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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回来说他家女儿愿意为姜翮献丑，于是支起一个屏风让知府小姐在后面奏了一曲。李威听不出好坏，但姜翮又天花乱坠地夸了通琴，也夸了通弹琴的人。 第二天知府又来传话，说自家女儿自觉琴艺不佳愧对宝物，想听姜翮弹那琴。姜翮听了得意地笑，欣然赴约。 李威猜得到，姜翮若弹了那知府和他的女儿一定会说只有姜翮才配得上那琴，然后把那琴送给姜翮，就和前几天的那把扇子一样。 可李威也知道，这琴和那扇子不一样，它不是知府的宝物，是知府女儿的嫁妆。你弹琴给我，我弹琴给你，然后把原本的嫁妆送给你。 这算什么？定情信物吗？
第22章 22 === 李威不受控制地盯着姜翮看，而姜翮很是认真地盯着那琴看。 和看扇子时的眼神完全不同，姜翮对那琴是真的喜欢，喜欢到眼睛放着光芒。 “真是好琴。”姜翮很是自然地抬头看了眼李威，一边轻抚那琴一边说，“单看这光可影人的漆面就知道是把好琴。” 李威不懂琴，也不能理解姜翮这难以掩藏的兴奋。但琴声响起，李威听出姜翮的琴技真的很好，同样的琴，姜翮手下流淌出的声音比千金小姐弹得不知道好多少倍。李威还记住了知府夸姜翮的一句诗——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不太懂意思，但总就是隐隐觉得很合适。 听完一曲知府千金在屏风后开口，要把这琴送给姜翮。姜翮没有假意猩猩地谦让，只说了句“谢小姐成全”。 成全了什么呢？李威忍不住去想。甚至忘了要和姜翮保持距离，回去的马车上忍不住问：“人家姑娘把嫁妆送你，是想嫁给你的意思吧。” 姜翮侧头看了眼李威，挑了下眉，意味不明地笑。 李威吸了口冷气，还是继续问了下去：“承诺做知府家的女婿，也是你收拢人心的一步？这会不会……太儿戏了？” 姜翮靠在窗边，眼睛略显迷离，嘴角愉悦地勾起：“我要这把琴，因为我真的想要。我娘用的也是公坚仓的琴，我一直也想要一把。” “为什么不用你娘的那把琴？” “我娘很喜欢那把琴，生前便不愿让我碰。她去世了，那琴当然要给她陪葬。” “你不该要人家的嫁妆。人家会误会的。” “我觉得这‘嵐曦’这个名字不算好，今后配我，叫它‘负心’吧。” 李威皱眉、掀开轿帘、跳下马车。 “哈哈哈……”姜翮从窗口探出头看了眼步行的李威，还是笑，什么也说继续安坐在轿子里摆弄那把‘负心’琴。 姜翮无耻又坦荡地说出‘负心’二字的模样实在是可恶，李威在脑海里来回回想那副可恶的模样，那模样成了一剂良药，每当自己又有什么非分之想的时候就拿出来回想一遍，总能让自己远离姜翮的意志更坚强些。 凭借着这剂良药，接下来的十几日李威都很好地保持了距离，除了例行的将军会面与姜翮再无交集。 直到那日下了雪。 距离北土已经很近，也到了冬月，一场大雪也没什么稀奇的，李威照常在营帐外巡视，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人骑着马飞奔出营、向着远处的荒山冲去。 小五在旁边扯着脖子看：“这是怎么了？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出什么事了？” “哪有向荒山里送信的。”李威皱着眉拍小五的头，“去打听一下怎么了，然后见机行事。我先去把人追回来。” “追回来？”小五有点懵，“逃兵？都有马骑了还当逃兵？” “是姜翮。今天怎么这么不机灵。”李威不再和小五多说、上马出营去追。 被骂了不机灵的小五不甘心地又看了看那已经在雪地里化成小黑点的人与马，老大到底是怎么看出来那是姜翮的？ 李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认出来的，也许不是认出来的，只是觉得如此嚣张出营的除了姜翮也不会有别人。 姜翮马骑得不错，李威追了许久才跟上，发现姜翮是带着他那把负心琴的。 发觉有人跟上来姜翮回头，发现是李威后勒马停住：“你怎么来了？” “你跑出来干什么？” 姜翮跃身下马：“看雪！” 姜翮站在纷飞的雪里仰头看着空中的雪，脸颊被冻得泛红，口中呼出缕缕白雾。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衣裳，整个人融进了雪里般自然飘逸。 李威心跳得厉害，呼吸有些困难。 姜翮看向僵滞的李威，问：“我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傻？” 李威没答。 “我知道很傻。”姜翮抿着嘴笑，“所以才跑出来的，连常青都没带，没想到你追上来了……见谅，我第一次见雪。” “你打算在雪地里弹琴？” “嗯。”姜翮的兴奋消减了些，觉出一点不好意思。 “会着凉的。”李威说，“回帐子里弹。” “我知道你们不爱听我弹琴。”姜翮竟露出一丝心虚，“我自己也知道军营里是不该搞这些。” 今天的姜翮很不一样，又是李威没见过的新样子，毛毛躁躁，兴奋又快乐，像个小孩子。让人很想宠着。 李威脱下自己的斗篷给扔给姜翮：“多穿点，别着凉。赶快弹，弹完赶快回去。不然又要害风寒。” 李威不懂姜翮，姜翮也同样不懂李威，自从俞关知府家闹过一场李威就彻底和他疏远，除了公事没有聊过别的，读兵书的事情也彻底停了，可今日李威突然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扔给他一件温暖的斗篷。 “你这语气，像我家的老妈子。”姜翮抓着手中的斗篷调侃。 李威扭过头躲开姜翮的视线：“快弹。” “你不回去？” “我不能听你弹琴？” 姜翮一愣，看着空中的雪与雪中的李威，一切都那么新奇，那么令人神往。 “当然能。” ---- 22章漏掉了，今天补上……
第23章 23号角 ======= 姜翮弹琴真的很好听，在这满是雪的野外琴声变得更加缥缈悠扬，把此情此景勾勒得像一场梦境。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李威还记得那两句诗，但他又觉得这两句并足以形容出姜翮琴声的美。凤凰浴火，姜翮却在冰雪中怡然自得，没有芙蓉没有香兰，只有漫天的雪花在倾诉悲凉。 对，是悲凉。曲子的节奏很快，姜翮的手在弦上灵活地悦动，衣袖也随着动作趁着风翩翩起舞，看似灵动欢快，却还是让李威觉出了悲凉。 姜翮总是笑，但他并不开心。 认识姜翮接近半载，李威似乎终于碰触到了真正的姜翮。 “回去弹吧。”李威说，“大伙会喜欢听的。” 姜翮对李威的话并无反应，仍旧低头弹着琴。 李威没再说话。天冷得厉害，他需要活动一下暖暖身子。于是他拔出刀，配着姜翮的琴声舞刀。他从没做过这种事情，甚至独自练刀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毕竟他的刀法没什么可以练的招式，全都是和人打斗时练出的本能反应，但今日就是很不同，伴着姜翮的琴声平时那些杂乱的招式似乎都变得有了章法。 这种感觉很神奇，很舒畅，李威罕见地对将来的事情想入非非，也许可以把自己的招式整理一下写成一本武林秘籍。姜翮不是也想去江湖当个侠士，两个人可以一起，反正姜翮这公爵当得好像也不是很开心…… 姜翮看见了李威的动作，先是惊讶，而后会心一笑，曲调渐渐变得欢快了些许。 可李威却突然停了动作——他突然想起了那个给姜翮舞剑的女人，觉得自己有些像她。 李威的动作戛然而止，姜翮又是略微惊讶，继而停了琴，问：“回去？” “回去。”李威答。 姜翮收起琴，拿出弓箭：“等一会儿。我要打几只野鸡回去。” 野鸡是用来说谎的，姜翮觉得突然冲出军营看雪弹琴是不受将士欢迎的文人矫情，但一时兴起去打猎就会比较像一位将军。 山里野鸡不少，姜翮射箭也很准，一连打了九只野鸡回去，熬了好几锅鸡汤给众人分了。分完还不忘给各位打打气：“这北土是块好地方，即使是寒冬也有野味可吃，给了蛮族实在可惜，望诸位齐心协力夺回北土，不仅难民们可以回到故乡，都城的人也不用啃树皮挨饿了。” 众人都十分高兴，除了李威没人知道姜翮这次的真正目的，那把负心琴也被姜翮好好收好，没有再拿出来的意思。 一切都隐藏得不错，可藏不住的是姜翮再次害了风寒。 与上次害风寒不同，这次距离北土大营已经不足百里路，已经是会有蛮族出没的地方，队伍决不能因为姜翮的风寒有任何延误，姜翮甚至不敢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病了，装成无事的模样继续行军。 李威又操起了心，时常跟在姜翮的身边，朝食昼食都和姜翮一起，盯着他喝药。 姜翮有些不甘心地问：“那日你的斗篷都给了我，怎么害风寒的还是我？” “我毕竟是这里出身。你再适应一段适应大概就不会这么怕冷了。” “你最近说话倒是越来越中听了。” “我只是在……” 呜——一声尖锐的号角突然响起，划破了众人昼食的安逸与平静。 “蛮族偷袭！”哨兵的呼喊也随之传来。 李威停了说了一半的话，姜翮也扔下还没入口的药，拿起刀、提起枪、奔赴他们与蛮族的第一次交锋。
第24章 24靶子 ======= 既然找准了昼食时间偷袭，那蛮族一定是有备而来，姜翮李威等人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李威纵马穿梭组织各路人马立即整队反击，而姜翮登上瞭望台纵览全局。 粗略来看这次的蛮族队伍不会超过三千人，可数量虽少却人人骑着马、带着攻，又抢占了先机，姜翮不免有些紧张——六万人不可能被这三千人伤到根基，但这是首战，是气势之战，不能大获全胜便是输得彻底。 “粮草守住，天虽然冷却干，风也不小，慎防对方用火攻。”姜翮发号施令，传信兵用旗语向外传信，“这群人从西南方来，一会儿可能还会从西南撤走，先派一支人马迂回到西南那边的山口埋伏。” 布置过大体方向姜翮立即下了瞭望台、带上枪与弓箭策马进了去了前线。 “公爷？”一个步兵看见姜翮的身影突然兴奋了起来，“看！公爷过来了！” 姜翮知道，自己就是一面活的军旗，虽然功夫远不及李威，也没有什么以一敌十的本领，但如果他在其他人都能变得更强一点，每人都强一点，六万人的军队就会天差地别。 “胡人既然来了就别让他们回去！”姜翮厉声嘶吼着，因风寒而干涩的喉咙渗出丝丝血腥，“每得一人头官加一级，赏十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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