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玄跟得了糖似的,点头道:“好。” 方正清想,要是长孙玄有个尾巴,此刻定是上翘的…… 长孙玄浑然不知自己被看作了什么,乖巧地坐在大厅里等人。 慕容家两兄妹在那处陪他,却发现长孙玄完全能自娱自乐,压根不需要他们。 毕竟,戏精就是戏精,一个人就能演好几出戏。 慕容昭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兴致,毕竟断袖不是天天都可以见到,她的好奇心快溢出胸口了。 “王爷表哥……”她冲长孙玄眨眼,谄媚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慕容安大概知道她问题的内容,不赞同地皱起眉头。 长孙玄抿完茶,淡淡地看她,“你问。” 慕容昭:“京城最近的……那些流言都是真的?” “太直接了,含蓄点。”慕容安在一边低斥她。 慕容昭撇了撇嘴,“那哥你说该怎么问……” 慕容安道:“昭儿的意思是,你和丞相是不是断袖断在一块了。” “嗯?”慕容昭内心流泪,她大哥是不是对含蓄有什么误解?! 长孙玄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本王确实和丞相在一起了。” 慕容两兄妹一同端起了手边的茶,同时沉默。 长孙玄只当他二人不信,便从怀中摸索出水滴形状的玉佩,道:“看,这是本王同丞相的定情信物。” 慕容昭恍然大悟,“难怪那日丁蓝找我玩,我无意中提到最近的流言,她却装听不懂,原来压根没这回事。” 长孙玄道:“本王对丞相可是一心一意的,绝不会朝三暮四。” 慕容安神色怪异,“那你知不知道丞相听信了流言?” 长孙玄拧眉,茶气氤氲了双眸,“本王会跟他解释的。” 慕容安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方正清很快就转身行出,慕容昭往他腰间看去,还真看到了长孙玄口中的定情信物。 二人并肩出了慕容府门,方正清时不时回头张望。 “你看什么?” 方正清后脊柱发凉,道:“我总觉得慕容小姐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 “她那是看表嫂的眼神。” 方正清这才觉出慕容昭眸中的深意,似乎是敬慕中带了亲切,亲切中又带了好奇…… 咦!不对! 方正清底气不足地诘问身旁人,“你跟她说了什么?” 长孙玄邪肆看了方正清一眼,勾唇道:“本王说,你是她表嫂。” 方正清脸和脖子彻底红成一片,这回不知是恼多过羞,但他想了半晌也想不出驳斥的话,只好抿唇不理人。 转眼间,他二人走到了一片陌生的闹市区,一辆马车在那处等着。 方正清扯了扯前方长孙玄的袖子,“要去哪?” “我们去拜一个神。” 方正清压下疑惑,同长孙玄坐马车出了城。 出了城北,方正清发现荒郊野外一路竟有不少小贩摆香火摊子。 方正清看后,猜测道:“这庙宇的香火还挺旺盛。” 长孙玄无声嗤笑一下,意味深长道:“据说,这庙宇供奉的神很是灵验。” 方正清来了兴致,问:“他们拜的是什么神?” “瘟神。” 方正清不能理解,“他们拜瘟神做什么?” 长孙玄望着半山腰的庙宇屋檐,与其他庙宇并无二致,他眯着眸道:“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个庙宇,供奉什么神不好,竟供奉一个给人间带来灾难的瘟神。 方正清垂眸,这让他想起五年前洛城的瘟疫。 那时他初中状元,原以为能在京中大有作为,却被皇上任命为钦差游巡各州县,洛城是他到过的最远的一座城。 想起这件事,方正清眼中怀念:“我那时秘密被皇上任命为巡抚,曾经路过洛城,我记得你也在洛城。” 他对上长孙玄的视线,调侃道:“可惜没遇见你。” 一阵诡异的沉默,长孙玄沉声道:“你怎么肯定你没遇见本王?” 方正清以为他在说笑,当时洛城为了阻隔瘟疫,将城门封了,他连城门都没进过,又怎会遇见长孙玄? 第75章 那年那人 方正清看向他,叹道:“我虽没遇见过你,不过我还当真在洛城外遇见过一个人。” 那时瘟疫肆掠,洛城外萧条冷肃,连个行人也无。 方正清一行人遇上了落草为寇的山贼,随身携带的行礼被洗劫一空,他也和随从走散。 又累又困之际,不知怎么走到了乱葬岗。 坟地里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有个高大的身影在不停地往一个巨大深坑里运尸体,周遭就这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影子,场景看上去实在惊悚。 方正清壮着胆子走近他,隔得近了才听见他猛喘的粗气声,也看见了那个巨大的露天冢,里面摞满了整齐的尸体,几乎快和地面平齐。 运送尸体的人似乎想让他们走得体面些,他每放下一个尸体,就会亲手将尸体的衣袍拢紧抚平。 尸堆里绝望的掩尸者,不知经历了多少生离死别,他却能坚持把死人的尊严放在第一位。 方正清心头动容,冲他伸出了手,“需要我帮忙吗?” 谁知方正清刚问完,他就一个趔趄,倒在尸堆中,完美地同尸体混在一起。 “后来呢?”长孙玄漆黑的眸直视着方正清,那目光过于深邃,方正清竟看出了某种翻涌的情绪。 他还以为长孙玄在为他担忧,方正清语气转为轻快:“他虽然没有晕倒,但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就好像是失魂了。” 方正清至今还能回想起那人的眼神,死水无波却又坚毅并存,两者揉和,矛盾至极。 “我拖着他走出了坟堆,人生地不熟的,我不知该往哪里走,好在我们足够幸运,最后遇上了当地游牧的民族,好心收留了我们。” 长孙玄沉默半晌,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敢当着本王的面提起别的男人?回去得身体力行地让你知道,什么是夫纲。” 方正清瞥开了视线:“……” 鼻间的香火味道浓重到刺鼻,方正清抬头一望,便看到绿树遮掩的小道尽头有一座庙,庙上匾额书写三个篆字,“文业庙”。 方正清不解,“这文业是个人名吧?” 长孙玄点头,顺着台阶往上走,道:“民间有五瘟使者的传闻,分别为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仕贵,史文业则是五瘟之首,他是主管瘟疫的恶神。” “啧。”方正清实难理解,这群百姓拜什么不好,非得去拜一个凶神恶煞的神明。 路过他二人身边的人都纷纷侧目,在一堆穿戴朴素的人中,他们的服饰可称得上是华贵。 但他们心中有诉求,皆是行色匆匆,扫了一眼也就不再看。 方正清被他们盯得不自在,又在思考眼前的怪象,神思有些飘。 “小心!”长孙玄在他耳边低喝一声,回过神来的方正清左肩结结实实地被人撞了一下。 好在长孙玄眼疾手快,将方正清揽到怀里。 地上的人随即一阵痛呼,方正清看了一眼,发现是个中年男人,他装东西的篮子倒在一边,正捂住腿脚喊痛。 方正清从长孙玄怀中挣脱,蹲下查看他的状态,“你没事吧?” 中年男子恶狠狠地瞪了方正清一眼,面露凶色,骂道:“你走路不长眼吗?这么宽的路还往我身上撞?撞伤了我你陪得起吗?” 这幅流氓样令方正清频频蹙眉,但看这男子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他正想从怀里掏银钱让他自行去看病,就见长孙玄一脚踩在男子手上。 长孙玄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微眯着眼,杀气四溢,嗤道:“就你这条贱命,值当不了多少银钱。” 他将人当蝼蚁一般践踏,引得周遭人小声议论起来。 中年男人面色扭曲,从脸到脖颈都憋成了紫红色,是恼怒大于痛苦。 方正清鲜少见长孙玄暴戾至此,仿佛能窥见他心中最丑陋阴狠的那一面,他心下一悸,赶紧拉开长孙玄。 中年男人跳将起来,又惧怕长孙玄的体格,只能愤怒地看着他。 方正清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男子,“这些银两,你先拿去看病。” 旁边的人也都从男子矫健的行动中看出他压根没受伤,估计就是故意讹钱的,眼前这小白脸倒是个愚笨的,一出手就这么大方。 男人见钱眼开,赶紧接过银子,拎着篮子就要溜走。 长孙玄冷笑着开口,“谁让你走的?” 男子缩着脖子,将银子捂得紧紧的,“这银子到了我手里,我是不会还回去的!” 长孙玄的眼神落在篮子上,篮子被粗糙的布盖住,露出粗制滥造的木人的一半身体。 “你篮子里装的是什么?” “啊,你说这个呀。”男子见他不是想要回银子,松了一口气,解释道:“这是文业庙里发的东西,说是能替拜神信徒人抵消灾难的。” 第76章 你醋了,本王很高兴 “能给我看看吗?” 男子见方正清好说话,便将篮子递给他。 方正清掀开篮子,看见篮中并排着两个小人,小人的背后似乎还有字,他翻到小人后背,赫然看见“长孙玄”三个字。 另一个小人写的则是“方正清”。 方正清过于惊骇,转目对上长孙玄的视线,满目不解。 男人犹在自言自语,“这木人都是人手一个的,每个拜神的人都会有……庙里的人说是这些小人能替受苦受难的百姓挡去灾难。” 方正清眼神复杂,终于知道长孙玄为何特意带自己来这处庙宇了。 “你……知道这背后刻的是谁的名字吗?” 闻言,男人瞳孔一缩,慌忙摆手,“我不知道这后面是谁的名字,我根本不识字!” 长孙玄忽而插嘴问:“你刚才说,人手一个?这分明是一对。” “之前是一个。”男人指着刻着长孙玄名字的木人,道:“以前就只有这个,但庙中的主持说,现在香火太旺盛,文业神管不过来,于是他们发两个小人替人受难,这样威力也就大得多了。” 男人走后,方正清望向长孙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这么回事?” “本王也是偶然遇见过拜瘟神的人。这座庙接收的都是最低层的人百姓为信徒,他们多半不识字,更不知道带他们受难的是当今王爷和丞相。” 这事听上去过于匪夷所思,方正清挠挠后脑勺,道:“我自己都没想到我还有这种效用。” 长孙玄莫名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自豪。 “你不生气吗?” 方正清摇头,只是沉吟道:“这件事肯定有人在背后操纵,我只是好奇,同时将你我二人视为仇家的,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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