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秦太师在世时,常骂我是个庸才,我不服气啊,到老了,混迹官场如此多年才发觉自己果真是个庸才。” 赵老瘦小的身子撑起官服,低头:“是比那些现在朝堂上自以为庸才的小儿还要昏庸无能,此番是我贪婪,也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可能是年纪大了就想寻个死,真是大意了着了别人的道行。” “您可快快不要这样说。”邹老反握住他:“您眼光好,会提拔自己人的同时,也提拔不少青年才俊之人,哪一个说出来名头不是在剑来响当当!” 赵老摆了摆手:“这我实在受不起,都是他们的造化。 邹老啊,我的好搭档,您可千万要记住,剑来王朝定是会迎来翻天覆地变化,赵小本来就是一段孽缘,脑子又是一根筋太直,有点像我年轻的那时候,情绪不稳定,一颗心总是全心全意往外掏。” “宋绶那孩子是个面善心狠的,切记提醒赵小要提防他身边的人,怕这次回来不会肯轻易放过他们,自己又做了这些事……不死也得死,算是平息宋绶那孩子的怒火也算是还了孽缘。” 赵老得空喘了口气,仿佛交代后事,再三强调:“最后关于火药库的事情务必隐瞒死死的,我从小看他长的,了解这孩子心性,一定会自讨苦吃,自主认错,对我更会愧疚到死,若是情绪不稳再叫人抓了把柄更是可怕,我赵氏就真是全完了。” “赵小那孩子聪明,可比我们年轻时聪明百倍。”邹老说完继而点了点头,苦口婆心:“您这老家伙,又是何苦呢!明明拦下信却又改东西叫人送进去。” 赵老叹:“造了这么多的孽,这回干脆让我这一人做了恶人。” 邹老一把年纪却还有赵老的阻拦下,不管不顾发了誓。 赵老拍了拍他的肩,道声,“难为你了,这是我在世求您办的唯一之事,也是最后临死前的事了。” 两个迟暮老人雨幕中,执手无语凝噎。 近乡情怯,此刻,这老人就站在宫墙外头,明知里头的人恐怕再也不肯原谅他,身旁共事多年的同僚劝阻他年纪一大把,身子心里经不起折腾。 赵老两眼泪汪汪,最后回头看了眼,推开为他撑伞的邹老,独自一人撑着油纸伞小跑,差点被地上浸湿雨水的砖瓦滑倒。 “儿啊,我的儿啊。”胡须之下,这个饱经风霜,久居他人之下隐忍了一辈子的赵崇来同自己的儿子赵小,跪在冰凉划过雨水的地面,前方,是坍塌残败的主宫,老者老泪纵横。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诚心诚意为了你啊,有朝一日你会明白我的苦心。”说罢瘦小的身躯跪地磕头,直到磕出血色。 可是普天之下,儿女情长,父子深情,在岌岌可危的王朝面前又算什么呢?无人体会。 “如何你再肯原谅爹爹。”额头上的红色浸满了整张枯皱老脸,赵崇来颤颤巍巍想要伸手抱住他。 “走啊,你走开——”只是停留片刻温存,赵小狠心闭眼推将人一把开,在腥风血雨中拿起手中的剑对准赵老,眼睛上沾满泪珠雨珠混杂一起,血珠掺着雨水从脸上滑过滚落: “父亲!究竟是帝王,新君在位哪里不尊重,不信任你一点?他将赈灾银钱都交由你,你却为何偏偏要在如此危急存亡时刻这般苛责与他,究竟是为何啊——你是要我剑来亡国啊!” 两人,一夜之间,不分父子你我,斑斑头发悉数全白。 注1:此次事件其实是有在了解发生在明朝时期的一次极为大的爆炸而产生的灵感,但事件被列入“不解之谜”里,所以资料甚少,作者只是根据开头在这篇中进行的一个创造性文字呈现,并无直接关联。 注2:火耗官印:就是国家赈灾的银子上面有特殊官方标记,用火耗方法将标记去除。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此次事件其实是有在了解发生在明朝时期的一次极为大的爆炸而产生的灵感,但事件被列入“不解之谜”里,所以资料甚少,作者只是根据开头在这篇中进行的一个创造性文字呈现,并无直接关联。 注2:火耗官印:就是国家赈灾的银子上面有特殊官方标记,用火耗方法将标记去除。 此章,心中甚感悲凉,耗费了很多很多的情绪与能量,赵氏视角,时至最后,想要张口,发现自己嗓子也干的不像样 第28章 死不明 战火起,孤雁低,铁蹄千里,呜咽遍地。 城关之处已然是哀嚎布生,“报——那匹身着铠甲面带黑布遮掩的家伙已经攻打到城关门之外!城关门已摇摇欲坠,再不堪一击。” 前方战事传来。 朝堂之上,一群大臣林立却空对着上位的金庭椅,眉眼之中布满焦灼,唇齿之间生出水泡,再也吃睡不安稳。 “我剑来方王朝安定不久,怎的又要再来回山河俱动,王朝丕变。各部虽方尚满员,却在武力之上更为缺乏,朝堂中留下大多是我们这些文官,再无缚鸡之力。” 那大人在红衣绿衣之间相互撺掇,对这殿中央禀报消息的侍卫连出声,“快快十万加急,前去发报南纔,定要快马催促吴琥将军前来救局!” “已经派人去了好多趟了!”有大人虽焦虑,但也是经历多番之事之人,面对这些不能定心的家伙倒是显得不急不慢,邹老站了出来: “平日里诸位大人依靠世家袭爵,背靠诸多势力反倒挑拨文武大臣的和睦关系,甚至多处打压武士,怎么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还不是要靠那些平日瞧不惯的粗笨匹夫来相助脱困?” 那人脸色煞白,平日话三千,到了此刻,嘴中直哆嗦,转头立马在大殿之上喊叫: “是啊,武夫!莽夫!快叫人去集结京城各处人家有力气的小厮,再去找江湖人士请他们出面,无论多少财两都可以,只要护我平安,不不,要护我剑来京城的平安,去啊!快去啊!” 诸事毕,殿内安静地连根绣娘手里头的银针落下的声音都能清晰入耳。 只剩下那平日素爱耍威风的小臣满眼惶恐,像是着了疯魔,嘴里不住喃喃:“破了,被攻破了,跑,不跑都得死,死无葬身之地,逃!” 赵老听罢,紧皱眉头,今日这种情形好在是没让赵小前来朝堂,只要安稳度过这两日,他再是一人承担所有,前去请罪,赵氏也能保留血脉。 有条不紊:“来人,给他拖下去,再敢在朝堂之上胡言乱语者按律锁在府邸,待到平定之时交由帝王发落。” 话音刚落,殿内躁动再也不见,可不过眨眼功夫,喧闹的声音更大,众人顺着诸位大臣的目光齐齐看向上座之旁。 一阵光亮过去,高大威猛身披铠甲之人,手中拿着一柄长剑,那铮铮嗡鸣声划过大殿长空,划破冷寂的前方,撕裂之声给殿堂平添肃杀。 有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回来了,帝王回来了!” 一行人准备下跪,有人阻止:“不,你瞧他,不坐于金庭椅,手持并非我剑来帝王之剑入朝,此人,究竟是谁!” 众人屏息而视。 缓缓将面上金甲取下,露出正中间一道深刻的疤痕,在金属的磨砺下,多年凝固的老疤再次被无情扯开,血肉翻滚地更是厉害。 手举帝王交代遗物,“谨遵王吩咐,虎符已传入前线。” “帝王身边的那个侍卫,太监金银。”一群人不知道怎么称呼,谁也没想到面具之下竟然是这番场景。 眼前人并非失踪已久的帝王实在荒谬,那些欲要下跪叩首的臣子动作戛然而止,场面滑稽映衬出朝臣脸上神色各异,群龙无首。 金银扫视他们一圈,已是提前做好准备,眼底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嘴角弧度冰冷。 赵老与邹老率先一前一后上前:“我剑来人马军队但凭金将军吩咐!” 众人这次醒悟,谁能想到,这一直隐没在朝野后宫之中不起眼的太监曾也是小小年纪跟随先王军队征战四方。 自有了褚瀛灯后,自请归乡,一心照顾剑来未来帝王伴其左右,且在外流落多年。 “敌军内乱惶惶终日不可得,先已昭吴琥将军回京,只是路途中仍有敌军刻意阻拦。” 再次带上厚重的面具,实在让人想不到面具后的神情,“沂合内乱,本一十七洲大会,我剑来远嫁沂合的公主彻底归乡,不日抵达。 朝野上下同心协力抵御外乱,待公主归来,与吴琥将军汇合,王城定能脱离安危,谨防落入敌人圈套,不可散布谣言。” 字字铿锵有力,言语恳切,但未提及帝王。 血气方刚的年轻朝臣在殿下大喊:“攻我京城者究竟是何敌国!” 帝王无数个夙夜忧叹于书房,推测种种,寻找蛛丝马迹逐次勘察,金银废了千万力气才揪出线索,“远在一十七洲河岸的中原名郡都城。” 再次顿了顿:“女尊国丹珠,两者都逃离不出嫌疑。” 此番,剑来王朝落网中局,崭新的王朝如朝阳初升却遭暗算,岌岌可危。 炮声巨响,走马扬鞭,耳边刀剑交击,风声呼啸,血腥笼罩王城,武剑的一批批将士尸首分离。 苍穹之下雄鹰大肆舞动身躯,悲悯翱响,嘶吼声,刀剑声,死亡挣扎声,濒死灭绝声交响混织在一起。 随着一剑声清脆落满是血液的大地,城门攻开,前方守卫城门关的将士面露惧色,招招后退,丢盔卸甲。 突然,后方援助增大。 回头,见那到洁白纷飞的身影,一阵恍惚,帝王?回来了?! 不,不是,那一身锦绣穿戴却面色冷酷甚至可以说与帝王有几分相像之人并非是帝王,而是——金银当即下跪叩首: “臣,金银,叩见雾笠公主。”剑来公主褚雾笠,在未嫁娶前极为低调但才华横溢,名气之大仍不能埋没于众人。 “不必多礼,王城战况如何?”玉手轻抬,似是非是,比起那位王弟褚瀛灯的淡然,褚雾笠的身影更显傲立,白衣胜雪,一身王宫贵气。 面色严肃,红唇轻抿,眸中褪去一贯的冷清,更显有几分镇定与临危不乱。 她今日归来,仍是依靠剑来王朝第一公主的身份,风光归来,举世瞩目。并非是那被派去和亲的沂合老臣之妇。 金银站起身,身上已然披上的金甲啷当作响。 公主垂下视线,看了跪在地上的金银一言,就移开的目光,面无表情,: “加大力度搜查,务必将这整个京城翻找过来也要找到我剑来的帝王,国不可一日无君,好端端坐在书房中,顷刻之间就灰飞烟灭岂不叫人笑话。” 周身隐约中,已经透露出摄人的气势,终究再是与当年的不染尘埃不同,但所留的贵气愈发浓厚。 转头,眉眼间划过一丝伤感,在家国面前微不可见;转身,金戈铁马,挥剑眉目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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