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珩还是伸出手,摸了楚燃的脸。 “终是哥哥对你不起了。”话说的凝重而诚恳,楚燃笑了起来是小动物受宠后的表情。笑的灿若骄阳,眼睛弯弯的,说星星好看的人,一定是没有见过这双眼睛。这一笑少年的英气一下就散了,是极明媚的宠溺。 “哥哥,若不是因为你,楚燃早就死了,多活的这些年是哥哥给的,你怎么会对不起我。”楚燃想抚玉珩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玉珩抽了回去。 之后几天,还是没有人来,每天都有烟火在升起,但是每天都没有人来,死亡、伤重越来越多,减员也十分严重。 夜里,玉珩看了看众将士的伤势,食物没多少了后援被断,粮食吃完就没有了,箭矢也没了,箭一用完连弩就不能再用了。再没人来救那就只能突围了,突围只能往克该山跑,跑进山里可能还有一线生机,看能不能先藏住,再拖几日等增员。这么久,离此最近魏国的州郡是赵州,赵州不知道收到父亲的诏书没有,收到再来也赶不及的。 叫来苻北荣商量如果突围,怎么安排?按现在的情况算,明天粮食就没有了,箭用完已经两天了。 最近战斗的时候做防守,不战斗的时候,楚燃就跟在玉珩周边,感觉就是活不了几天,所以更要时刻跟着似的,也是很好笑。 “楚燃,你还记得小时候你问我,哥哥是长胜将军吗?” “记得的,哥哥说,将军哪有长胜的,说不过是败了别死,再打回去再打胜,这就是胜败乃兵家常事。” 玉珩笑了,这么久的事情,难得他还记得这么清楚。看见哥哥笑,楚燃更觉得心里很甜,俊朗的人笑起来竟是这般好看。“记得还挺清楚,这次哥哥可能打不回去了,我也不知道,父皇要怎么和代国交待?” “我这辈子”突然觉得自己的这辈子好短,不过二十几年,“哥哥,很少做没有道理的事情,对你所做的事情却常常没有道理。带你来战场,现在看来更是不分轻重的厉害,白白害了你。” 楚燃笑了起来,那是少年的笑,清风明月、微风拂柳的笑,听到的是楚燃一字一句的说“能遇见哥哥这般惊才绝艳的一个人,便是人生很短亦是圆满。拓跋楚然这一生的情爱,能始于哥哥、终于哥哥,也是极好的。” “我哪有你说的这般好!” “比我说的,更好。” 一生的情爱,始于我,终于我,那我确实辜负你了。 夜里准备突围,带来一万人已经只剩千余还伤的极多,其余都死在每一天匈奴的围攻中,匈奴也死伤很重,但是他们毕竟人多。其实知道突围进入克该山,不过是多拖几天,冲出去与匈奴人混战,而后多杀几个匈奴人就是战死杀场,总比困死在这阵里,等着被活捉,好吧? 战车阵打开,玉珩在楚燃的旁边,大草原上漫天星斗,玉珩听见楚燃对自己说,“哥哥,能死在你身边,也是极好的。” 那一刻玉珩后悔了,是爱他的啊!心里是爱这个人的啊!为什么要拒绝呢?总应该表明自己的心意啊!让他不至于这般空等到死,他还这样的年轻! 人这一生看似很漫长,其实重要的就那么几步、几件事,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要藏起来,都不敢承诺?此刻在想想先是父皇的儿子、大魏的将军,为什么不能先是自己,就是自己,就是苻玉珩呢? 玉珩说“我也这样想!死之前有你陪着,确实是极好的。”天空中漫天繁星,铺满苍穹,映照整个黑夜,最后一次看见这样的美景了吧? 突围开始,“魏军突围了,我们抓活的。”就感觉后面铺天盖地的都是马蹄声,玉珩抓了楚燃的手,苻北荣依旧坚守着自己的使命,围在楚燃周围,谁都知道生死未卜,不过是不想困死阵里,束手就擒。 匈奴人骑在马上,蹂起套绳像准备套马、套羊一样的扔向他们。玉珩抓了楚燃的手腕,茫茫草原,天地辽阔,繁星遍布苍穹、银河盛大璀璨,照亮他们人生最后的路程,苍茫人海我遇见你。 玉珩,你摘下面具的一瞬,是我这一生见过最美的风景,从此山河明媚,日月生辉,此时亦是你抓着我的手,一同赴死,一生的情爱,始于你、终于你,唯你! 只听到匈奴喊,“前方有救援,前方有魏军的大军”。远远的看见有一队骑兵,看不清来的人是谁?但是看到那远处火光冲天,玉珩看到火光听到匈奴人的喊声,知道有救援的人来了。一人骑马飞奔而来竟然是赵州守军,现在的太守李庆兹,就是当时一起打赵国的那个将领,因为玉珩保举了他,现在他是赵州的太守,但是他的上面一直还没有任命刺史,实代了刺史的职。 赵国在霍烨匈奴东侧是接壤的只是没想到他会来救援,他接到虎符和圣旨了? “将军上马,我们赶快回赵州。”玉珩想前面满满的都是火把,说明增员很多,为什么不现在回去给匈奴一个迎头痛击,刚好可以一雪前耻。 看着赵州军骑拉上了楚燃、苻北荣,还有部分战士,玉珩觉得这样的打法不对,问李庆兹“为什么要返回?” “将军,等会就知道了。”果真一会就知道了,因为跑近才发现草原上插的只有火把没有战士。原来李庆兹根本没有带多少人来,这一个个只是火把根本就没有战士,但是李庆兹赌匈奴人不敢追击过来,所以火把点的到处都是。造成一种魏军漫山遍野来增员的感觉,匈奴人觉得人多自是害怕,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夜里看不清这才不敢追过来。所以现在真的是要快快赶回赵州,回去方才安全些。 一路飞奔,两日才到赵州城,第一件事情就是修书给父皇汇报战况,提及大军攻打霍烨匈奴此战不利,要求提供更多增员,而后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是和李庆兹好好谈谈了。 “李庆兹,你接到朝廷的出兵诏书了?” “末将没有接到。”这点玉珩是想到的,毕竟战事不明,就是有后方的人汇报给朝廷,来来回回诏书应该不会这样快,就是真的这么快也赶不及李庆兹带兵来救。地方官员没有朝廷诏书,陛下虎符就敢带兵出征相当于谋逆了,你一个地方守将,带兵去别的地盘,想干什么?攻城略地,这样的乱世里想自称为王吗?所以他根本不敢带大量兵士出征,只带了极少的人马。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被困住了?” “末将有留意霍烨战场的消息,将军这许多日在战场上却没有捷报传出,我猜测情况不好。”是很多天了,大军压境,从找不到对方主力,到分兵前行,再到被困,确实是很多天了。 “末将派人在草原找了很多天,终于发现将军行踪。” “看见烟火了?” “发现我几天了?” “两天!” “两天?!你就藏匿在周边?” “是的,末将带的人手太少,如果和匈奴人正面进攻,是没有胜算的,白天藏匿在克该山中,他们人多,我的人手太少。” “你就一直候着,你就相信我一定会突围。” “根据平日行军的习惯,我猜测了将军的粮草、辎重大约还能用几天,将军不会一直困守在阵里,那样只有死路一条,突围至少不用困死,所以末将一直在等将军突围。” “你就确定,我一定在夜间突围?” “将军也知道困守就是死路一条,将军不会等着束手就擒,只有突围,逃亡克该山里才是唯一出路,方才能不至于被活捉。” “你就确定是夜里?” “不可能是白天。”玉珩也觉得自己问的多余,那样的情况下,谁会白天突围?夜里跑趁对方不知,还可以拉开距离,黑夜里也有藏住的可能,定是不会选择白天突围的。 “这点火把的计策是个好计策!” “兵不厌诈。”李庆兹自赵州一役就知道车骑将军是自己最大的依仗,是升官发财的唯一途径,所以霍烨匈奴的战场,他时刻都在关注。如果玉珩死了,他升迁的路就断了,未必是有多想去救玉珩,只是想救一救自己的未来。 无诏调兵被参上去是死路一条,一家人都要掉脑袋,但是与其卑微的活着,李庆兹涂的是更大的富贵,富贵险中求,今天他又一次赌对了,他的计策、他的谋略、他的打法都是对的,而今天他是二皇子的救命恩人,是大魏的功臣,他都能看见泼天富贵向他铺面而来。 ----
第32章 心意相通 玉珩不是不知道,李庆兹打的什么主意,他不是自己一直带的将领,只因为打了赵州一仗,就结出需要对方拼了身家性命来救的情义,说出来玉珩是不相信的。但是李庆兹确实是冒了大险的,他可以选择不为所动,我没有接到诏命,我就在赵州等着。 皇子战死了,大军打败了,与我何干?这场仗我本身就不该参与。诏命下来,我再去救,玉珩死了,大军败了,我也是奉皇帝命行事,理所应当,但是他现在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做事,还是把未来拴在自己身上了。 “玉珩,谢谢李太守,救命之恩。”李庆兹现在已是太守了,“大魏也会感谢李大人的。”玉珩补了这么一句,彼此相视一笑,彼此都明白以后会怎样了,玉珩从来不是个话多的人。 诏书,八百里加急传回朝廷,这来来回回又是许多日,但是令玉珩也很惊讶的是,他等到的是假节钺,假节钺是一个青铜饰品,是个斧子的形状,始自三国时代,君王传给在外打仗的武将,可以不用告知陛下,不需要诏书、虎符便可以调动周边所有的军事力量和各州、郡、县的全部防御力量,免去了诏书传来传去耽误大事。 父皇也是知道这个儿子此次遇到这么凶险的战事,担忧的厉害,大恨了霍烨匈奴,狠了心一定要打下这个地方,才会如此行事。接到的还有父皇的家书“我儿玉珩可还安好,为父甚为惦念,此战是估量不足,调兵太少所至。绝非我儿判断不足,现赐假节钺,可调动周边所有布防,可斩杀不听号命之将领,望我儿平安归来。” 玉珩看后心中非常感动,父皇是大魏的皇帝,也是玉珩最好的父亲,这一阵至此损失惨重,自己都命悬一线了。肯定是战败了,战败必有处罚,可以降职、可以罚俸、可以囚禁、极大的战败可以处死。而这个诏书说明父亲都不与计较了,父亲将责任归于调兵太少,等于是将责任归于自己,和玉珩指挥失当没有关系了,这个世上最爱自己的终还是父亲。 父亲不计较那是因为玉珩是自己的亲儿子,但是玉珩不计较就奇怪了,这么多年打仗,打成这个样子,自己都丢盔卸甲了,要不是跑的快就交待在那片草原上了,也是少有的丢脸。根据近段时间的军情收齐,其他几支也受到了突袭,损失惨重几乎不复存在。慕容时、姚可为都没有活着出来,这次的战败,大魏损失惨重,几乎是大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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