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瀛灯质问:“如果是你口中所谓的深宫妇人,是为了自己稳固后宫地位将你逼退出去,那何不冤有头债有主。” “众所周知你成为质子了无音讯,外人都以为你早已经客死他乡,先王曾在逝世之时却也未曾放弃过一直寻找你。” “那先王又有何滔天罪过?” “百姓又有何罪过。” 何峖听了他这天真的想法,嗤笑,“你我都不过是那平庸无能沉溺美色的老家伙所抛弃之人,你又何必为他说话。” “你知道吗,可能到最后,出发点已经不重要了。” 何峖笑道:“我如今是人人敬仰的中原名郡国君,也是一十七洲百姓周知的圣教教主。” “你难道还不明白?” 褚瀛灯与他再也不能妥谈,“那你要我来是做什么。” “嘘——” 何峖神叨叨地对他比了个需要安静的手势。 “你听——” 由远及近,地底似乎有液体涌动,即将破壳而出。 在褚瀛灯从一开始不解到而后在何峖彻底将手中的兵器丢下时刻,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何峖,“你……疯了!” “来了,来了,它来了。”何峖的神情在地表逐渐流动的红色火光之中变得炙热,他的眼睛越睁越大,到最后扯裂的嘴角几乎是要撕裂他张狂的面容。 分明是大汗淋漓的模样,他却如同应激一般,将自己身上厚厚的布料包裹地越来越严,却还是哆哆嗦嗦地,好像处在数九寒冬。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褚瀛灯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声音冷地发狠,“停下,我要你停下——” 何峖在他的威胁下缓缓笑了,“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杀了你的兄长。” “你不配为我的兄长!” “停下——” 何峖的脖颈即便是隔着衣衫,也肉眼可见地被鲜血浸染,红色紫色交织在一起,成了浓墨重彩的黑。 “我们才是一路人,我们都是被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老家伙抛弃的人,我们不配得到世间的情,你同我……一起死吧。” 说着,大地塌陷一方。 在褚瀛灯步步退后并未重伤他之下,何峖手握剑刃上前一步,就要将他一同拖向火光相向的深渊。 “你是,他不是,他有疼他爱他护他的皇爷爷,也更有未来会护他一辈子,携手共度余生的人。” “是你?萧清嘉!” 第85章 大结局 (上篇) 关键时刻,萧清嘉赶到。 往日一副端庄君子模样,到如今手中却执了一把带着星星点点铜锈的剑。 萧清嘉毫不犹豫上前牵制住何峖,以此逼退何峖企图要拉下褚瀛灯坠入火海之中的恶毒作为。 褚瀛灯被安全地锢在怀中,萧清嘉左手半环着他,右手松然执剑。 那把剑眼熟,褚瀛灯识得。 那是他们大婚之日,他胡乱两句话应付萧清嘉的剑,也是萧清嘉想要了此余生的剑——九碎剑。 何峖未能施展他的计谋,似乎有些动怒,但又半是悲悯,朝着身后的火海藐视似地看了一眼,转而对萧清嘉道: “世间悲惨之人的经历,虽说是各不相同但也大为相似。” “你作为一个被亲生父亲抛弃的人,被沂合朝堂那群老家伙逼嫁到剑来的家伙,却三番四次地搅乱本圣君的计划,如今我不追究你,你不也要感谢我吗?” 褚瀛灯听了这话,显而易见地神色紧张起来,反握住萧清嘉的手,对何峖大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与仙君举案齐眉,并未有过龃龉。” “到头来你还在隐瞒。” 何峖嗤笑一声,并未将他这些话放在心上,而后直勾勾地盯着萧清嘉,似乎是要个答案。 “谁说我是被逼嫁到剑来,我若是不想,没人可以动我。” “你未免太高估沂合那群家伙。” 萧清嘉面色淡淡地接过褚瀛灯的话,同时也打乱了他心中浓郁的焦虑不安。 褚瀛灯透过他,乌云密布之下,此刻天地独他一人,无比清晰地立在地面。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藐视一切,甚至藐视自己的生命的虚无之人。 萧清嘉看着怀中顿时紧张到不敢呼吸的褚瀛灯,不再理会何峖,而是仿佛看透了他内心的想法,半是玩笑: “你可不能就此离我而去,否则病犯了,没了人医治,那就真的对这此间毫无眷恋了。” 说着,手中仍然不忘记紧紧怀抱褚瀛灯,面色虽不显痕迹,但手劲又加重了些。 “褚河峖,事到如今,收手吧。” 褚雾笠应该是刚清理完战场,就带着一身倦色从远处走来,手掌上还拖着一把剑,黑气缭绕,距离有些远,叫人看不大清。 褚瀛灯在看到褚雾笠身影的一刹那,第一反应是想要从萧清嘉怀里挣脱出来。 却不想料被萧清嘉按在怀中,根本不容得他有丝毫想要逃脱的意味。 一挣一逃。 这两人的打打闹闹还是将褚雾笠的目光给掠夺过来。 但也仅仅是刹那时间,褚雾笠漠然看了两人一眼后,很是麻木,就面无表情离开了视线。 褚瀛灯只好挣扎作罢,狠狠瞪了这个小气的男人一眼,随后安安稳稳地靠在萧清嘉怀中。 褚雾笠立在呜咽怒号的风中,对着何峖道:“你不用再自作聪明了,从一开始你打的小算盘就已经被我们识破。” 何峖面露不愉,未加思索就也慢悠悠地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垂死挣扎?” 明明是颇有些走马观花的对话,却又压抑着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你看。” 褚雾笠抬头,飘带从她的面中拂过,直到发丝也跟着舞动,同眼眸一起,望向瑟瑟风中裹挟而来的乌云漆漆。 天边,只有一道电闪雷鸣似地亮光,而整个人间,都残留了昏天黑地的水雾。 褚雾笠站在风中,狂风吹乱了她沾染了泥土混合鲜血的衣衫,只听她出口淡淡道:“天色,诡谲云涌。” 何峖在风中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要掉入火焰中的样子,他袖子一甩,毫不在意: “那又如何,我已然掐算好了时间,只怕无论下来多么大的雨,也都不能救你们性命。” 他声音发狠:“你们都跟着我,殉死。” “来年,一十七洲,没了这些恶心的人,将会有万种生灵,又将是一片勃勃生机。” 褚瀛灯低头被高石之下吸引,试图上前一步,看清楚那下方的火焰究竟为何物。 只见本还在岩石遮掩下,继续流动甚至沸腾的火焰,此刻却悄悄没了动静,像是被隐匿起来。 萧清嘉见他迟疑,旁若无人,好心解释道:“那下方,本是岩浆,如今却半分也不能动弹了。” “不能动弹?什么意思?” 还不等褚瀛灯弄清楚,何峖就率先几步跑到了岩石上方。 眼睁睁地看着下方的岩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阻断,之后陷入冷却。 风雨来了。 何峖疯魔,乌黑的眼底逐渐发红,“你们做了什么,是不是你萧清嘉,你三番五次坏我好事!” “从前你救褚瀛灯性命是你,而如今我要毁灭剑来也是你,我们之间有诸多相似,你不助我一臂之力也罢,为何你要阻拦我。” 眼看着自己筹谋多年就要毁于一旦,他急得发疯,“你们究竟做了什么!我的岩浆,我生命中的活火。” “是熔岩和基岩方块。”萧清嘉不想与他多做纠缠,“我让诸葛板堵住了源头。” 褚瀛灯听了这话,没有理会何峖的间断发疯,惊诧地望向他,“诸葛板……他没死?” 萧清嘉在他的注视之下摇了摇头,“诸葛板本就聪慧,也不会如此就中了他们的陷阱,只是求生的道路上难免会生出些波折。” 褚瀛灯松了口气,“先前他不喜与人打交道,更不懂人情世故,如今倒该知道珍惜了。” “你去死!褚瀛灯去死!” 何峖此刻不相信自己就这样功亏一篑,趁两人不注意的间隙,提起自己手中那把剑就要近身一击褚瀛灯。 “瀛灯——”褚雾笠眼疾手快,与何峖周旋,转头对萧清嘉大喊,“把他带走!” 褚瀛灯还要在上前说些什么,却被萧清嘉换了个姿势,将他放在原地,萧清嘉则快速近身到何峖身前给他致命一击。 光明正大,却也叫人无处可躲。 褚雾笠手中剑还没动,脚底也不曾移过半步,见此情状,明显惊惧,眼睛不可置信看向他。 萧清嘉看也不看她,只是淡淡,“我说过,不可以有人在伤害他,即便是意图,也不可以。” “更何况,从始至终瀛灯都没有欠过他什么,你要谈感情,和一个要杀了自己的人谈感情,岂不可笑。” 褚雾笠看了看褚瀛灯,却见那人别过头不想同她交谈,一时间悲壮。 又见捂住胸口,大口吐血的何峖,脸上浮现悲痛,还想再替何峖说上几句,却无力地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好像再也没了立场。 再次不死心地望向褚瀛灯,看他近乎发白到透明的脸,知道这次怕是要伤透弟弟的心,蠕了蠕唇,到底还是将全部的话咽了下去。 褚瀛灯好似有些失望,低着头,拽了拽萧清嘉的衣角,对着萧清嘉轻轻道:“我们走吧。” * “你不高兴?” 萧清嘉骑马,将他拥在前座,褚瀛灯本想要说些什么。 转头,却看到男人脸上的尘土,和凌乱的发丝,顿了顿,提起兴致打趣他: “从前只知道你一身白衣似雪,如仙人般淡然,却不知你也有这等慌乱张狂模样。” 说着,伸手为他抚平凌乱的发。 他的发不似他以为的般柔软光滑,而是粗砺中夹杂着蓬松,额头的细软竟微微扎手。 褚瀛灯没忍住不禁叹了句:“当初的少年太子竟也成长为英勇盖世的男人了。” 说着,好像是故意要验证自己的话似地,竟然微微向下拂过他不同从前般,却更加硬朗的面庞。 接着,不自觉出神,似乎没觉察到自己走神,褚瀛灯手指细细碎碎地再向下,直到堪堪搭落在他的胸膛。 萧清嘉箍住他细白的手掌,喉结微动,声音有些干涩,“别动。” 褚瀛灯终于回过神来,看到素日内敛的萧清嘉紧紧盯着他,又别过头去。 他眼光盯地过于炙热。 “我没有不高兴。” 褚瀛灯慌乱之中,急匆匆回答不知早已凉了多久的话。 不禁面色一红,忙转过身,目视前方,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马儿忙不迭地顺着男人的气息慢了下来,褚瀛灯这才发觉自己的腰因为扭在后面坐得久了,竟微微有些酸痛,还好有萧清嘉支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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