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位、这位…… 寇辛的礼仪是宫中嬷嬷教的,见礼问安时落落大方,无可挑剔,装得一派正人君子,俊俏得不行,寇家几位主子瞧得愈发心喜,暗叹养在天家膝下的儿郎同寻常人怎的差别如此大?忍不住刮了几个眼刀子给自己生的那几个不争气的。 看看人家寇小世子! 再看看你们! 寇辛显然对自己当了别人家的孩子没有半点意识,还在接夫人们的话茬子,没过一会儿就累得不行。 几位夫人打趣道:“你们可饶了人罢,瞧瞧辛儿这额上的汗。” 寇老夫人疼惜地问:“辛儿可是觉着热了?” 寇夫人紧着差人将屋内两个炭盆熄了,又命人上了杯凉茶来。 寇辛小口小口地喝着,笑道:“姨姨们都围着我,可不叫我透不过气嘛。” 有位夫人揶揄了声,“你这小子!” 再笑闹两句,夫人们便绕过了寇辛,不再逗他了,寇辛松了一口气,安分地坐在长公主身旁,慢慢吃着点心跟茶水。 待用过了午膳,同寇老夫人赏了出戏,紧着下午的时辰,寇辛便准备入宫了。 刚出侯府,寇辛便有些踌躇,想了想,还是差人回府将自己那份月团送了过来,就说是他特地给候老夫人做的。 他跟寇老夫人不算亲,起码,没有太后亲,但在寇府时,候老夫人处处都记挂着他,怕他哪不舒服了,时不时便瞧上两眼。 寇辛莫名有些心酸。 他无端地想,日后便也给寇老夫人做罢。 万一有一日,他再也不能给皇祖母做月团了,就只能给候老夫人做了。 寇辛又想起那个梦。 皇祖母是为何而死? 作者有话要说: 胡麻即芝麻,月团就是月饼 中秋不准回娘家的设定出自百度(22年了咱不搞这些哈)
第22章 太后 入夜的宫宴,寇辛先回府换了身瞧着热闹点的宫装,好让老太后瞧着欢喜,他亲自捧着那食盒,乘车辇陪长公主入了宫,驸马也跟着来了,只不过入不了后宫。 长公主先行去了仁寿宫,让寇辛自行去前朝宫殿的宴上候着,等待吉时到来。 宫娥早将月供摆好,八仙供桌上摆满了应时瓜果及应时花丛,时鲜团团簇拥着一个足有十几斤重的大月团,上边刻着精致的嫦娥玉兔还有话本中的月上仙宫,一旁还摆放着三两小盘的月团及美酒好茶。 寇辛随驸马走至自己的位置上坐着,殿内除去皇亲贵胄还有文武大臣所在,中秋祭月是一国大事,除去家宴要办,国宴更是要办。 寇辛很是安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着小菜,这道是宫廷御菜,一年难得吃上几回,螃蟹用蒲包蒸熟,用酒醋浇之,伴着咸香的苏叶汤饮下,秋日寒凉一并被驱之,暖进了五脏六腑。 等寇辛用完后,吉时也快到了。 皇帝却迟迟未叫众人起身,不比其余人不敢直视龙颜,寇辛直直看向高台之上,环绕一圈后,觉着有些不对,低声问驸马,“爹,娘怎么还没回来?” 不止长公主没来,太后也没来。 寇辛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好像压着块石头般,一瞬变得沉重。 驸马只摇了下首。 寇辛站起身,“爹,我去寻大皇子。” 驸马也有些心急,放寇辛走了。 上回那只金樽酒被寇辛丢了后,这回宴上,又让司珍局给做了只新的,寇辛端着酒,走至大皇子身旁,对皇帝身旁的皇后微微笑了下,示意完,便低声问燕晟,“出了何事?” 燕晟与他敬了杯酒,怪道,“出事了?” 寇辛:“……” 亏你还是中宫所出的嫡长子,这消息怎么这般不灵通? 寇辛没想戳燕晟的心窝子,闷闷地转身走了,叫燕晟倒是一头雾水。 寇辛频频向殿门口看去,可直到祭月初起,太后同长公主都未到,不管底下的大臣心思如何,皇帝照常命司仪举行仪式。 明月清辉下。 皇后和贵妃伴在皇帝身侧,其后便是一众后妃、皇子皇女、王亲国戚,再是文武大臣及其家眷。 祭完月神,再参拜完各路神明,便到了切那八仙桌上十几斤重的月团的时候,昨几年他皇舅舅都会亲自动手,可今日却不知为何兴致缺缺,只切了第一下,就让小陶子切完了剩下的,命宫娥将切好的月团分给众人。 寇辛象征性地吃了一口,嘴里甜丝丝的,酥皮黏馅,他却食不知味。 到底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寇辛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呼吸不过来,他自己一人出了殿,屏退左右,吹着秋日的凉风。 月明星稀,皓月当空。 这景,是极美的。 寇辛对月双手合十,抵在鼻尖,虔诚地在心中默念,希望皇祖母身体安康。 他足足在心中默念了十几遍,才放下了双手,第一时间便发觉指尖冰凉得像冬日寒冰,冷风冽冽向寇辛吹来,他没披大氅,更没带袖炉,全身上下,就身上这件宽大的外袍还算能挡挡风。 寇辛忍不住用冰凉的指尖捏住自己的双耳,嗯,他的耳朵比他的手还冷。 秋风更大吹来。 寇辛抖了下身子,逞不下去威风了,转身小跑着进殿,他为了躲风,低着头跑,没看路。 下一瞬便被撞得“嘶”了一声,谁的胸膛跟铁一般硬?寇辛怒气冲冲地瞪过去,“没长眼?” 燕京涵倒退一步,“可有事?” 寇辛冷哼,“你撞一下给我看看?” 燕京涵抬手想抬起寇辛的下颔去看看他的伤,抬到一半,又放下了,寇小世子想来是不愿意让他近身的。 燕京涵抬的是右手,上头的丝布已经取了下来,但掌心到底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显眼得让寇辛一眼瞧见,他嚣张的气焰一下萎靡,有些不自在地问,“太医院没给你拿袪疤的伤药?” 燕京涵的一双碧眸定定盯着寇辛看,沉声回,“好不了了。” 寇辛蹙眉,“怎么可能?给我看看。” 燕京涵的手背突然被人轻轻一碰,指尖冰凉如玉,柔软滑嫩,没有任何茧子,一看就是被精心细养出来的。 燕京涵绿眸微微缩了缩,下意识把手收了回去。 寇辛挑眉,“你嫌弃我?” 燕京涵嘴唇嗡动几下,沉默地摇首。 该嫌弃的人不是他。 燕京涵是为了救他才伤上加伤,寇辛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寇辛踌躇了下,将身上最后一瓶宫廷秘药给了燕京涵,另一瓶,先前被他送给了小生子。 燕京涵掌心缓慢收紧,将玉瓶收了起来,“多谢。” 寇辛道,“两清罢了。” 寇小世子傲气地扭头就走。 燕京涵看了一眼他的额头,见那地方没有被他撞得红起来,还是那般雪白,沉了沉眼,“等等。” 寇辛闻言顿了下。 燕京涵褪下身上那件玄色的裘衣,没有给人披上,只是叠了起来,沉默地伸手给了出去。 燕京涵微微垂着头,月色映在他发顶微微缺了块口子的玉冠上,这一身玄色裘衣甚至也不像寻常厚重,单薄了些。 寇辛摇了摇头,觉着人家这么凄惨了,他还去抢别人衣服穿,属实有些不厚道,“你自己穿着罢。” 寇辛进了殿后,饮了杯温酒,冲去身上的寒气,在炭盆上烤了会儿手,湿意袪去,才命人给自己披了件大氅来,这样还不够,他被冻得冰凉的耳尖也被暖宫貂罩了起来。 这天冷得堪比冬日了。 此时宴上正热火朝天,王公群臣借酒兴对月赋诗,宫娥太监们记录下来,工整地誉抄在纸张上,皇帝一一看过去,大笑几声,选了前三头名出来,大表嘉赏。 寇辛总觉得,他皇舅舅脸上的笑有些假,好似装着重重心事。 寇辛自觉自己作不出什么像样的诗,便不去参与,托着腮吃着桌上的月团,那些狐朋狗友来敬他酒,也有些闷闷不乐地推拒了。 直至国宴将散,宴会转阵到了西苑的家宴。 文武大臣退去后,便都只剩自家人了。 寇辛提起了些精神,家宴上,皇祖母同他母亲总该来了吧? 如寇辛所想,长公主扶着老太后慢慢走至了西苑,太监们赶忙连声通传,皇帝面上的笑总算真切了些,亲自下了龙椅,迎了太后进来,“母后的身子如何了?” 长公主道,“太医说母后是吹了些寒风,头才疼起来的。” 太后转着手中的舍利子,笑道,“哀家无恙,你们呀,就是太过操心了!” 长公主娇嗔埋怨,“还不是母后不爱惜自个身子,叫儿臣与皇弟好一阵心优。” 皇帝也松了口气,“幸而有皇姊伴着母后。” 他们在高座上低声细语,长公主跪坐在太后身侧,寇辛趁人不注意,悄摸着挪到了太后身旁,长公主的身后。 随侍皇帝身侧的小陶子疯狂给寇辛打眼色,世子!世子这于礼不合啊! 寇辛也给小陶子打眼色,快把爷的食盒端上来。 小陶子满眼绝望:“……” 寇辛才不理他,从太后跟长公主中间挤出了一个小脑袋,“娘,皇祖母。” 长公主被吓了一跳,用指尖点了点寇辛的脑门儿,“你呀!净胡来!” 太后也拍着胸口逗他,“哀家道是谁这么大胆!” 寇辛笑闹几句,从身后宫娥手上拿过来一食盒,放在太后的案桌上,“皇祖母快看,这是孙儿亲手做的。” 太后笑着打开,“年年都是如此,也就只有你敢敷衍哀家了。” 寇辛耸肩,“可孙儿只会做这个了,皇祖母没享用到祭月的月团,就吃孙儿的凑合凑合罢。” 太后连道了好几声“好”。 长公主笑着退下去,跪坐到驸马旁边。 等妃嫔领着皇子皇女到太后跟前问过安后,太后便疲惫得揉了揉眉心,面上还是慈和的笑,“也不知来年可还能吃到辛儿做的月团。” 寇辛脸色一变,不高兴道,“皇祖母别胡说。” 太后点了点寇辛的鼻尖,“哀家看,公主们的性子都没你爱娇。” 寇辛给太后揉了下额角,心疼道,“家宴还有好一会儿才结束,皇祖母先行去歇着罢?” 请示过皇帝后,皇帝也连忙命人备了太后的步辇来,寇辛忧心,非得要随侍一旁,迎着一路寒风,走了近半个时辰,才跟着太后的步辇一同到了仁寿宫。 大宫女掀起步辇厚重的纱帘,轻声叫道,“太后,到了。” 步辇内的人影一动不动,无人应声。 大宫女忍住心慌,又叫了几声,见还是无人应,便大起胆子,将纱帘全部掀起,往内看了看。 下一瞬,大宫女跪倒在地,惊惧叫道,“来人啊!太后晕过去了!传太医,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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