我也要去。” 徐淅衍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眯了眯眼,抬头望向巷外伸进来的枝桠,看上面摇摇晃晃却落不下来的片片叶子,“你可知自己并无官衔在身?” “那又怎样?反正跟着你不就行了。这些年不都这么过来的?”,花朝拾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问,“还是你不打算让我跟在你身边了?要把我调到哪儿去?我可不会功夫啊,你莫要让我折在战场上,我怕死,怕得很!” “你怎知我不会拒绝?” “这是你欠我的承诺,你敢拒绝?” 徐淅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和花朝拾说事情总是严肃不起来,明明这么大的事,在花朝拾口中仿佛只是闹着要去赶庙会一般。 那是两国交战,就算你是宰相之子,我是将军之后,在战役中也算不得什么,死了,扔进旌河里连水花都不会多溅一朵。徐淅衍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这些花朝拾不是不清楚,但他一定要去、一定会去。 就像他自己一般。 五年了,有些事就像一朵棉花堵在胸口,他们谁也没忘。 是忍辱负重的江初好,是被迫接受条约的南国,是想夺回该属于他们的荣耀的心情,是只想痛痛快快打一仗的憋屈。 徐淅衍点头,“我知道了,只是——”,他故意顿了顿,看着花朝拾又瞪大眼睛冲自己呲了呲牙。 “花宰相那里,你自己去说。这次休想借我或是烨焾糊弄过去了。” 花朝拾一下子就泄了气,丝毫没有知晓徐淅衍即将兑现承诺的喜悦。 徐淅衍忍不住嘱咐道,“你也这么多年没回过家了,该回去看看了。往常花宰相知道你在骁勇营,也出不了什么事,至少安全是保证了的。” “可这次……谁能回来,谁回不来,谁也说不好。” 花朝拾狠狠瞪了他一眼,“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徐淅衍无奈,“我只是说实话罢了,总有人不爱听,既然不爱听我便不说了。” 花朝拾磨了磨牙,默默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他突然抬手锤了徐淅衍一下子,就像闹着玩红了眼的顽童,狠狠出了一口气后,转身就跑了。 徐淅衍揉了揉被锤疼的地方,没跟上去,遥遥地喊他,“去哪儿?” “你别跟来。” “回家。” 花朝拾本以为自己会对“家”的感觉很模糊很陌生,但实际上——一点也没有。 一切就像是他五年前从家里跑出来的那天,这五年仿佛只是短短五天,不用细思,他的腿先于脑子就带着自己回到了宰相府门口。 高门悬匾,飞檐青瓦,花朝拾打量着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宰相府,突然想到了自己似乎只在夏季偶尔想到过家里的冰盆,其他竟也没什么了。 他抚平衣衫上的褶皱,渐渐提起嘴角,好像又戴上了那副熟悉的面具,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他望着门口的家丁,清清淡淡地开口: “去,告诉我爹,就说他该死的四儿子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谁能告诉我接下来花朝拾和花宰相的对话该怎么写,我好想哭,却哭不出来(写不出来
第59章 归家路坎坷 花朝拾设想过很多自己回来后的场景,却唯独没设想过这种—— 他连花宰相的面都没见到,直接就被赶到祠堂跪着了。 门外有几个年纪尚小的弟妹、侄子侄女在偷看,花朝拾苦笑了一下,悄悄扭头和他们说:“别在这里看我了,我带了些南方来的好玩意,你们去找管家拿。” 孩子们小声欢呼着离开了,花朝拾松了口气,这群人走了才好,免得被自己连累受罚。 说实话,花朝拾设想中最坏的结果是,花宰相直接连门都不让他进,不认他这个儿子了。而最好的结果是,花宰相让他进门了,大骂一顿后再去受罚。 可现在他见不到自己老爹,无法揣摩花宰相的意思,也就失去了主动权,只能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花朝拾缥缈地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忽然扯起嘴角轻笑了一下。他这是在哪儿养成的多思多虑的习惯?不会是在骁勇营当惯了军师吧? 他干脆不再想,放空了大脑,静静闭上双眼,默默跪在原处。 直至第二天,花朝拾才见到他爹。 花宰相这几年看起来过得还不错,没有苍老太多,精神矍铄。但无论怎么说,他都算得上是位老人了,花朝拾的目光飘飘忽忽地贴在花宰相的白发上,等着对方先开口。 “你想跟着骁勇营去打郦国,可以。我只要求一件事——你不能上前线。” 花宰相慢悠悠地捋了捋胡子,浑不在意花朝拾目瞪口呆的模样。 “你自小便被我带在身边,你以为,你想什么为父会不知道?我罚你,罚得是你不禀告家中便擅自行动。至于你去骁勇营这件事,无错,便无需责罚。不然你以为,你只跪个半天就可以结束了?” 花朝拾神情复杂地沉默了半晌,忽然浑身都松了下来,像是摘了面具、卸下枷锁般,变成了在骁勇营时那副恣意姿态,他朗声大笑,笑得极其快活洒脱。 “也对,我在骁勇营中的事您一定都知道。若不是得了您的默许,我怎么可能在那里安安稳稳地呆了这么久。” 花宰相轻啧一声,像是不满花朝拾这幅放浪形骸的模样,但他到底没再说什么。 花朝拾收了笑声,“所以我这次回来的目的,您一定也清楚的很,我无话可说。不过骁勇营的操练方式,一直是按照对付山贼的方式,所以骁勇营不会正面对上郦国大军,多半是负责策应和收尾工作。您不必担心,我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我还以为你在骁勇营这些年长进了不少,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花宰相毫不留情地刺了花朝拾一句,他的目光清明锐利,枯槁的手抬起点了点花朝拾,“我想,你肯定会一直跟在徐淅衍身边做事,如果他被调离骁勇营,你跟是不跟?” 花朝拾怔了一下,“调离骁勇营?皇上和您说的?” 花宰相摇头,“不,只要你好好想一想,自然知道为何。” 花朝拾略微沉吟了一下,就明悟了答案,“若是战事吃紧,以徐淅衍的能力和功绩,势必是要去前线的。可骁勇营又不适合正面对上郦国大军,所以只能将徐淅衍调离,去带其他部队。虽然也有隐患,但正值缺人之际,这已经算是最好的办法了。” 他抬头正面对上花宰相,“我答应您,我只在后方,不会亲身上阵。您也知道,我根本就没什么武艺,我也有这个自知之明,不会被热血冲昏了头脑。但是还有一点您说的没错,我一定会随徐淅衍一起,他去前线,我就去前线。” 花宰相不再说话,像是默认了。 花宰相多精明的人啊,他当然知道花朝拾是为了什么回来的,他甚至有些负气地想,自己也不缺这么一个儿子,去就去吧。 花崇山做了两朝的宰相了,从先帝到现在江诺。他在宰相这个位置上坐了多久,就和郦国斗了多久。 纵使他已老迈,心如止水,云淡风轻,可真到要对上郦国这一天,根植于南国人骨血中的那股韧劲和对胜利的渴望,依然推着他不断向前行。 在江初好和徐烨焾在郦国布局的时候,在花朝拾和徐淅衍在嵁城对付山贼的时候,花崇山坐在梁城中,哪也没去,却在覆手之间就辅佐江诺步好了这盘大棋。 在花崇山看来,这一局,绝不会输。 南国,会是最后的赢家。 花崇山与花朝拾沉默对坐许久,再没说些什么,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最后,花朝拾起身告退。 在他转身离去的刹那,花崇山闭上了眼,轻声说道:“花朝拾,你是花家人,不要输,不能输。” 花朝拾的脚步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向着门外走去,门外清爽的风吹散了他眼角的湿意,也将他的话送到了花崇山身边——“花朝拾,还没输过。” 就在花朝拾将家事解决完、再次与徐淅衍会和后,江诺命人列出了郦国百宗罪,正式向郦国宣战。 江诺早已部署好一切,南国此番动手极快,直接将郦国打了个措手不及。 郦国旌河沿岸全面失守,凤邢大怒。
第60章 绝笔重墨色 对于凤邢来说,越是国难当前,越要表现出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前线越紧,宫里的宴席越要盛大,这代表着郦国尚未使出全力,眼前的繁华与笙歌能够让凤邢感到安心。 一切都还没变嘛,这郦国的天下,还是他凤邢说了算。 于是当又一城失守的战报传进宫中,传进正在笙歌起舞的宴席上,望着跪在舞姬歌姬中央的信使,凤邢怒不可遏。 所有的战报都不如他意,仿佛一个个热辣辣的巴掌扇得凤邢头昏脑涨。 凤邢急需为自己找到些借口开脱,或是找个人来承受他的怒火。 对了,宫里不还有个傻了的南国皇子吗? 很快,江初好被侍卫连推带拽地带到了大殿上,刘侍卫和廿五态度强硬地跟着一路闯了进来。 江初好面上做出了惊慌无措的样子,但内心却平静得很,他知道,自两国开战后,迟早会有这一天。 或早或晚罢了。 舞姬歌姬已经退下,大殿四周是受恩参与宴席的大臣、皇子嫔妃们。殿中央是江初好,他的墨发在与侍卫推搡时散乱,此时呆呆坐在地上,倒真像是疯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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