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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威止不住自己的怒意：“你当真是想要全天下都知道我们的事情吗？” 姜翮无所谓地笑：“就当给你个名分，不好吗？” 若不是怕被人听见，李威几乎要吼出来：“如此嚣张，你就不怕皇上砍了你的头！” “你在担心这个？”姜翮笑得甜美，“李威，你真是爱惨了我。” 李威忍无可忍，穿好衣服转身走出房门。 门外依旧由常青带人守着，李威这次不再像上次那般反感，但还是没有与常青对视，一言不发地擦肩而过。 可没有想到马胖子竟然在不远处等着。一股不适与尴尬沿着尾椎骨蔓延上来，李威的整个脊背都变得僵硬。那日姜翮说这是惩罚，当时还没有真正领悟，如今才明白这是多大的惩罚。 周围没有其他人，马胖子忐忑地凑到李威身边，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是他逼你的吗？因为发现是你……所以逼你……” “不是。”李威否认，“不是他逼我……是我先……我心悦于他。” 马胖子不敢相信，疑惑地盯着李威看，努力地想从他身上找出撒谎的痕迹，可他找不到。 “我……”李威局促地用拇指碾压手掌，努力地找出可以解释的词汇，“我知道，一个男人委身另一个男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我对不起你们……” “你没有对不起我们！可……”马胖子激动又无助地挥舞手脚，“你是我们的大哥啊……你若是我的兄弟，那我就算打断你的腿也要拦着你……可你是我们的大哥啊……” 两个人都没了言语，谁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一直在原地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翮竟走了过来，站在李威与马胖子中间，挡住李威的半边身子，对着马胖子低声说：“你何必为难他。” 马胖子何尝想为难李威，他站在这一夜，甚至想好了，如果是姜翮威胁李威的，那他就去找姜翮拼命。可李威竟说他是愿意的，马胖子没了敌人、也没了主意，他没资格指责李威，却又接受不来。 李威想让姜翮离开，姜翮却继续问马胖子：“我若是说我是下面那个，你心里会好受一些吗？” 李威与马胖子俱是一愣，李威不适地皱眉，马胖子却当真心里好受了几分。 姜翮又说：“你大概也听说了我会娶妻，将来北土收回来，李威离开兵营，也会娶妻生子。他还是你的老大，不会有什么变化，明白吗？” “明白了。”马胖子当真觉得自己想明白了，男人与男人，他又不是没听说过，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只要还能回到原点，当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马胖子看着李威高兴又歉意地笑，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李威却依旧留在原地，一脸忧愁。 “别总皱着眉，开心些。”姜翮说，“这次回都城，我会安排马胖子留下的。” 李威抬头看着姜翮，满眼空洞迷茫，姜翮不知道此时的李威想的不是马胖子，他在想姜翮说的算不算谎话。大约不算，事情大概当真会像他说得那般，各自娶妻生子，回到从前，再不相干。 哪怕那结局，李威并不想接受。 圣旨在五天后被送到北土，姜翮、李威、陈瑞都被召回都城，北土的指挥还是落到了周松的肩上。 送别的气氛很是微妙，周松的视线一直跟着陈瑞，眼睛泛着红，似乎随时要哭出来，可到最后周松也没对陈瑞说任何话。反倒向姜翮和李威说保重，要他们早些回来，他一个人怕守不住。 大概周松也知道，陈瑞回不来了。李威知道周松不是见风使舵的人，也知道周松是真心对待陈瑞的，只是周松接受了陈瑞会被当做替罪羊死去的结局。 接受一个必须接受的结局，李威曾也决定接受的——北土收回来，李威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离开，再也见不到姜翮。 可不知何时开始，他不想接受这样的结局。甚至连暂时的分离与疏远都让他感觉到痛苦——当李威终于不再躲着姜翮，他终于知道姜翮的确是有分寸的，离开军营后姜翮便开始避嫌，一直到都城，到李威被关进大理寺的牢房，他们几乎都没有说过几次话。 虽然每日都会被提审，但并没有人对李威动刑，因而李威竟觉得牢房并不是个坏地方，他可以暂时忘记其他纷扰，用大把的时间来好好思考他与姜翮的关系。 他认清了事实——自己和姜翮，他总要失去一个。他不想成为姜翮的附庸，没人会真心爱一个附庸。 在牢房里蹉跎了一个月终于有了结果，李威没受到什么大惩罚，只是从三品将军变成了五品将军，他甚至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区别。而陈瑞会被诛三族。这些都在李威的预想之内，可他没想到自己出狱第三天就要来参加姜翮的婚礼——姜翮要和清雨公主成婚了。皇上皇后失去太子过于悲痛，要桩喜事来让他们高兴起来。 原来皇家也喜欢冲喜这一套。 这大概是离开姜翮的最好时机。 “恭喜公爷。”李威虚伪地笑着向姜翮敬酒。 姜翮得体地回敬了李威，然后不动声色地离开。李威盯着姜翮的背影，大红的喜服华丽又贴身，衬得姜翮越发英俊高贵。 李威曾自大地觉得姜翮可怜，因为他要娶一个他不爱、也不爱他的高贵女人，被这个女人监视一生，和他的爹一模一样。可昨天他才知道自己错了，有企图讨好的小官来拜访了李威，并告诉他皇上要立六皇子为太子。六皇子才九岁，若皇上驾崩的早，那姜翮会成为摄政王。 姜翮会把朝廷改得比李威过去想得还要彻底。 李威觉得自己可以再信任姜翮一些，相信没有自己姜翮也可以做好这一切。 李威决定离开，不再等北土收回来，就在今夜离开。
第62章 62 === 姜翮又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走到李威身边时还趔趄了一下，李威没去扶，他知道姜翮喝再多的酒头脑也是清醒的，不会真的摔倒。而且他身边围着那么多的人，总有人会去扶他，未来的摄政王不可能在自己的婚礼上摔倒。 果然姜翮没倒，众人欢笑着说公爷喝多了，不能再喝，该去洞房了。 李威本以为看着姜翮去洞房会是极其痛苦的事情，可做出决定后的他竟觉得如此轻松，不仅没觉得痛苦，还对着姜翮离去的背影畅快地饮了一杯好酒，算是向姜翮道别。 马胖子已经被安置好，李威不打算刻意去找他道别，免得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离开了，一切都会变好。 姜翮察觉到了李威的异样，他故意凑近李威、在最靠近李威的地方假装要摔倒，可李威没有向前，反而向后退了一步。进洞房前他趁人不注意让常青去看李威在做什么，常青回来说李威回客房睡下了。 睡下了。姜翮不信。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心慌得厉害。他本可以晚些再把李威从牢里放出来，他本可以不让李威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可他痴迷于逼李威退让，他知道退让是因为李威爱他，他享受李威的爱。他想过李威会走他明知道一再如此李威会走，却还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着李威的底线。 他曾潇洒地想，李威走了便是李威不爱他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离开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只是这一刻真的要来时，姜翮怕了。 他站在洞房门前，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想去把李威留下来，可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屋子里等着得是皇帝的女儿，他今夜做不好一个驸马，明日就做不了大将军——娶公主稳住皇后家的人是皇上给他任务。 姜翮的手握紧又松开，他的手不再颤抖，他的表情又变得从容潇洒，他推开门去见他的新娘。 又走了许多的礼节，宫里的嬷嬷终于退下，红烛摇曳的屋里只剩下姜翮与他素未蒙面的‘妻子’。 姜翮掀开盖头，清雨公主顶着华丽的凤冠霞帔，对着姜翮温婉大方地笑，姜翮看向她的眼睛，看到的却是绝望与恨意，就像他的娘亲。 姜翮也对着清雨笑，温柔地帮她把凤冠霞帔取下：“可真是沉，今日辛苦你了。” 清雨还是笑着：“成亲哪有辛苦不辛苦的。安远公应酬了一整日才是辛苦。” “明明是夫妻，却不叫姓名，不称表字，更没有昵称，只叫封号。”姜翮笑着，语调却落寞而冰冷，“我娘便是这么对我爹的。” 看破不说破，这是所有官场人都要学的，清雨是宫里长大的公主，更是懂得这个道理，如今这话竟被姜翮说破了，清雨不免惊讶。但也不过一瞬，她又恢复了温婉大方的笑：“能像长公主一般，是我的福气。” “我却不想像我爹一样了。” 清雨皱起了眉，“公爷想说什么？” “真心话。”姜翮抓住清雨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上，“你能感觉得到，我心脏跳得厉害，我很紧张，我知道我在说可能掉脑袋的话，但我是真心的。” 清雨本能地想挣扎，但姜翮的力气太大，她只好把手放在那里，真的感觉到姜翮紧张的心跳。 姜翮继续说：“听说你与前太子兄妹情深，那你也许已经听说，我爱上了一个男人。” “我并不在意。”清雨抽回自己的手，完美的表情终于露出些许破绽，“男人你想养多少都可以。” “你不懂。”姜翮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不知道什么是爱。” 姜翮眼中的光让清雨气愤又恐惧：“你是疯了吗？” “遇到李威之前我也不懂。不，直到一个时辰前我都还没有懂。”姜翮靠近清雨，盯着她的眼睛，“我们都是被绑在架子上的鹦鹉，从出生起就只知道整理羽毛，整日假装优雅，一生只会说别人交给你的那几句漂亮话。在屋檐下过完一生，还要感谢主人让你住在大宫殿里，到死都没见过天空、不懂得飞翔。” “离我远些！”清雨推开姜翮，“安远公再如此放肆，我要叫人了。” “叫人做什么？告诉他们你嫁了个疯子？”姜翮再次逼近，“那丢的会是皇家的颜面。你舅舅脸上也无光。你是他们派来的奸细，你的地位永远高不过我，更高不过他们的颜面。我母亲是如此，你的母亲，高高在上的皇后，也是这个样子。” 清雨愤怒了，她的焦躁地喘着粗气：“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皇兄当真疼你。他日日对我讲你的好，想让我爱上你。他想让我们之间有爱，这重情义的性情，像极了皇上。” 太子与清雨是皇后的孩子，而如今被推上太子之位的幼童六皇子是宠妃岚嫔的孩子。太子薨亡众人本是怀疑二皇子的，可如今得利的是六皇子，众人的想法自然又变了。六皇子本人尚小，母妃娘家无权无势，六皇子成为太子，全靠皇上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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