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淅衍呆愣半晌,心中好似空空落落的。他走到床边,伸手轻拭过花朝拾的唇,“不准离开,也不准亲别人,花朝拾。”
第36章 盛烈的夏末 徐烨焾出宫已经有些日子了,整个人似人间蒸发了般,江初好也不清楚他神神秘秘地到底在做些什么。心里虽挂念着,倒也并不担心徐烨焾的安全,在旌河卫的那几年,他到底是成长了许多。 或许用“成长”并不合适,应该说是“蜕变”。 江初好坐在院中樟树下发呆乘凉,自从徐烨焾出宫去了,他总是这样坐在树下发呆,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有时连吃饭也忘记了。 廿五袅袅婷婷地端了碗甜羹圆子过来,“公子,吃些东西吧,您午饭便没吃,这样下去身子撑不住的。四二吩咐了我好好照顾您,您不给属下的面子,可总得听四二几句话吧。” 四二便是徐烨焾,廿五跟了江初好后,也并未从旌河卫的编制里剔除出去,于是便一直自称属下。廿五心细,很快便发现了窍门,每每劝不动江公子时,搬出四二总是最好使的。 刘侍卫站在一旁斜着眼睛去看廿五端来的甜羹,看起来果然是公子爱吃的口味,这丫头还真是有备而来! 自从廿五来了之后,刘侍卫便如临大敌,深感自己的位置受到了威胁。 廿五是姑娘家,人长得清秀端庄,又细心,还会做许多公子爱吃的甜点小菜,刘侍卫感觉自己在江初好身边侍候的这么多年,像是白做了一样,完全比不上廿五的一根小手指头。 刘侍卫暗暗把廿五排在了高危对手的第一位,一边好奇她每日的新花样一边又恼自己没将公子照顾好。 江初好这些年虽个子疯长,身上却没多少肉。每当他坐在树下发呆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白得透明的皮肤上,眸光清澈淡然,整个人没了故作跋扈的气势,像幅矜贵淡雅的水墨画。刘侍卫每看到他如此,都会荒唐地担心自家公子会不会突然变成神仙飞走了? 郦国的夏季就像那蝉儿一般,短暂却盛烈,时值夏末仍然燥热的厉害。江初好接过廿五端来的甜羹吃了几口,里面加了冰块,清甜凉爽,倒是很合他的胃口。 每次江初好想事情忘记吃饭时,刘侍卫总是毫无办法,只能是由他去了。可眼瞧着廿五低声细语地劝了几句,又端上自己做的食物,公子竟然没有拒绝。 刘侍卫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得了空时偷偷把廿五拉到墙角问道:“廿五姑娘,我想请你帮我个忙……你能不能……能不能教我做些符合公子口味的吃食?”,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头简直要低到地上去。 廿五秀眉微挑,没想到他所求的竟是这件事,一时有些惊讶,“刘侍卫大可不必如此,日后公子的生活琐事,我会上心的。” 刘侍卫连连摆手,“我没有说你现在做得不好的意思,公子少时便孤身来了郦国,我们这些糙汉到底还是粗心,周围都没个能照顾公子的人。所以我才想着跟你学点儿什么,以备不时之需。” 廿五想了想,虽然她觉得自己可能不会被徐烨焾调遣回旌河卫了,毕竟在他心中,恐怕江公子才是最要紧的那个。但左右想想刘侍卫说得好像也没错,便微笑着答应了下来,“好吧,那每日晚膳后,你可以来小厨房找我,我教你些简单易做的。” 江初好没在意两人在墙角的嘀嘀咕咕,依然坐在树下发呆。一碗甜羹被他慢悠悠地吃完了,此时院外传来了熟悉的叫嚷声:“江初好!你是不是在躲着我?怎得这么些日子都不见你人影?” 院外正是三不五时便来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凤锦锦,前段时间为了给凤道儿解毒,又要提防被人发现他与婉嫔的密切联系,故而躲了凤锦锦些时日。 江初好向来不喜欢让外人进他的院子,于是提步走出去,懒洋洋道:“是啊,你若是再这样聒噪,蚂蚁见了你也要绕着走。” 凤锦锦愣了一下,蚂蚁有耳朵吗?随即她便摇了摇头,欢快地蹦到江初好身边道:“禄王府的三小姐得了幅好画,请了些人去赏画,你要不要与我同去?” 其实赏画不过是个名头,这种宴会就是岳城中的权贵子弟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说些八卦打发时间罢了。今日是赏画,明日便是赏花赏鸟,赏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请到什么人。 凤锦锦是郦国最受宠的大公主,若是能请到她,主人自然面上有光。只是凤锦锦向来随性,去不去全凭喜好,对一众梁城权贵一视同仁,故而众人都摸不清她的脾气。 江初好倒是一次也没去过这种宴会,一是没人会给他这个质子下帖子,二是虽然凤锦锦邀请过他几次,可他也不愿意去郦国的权贵圈子里自讨没趣。 不过这次江初好倒是有了些想法,于是随口答道:“赏画?好啊。” 凤锦锦明显没料到他会答应,一副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盯了江初好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你是说,你会与我同去?” 见江初好点头,凤锦锦兴奋地一蹦三尺高,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明明生得是个清冷美人的模样,却偏偏是个脱线的,“太好了!那下月初三我来找你一起去!”
第37章 江初好落水 十月初三这日,凤锦锦一大早便起来梳妆打扮了。她认真想了想,江初好来郦国许多年了,可这竟是他第一次同自己一起出去玩,凤锦锦珍惜得很。 她是郦国的大公主,是最受父皇兄长宠爱的天之骄女,可在江初好眼中,凤锦锦总觉得自己都比不过他院子里的那棵树。 天道好轮回,老天爷给了自己最尊贵无忧的身份,现在凤锦锦觉得,她的报应来了。 铜镜里的少女薄施粉黛,轻点红唇,一头青丝绵柔似水;云眉杏目,眼尾微扬,端起架子来倒确实有几分公主的威严,看来看去,她自己倒还满意,“确实是个美人。” 一旁的大宫女对这位公主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低眉顺目地询问:“公主今日穿那身新做的鹅黄缀花软缎裙如何?如今木樨花开了,正好相称,公主穿了一定好看。” 凤锦锦依言换上,鹅黄的裙边缀了同色的碎花,珍珠为蕊银线滚边,大宫女又取了套珍珠头面为她戴好,这一番打扮下来,倒像是要去参加什么极重要的宴席似的。 “会不会太繁复了些?”,凤锦锦有些犹豫,毕竟她平日里并不怎么注意打扮,玩闹起来甚至觉得长裙首饰很麻烦,可今日毕竟不一样,她竟有些患得患失了:江初好会喜欢吗? 大宫女柔声道:“锦锦公主,您往日里的装扮太过素淡了些,如今这样刚刚好。您去吃宴,外人未见过您这般装束,定是眼前一亮。” 凤锦锦得了安慰,心里有底气些,匆匆出门去寻江初好了。 江初好见了她,足足愣了半盏茶的工夫,“今日的赏画宴有什么要求吗?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凤锦锦瞬间红了脸,暗骂江初好不解风情,支吾道:“没,没有啊。我这样打扮不好看吗?” 江初好失笑,“哦,原来锦锦公主终于晓得自己是个女孩子了,不错。” 凤锦锦不管其他,只当江初好是夸赞自己了,瞬间心情明朗起来,看什么都顺眼无比。 两人不紧不慢地出了宫,来到禄王府时,其余人都已到齐了,只是谁也没想到凤锦锦会将江初好带来。江初好向来避嫌,故而知道凤锦锦缠着他的人并不多,这下子宴席上的权贵子弟们纷纷心思活络起来,猜测大公主带南国质子来到底是什么用意? 凤家的大半子女都在,包括长女凤小冽。只是今日下帖子的是三小姐凤小凇,她热情地迎上来施礼,“小凇见过锦锦公主,见过……江公子。” 凤小凇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同样给江初好施了礼。只是凤锦锦粗心,并未察觉到她的试探;江初好则不动声色,微微笑着还礼。 这下子大家更猜不透凤锦锦的意思了,都不敢轻举妄动,干脆把江初好当做是个透明人,无视了他的存在。 众人簇拥着凤锦锦去放置画作的雕花长廊,江初好很快就被挤到一边去了。他本来就对那什么名画兴趣不大,干脆在半路掉了队,默默站在后花园的浅湖边琢磨自己的计划。 这次的计划还未跟徐烨焾商量过,只是机会难得,江初好便决定先来禄王府探探底,回宫路上再寻个理由开溜去找徐烨焾。 他想的出神,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放轻的脚步声,猛地一股大力传来,江初好猝不及防被推进了湖里。 这湖不深,可到底事发突然,呛了几口湖水,初秋天气渐凉,闹不好还要生一场风寒,不过却能看出下黑手这人并不是真想要他的命,只是恶劣的捉弄。 江初好挣扎着从湖里站起来,只看到了一抹深蓝色的衣角,不禁自嘲道:“弄成这幅样子,江初好啊江初好,你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他刚爬上岸,凤锦锦便急匆匆地跑过来了,后面还追着一大群人喊着公主慢些。凤锦锦想去扶他,江初好不着痕迹地避开,她早已习惯,便焦急道:“天气这么凉,快去换身衣裳吧,莫要着了凉。” 众人看到大公主降尊纡贵地蹲在湖岸边同江初好说话,看起来很是亲密的样子,均是一惊。不少人暗暗庆幸没有盲目地去嘲讽那南国质子,竟是恰巧避开了公主的雷区。 江初好站起身来,一袭白衫尽湿,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发丝滴落,竟衬得他多了几分谪仙的味道。凤锦锦红了脸,转过头去避开目光,嗫嚅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意看了圈周围人群,江初好突然指着一人问道:“刚才可是此人说我落水了?”,众人点头,那人岁数不大,此时明显有些紧张,江初好却很是亲切地问他:“多大了?哪家的公子?” 旁边的人抢着答道:“他叫卫林,是吏部尚书府上的四公子。” 江初好了然地点点头,“哦,是你啊,怪不得要推我落水呢。前些年,旌河卫放火烧了你家院子,怎样,你可有受伤?” 卫林紧紧绞着手指,紧张地否认道:“我不过看到江公子失足落水,好心去求助,江公子怎得如此泼我脏水?” “先摘干净你鞋子上粘的木樨花再说吧。”,从禄王府大门到放置画作的雕花长廊,只有这半路上的浅湖边种了一圈木樨树,除了卫林与江初好两人,再无人身上有木樨花的踪影了。 “既然此处有人不待见我,那我便先走了。” 不待众人反应,江初好冲凤锦锦点头示意后,转身便走。凤锦锦想追上去,无奈被凤三小姐死死拉住,只得看着他的背影潇洒地渐隐于层层叠叠的木樨花之中。 凤锦锦气得要命,转过头去骂卫林:“你疯了吗?旌河卫所做之事与江初好何干?这么冷的天,他若是染了风寒,你看我放不放过你!”
34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