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咬牙,撸起了袖子……去捡柴火了。 再后来,南宫未救下了无父无母的杜央,他二人在军队里蹭吃蹭喝,和军中的将士打成一片。 一转眼,六年便过去了。 南宫未成了随军大夫,杜央也成了副将。 只是这二人不知何时起便开始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长孙玄望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影卫,心中暗骂杜央,他哪是心疼救命恩人,他就是心疼情人。 罢了。 也是他失误,识人不清,怪只怪当年洛城一疫过于惨烈,南宫未又出现得那般及时,他轻易便相信了南宫未。 如今回头看,亦是时也命也。 长孙玄长吁短叹了一会儿,抬手掐了掐眉心,吩咐影卫:“传信给杜央,他什么时候有把握策反南宫未,就什么时候让他见。” 影卫愣了一下,心道只让杜央自求多福了。 其实长孙玄这招忒损了,他就是算准了杜央不会背叛他,又不想正面揭穿南宫未的身份,干脆将烫手山芋扔给了杜央。 他在赌。 赌南宫未对杜央心有挂碍,也赌南宫未并非追名逐利之人。 若这件事放在以前,长孙玄定不会放虎归山。 但自有了方正清后,矫情点说,他就像一棵铁树开了花,自己的事还没弄清楚,就开始担忧眼皮底下的杜央和南宫未的将来。 就好似,他将自己和方正清的祝福映射到杜央和南宫未身上了,一心一意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结果。 想到方正清,长孙玄酸胀的眼睛突突地跳了几下。 最近,他心里总会莫名感到一阵失落,有种即将要失去什么的错觉。 “阿清……” 翌日朝堂。 为了派遣边关支援将军的人选,众臣在朝上争得面红耳赤。 其中以丁泽的嗓门最大,仗着国舅的身份,众人得给他三分薄面,于是他花了一刻钟,将上一届的武状元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丁泽喉咙冒火,终于停了下来。他说得用劲,众人却只当他放屁。 原因无他,这武状元是丁泽某个庶女的夫婿,即是他的女婿。 就连方正清都听得直皱眉头,他笑眯眯地望着丁泽,只说了一句,“敢问这位武状元可上过战场?” 第105章 不防让淮南王一试 “丁大人实在是胡闹!” 慕容贤越想越来气,将手中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掷。 方正清眉眼含笑,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做草包做惯了,可能他把别人都当草包了。” 慕容贤微诧,一向温润有礼的方正清居然也会面不改色地骂人。 牢骚发完了,方正清正襟危坐,叹了口气道:“今日慕容大人找我来,是想商谈将军人选吧?” “没错。”慕容贤的手在茶杯边缘来回摩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丞相大人可有合适的人选?” 方正清手指轻敲在桌面,点头,“淮南王长孙玄。” 慕容贤眉头皱得更深,不说好也不说坏。 “你我都清楚,如今边关之忧,不仅是各个游牧民族联合起来对抗大周的问题,他们更是看透了大周如今的内患。” 长孙霖年幼不当事,长孙玄隐忍而不发。 慕容贤面露难色,“老夫惭愧,玄儿虽是老臣外甥,但他的所想之事,并非老臣能左右。” 况且,他心中还挂念昔日亲妹妹的旧情,若长孙玄当真想造反,他最多会选择辞官归隐。 对上长孙玄那张酷似他妹妹的眼睛,他断然说不出责怪的话来。 他并非圣人,面对长孙霖时能做到问心无愧,已经是忠于皇上。 “丞相,实不相瞒,老夫有一事相问。” “慕容大人请问。” 慕容贤的老脸蓦然有些发烫,嘴唇嗫嚅,“大人还同我那皇侄……保持来往吗?” 方正清一愣,苦笑道:“是他告诉你的?” 慕容贤艰难道:“他亲口告诉我的,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喜欢一个人。” 长孙玄向来沉得住气,提起方正清时,整个眼睛都闪着细碎的光,像夏日潋滟的水波,实在难以忽视。 然而,两个男的在一块,慕容贤总觉得有些飘,不够真实。 后来,慕容安和慕容昭又在他面前说漏过几回,他才慢慢意识到这俩人是来真的。 慕容贤也没想到,他一个年过半百之人,还得要操心俩小年轻之间的关系。因为,就连他都看得出来,最近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劲。 “也没什么。”方正清的目光有些沉,嘴角依旧保持着弧度,“只是发现,殊途终究不能同归罢了。” “难怪。”慕容贤感叹了句。 “什么?” 慕容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若老臣是大人你,怎会舍得让长孙玄去打仗?” 方正清手指一颤,笑道:“我只是笃定他福大命大,终将凯旋。” 风雪大,歧路难,他自是清楚,但有些账他得自己去清算。 况且…… 方正清端着杯子,低头抿了一口,淡淡道:“从一开始,淮南王的打算,便是亲自出马。” “哈哈哈……”慕容贤大笑。 “果然,丞相大人算人心最是准确。” 方正清垂眸望着杯中的漂浮不定的茶,沉默不语。 其实他不解人心,他只是算准了,长孙玄急需一场战争,来洗清他过身上被泼的脏水。 长孙玄要向世人证明,他是个英雄。 三日后,边关战况告急。 朝堂上,前几日的争吵变作了宁静。 长孙霖望着下面乌压压的大臣,头疼道:“难道,将军之中,就没人主动出征应战吗?” 武将一阵瑟缩,若放在前几日,他们或有一试的勇气,只是如今鬼方连邢台都快破了,大有侵犯中原的兆头,现在出战,多半只能铩羽而归。 这份苦差事,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加之,京城的武将从未上过真战场,只会纸上谈兵,耍些花把势,几斤几两,他们心中都有数,只好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似的往后退。 长孙霖看得怒火中烧,恨铁不成钢,吼道:“泱泱大周,莫非一个能战的人都没有?!” 自然是有一个的。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长孙玄身上,不知是谁率先下跪,“皇上,如今可解边关忧患的,舍淮南王更无第二人!” “请淮南王出战!” 武将跪了一大片,文官中也有人陆续下跪。 方正清再回头看时,只见面色铁青的丁泽和他的几个党羽还在负隅顽抗。 “丞相。”长孙霖求助般地看向方正清。 方正清给他递了个安慰的眼神,这一切都被长孙玄看在眼里,他的手不自觉攥紧了。 “下官以为,不妨让淮南王一试。” 似乎是一锤定了音,除了丁泽,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 长孙霖眼神复杂地扫过长孙玄,梗塞道:“淮南王听命,明日,你领兵七万前往邢台,务必要解邢台之忧。” 长孙玄勾唇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后,长孙霖曾经忧心不已,问方正清,“丞相,皇叔会不会趁机反了?” 想起后宫那位巴不得长孙玄造反成功的太后,方正清摸了摸他的头,道:“暂时,还不会。” 第106章 自然是真心的 长孙玄走的那日,距春节不足一旬。 整个京城都弥漫着喜气,皇宫内却鲜少地充斥着肃杀的氛围,原因无他,钦天监占卜,竟占了个凶出来。 众臣惶恐,议论不休。 反观长孙玄,倒像是带兵打仗的人不是他,面色淡然,着一身玄色衣袍,下摆繁复的花纹被风吹得鲜活生动。 钦天监年纪大了,但他占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占出来凶——不宜出征。 他心下啧啧,这淮南王真是个时运不济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还真有人乐见此结果,他们巴不得长孙玄就此死在边关,千里迢迢,纵使他变作冤魂,连索命都回不来。 雪花在凛风中簌簌飘洒而下,方正清腹中的孩子不安稳了,踢了他一脚。 视线朦胧间,方正清似乎看见长孙玄回头觑了他一眼,方正清喉头哽咽了一瞬,脚步有些犹疑,不知该不该上前道个别。 借着宽大的披风遮挡,方正清垂头抚摸自己异动的小腹,无奈低语,“别折腾我了,难道他走了,你舍不得吗?” 耳廓间传来有人脚踏松软积雪发出的清脆响声,那人顿在方正清身前。 “阿清……” 方正清抬头,果然望见了长孙玄那张脸。 众臣还没散尽,长孙玄和方正清站在雪幕中的身影似乎在重叠,显得不真切,但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方正清面上挂上那种缥缈却挑不出毛病的微笑,“淮南王,愿你一路顺风。” “真心的?”长孙玄的声音有些涩,夹在风中,差点被吹得听不见。 方正清觉得好笑,“自然是真心的。” 长孙玄幽幽望了他一眼,“本王还以为,你也跟他们想的一样,希望……本王死在外面。” “王爷!”方正清喝了一声,“请慎言,你身上背负的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性命。” 长孙玄怔了一瞬,继而自嘲一笑,眸中带了丝控诉,“是,本王的命是大周的,就活该要给大周拼命,到头来,谁又会记得本王?” 方正清双眸被风吹得湿润明亮,红了一圈,他动了动唇,终究没说出体己的话来,那些话也由不得他来说。 他心头密密麻麻地痛了一阵,心下酸涩,开口道:“王爷,您该启辰了。” 长孙玄面色阴沉,转身离开。 此时,天空中鹅毛大雪飘扬,长孙玄的背影显得壮烈,又美得惊心动魄。 愿你旗开得胜,更愿你毫发无损。 长孙玄长身玉立,在高匹骏马前也不见瑟缩,反而更显英姿勃发,他纵身跃上马匹,在众人或祝福、或哀怨、或复杂的眼神中一往无前。 年节那日,整个京城都在放鞭炮,方正清后知后觉地从奏折中抬起头来。 小柳笑着给他端来了碗饺子,“大人,吃完再看吧。” 方正清见饺子冒着腾腾热气,对她灿烂一笑,“你亲自包的?” “嗯。” 方正清留她在府中做了侍女,每月的月钱都给得丰厚,由于不在外面抛头露面卖豆。腐,她倒生得越发水灵起来。 方正清扶着椅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他那五月大的肚子,小柳虚虚扶着他,就怕他闪着了腰。 “我没事。”方正清见她愁眉苦脸,忍不住笑出声。 小柳挠了挠头,“我爷爷说了,你这个孕时,晚间恐怕辗转难眠,睡不安稳。白日更会腰酸背痛,叫我注意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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