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寇辛便从躺椅上跪坐起身,与喻誉附耳低言了些什么,喻誉微微搂着寇辛的腰,怕他毛手毛脚的,从躺椅上跌下去。 等寇辛说完,喻誉的脸色才好看起来。 等用了晚膳,当夜,喻誉便带着寇辛爬墙出了侯府,他们在国子学中就天天爬墙逃学,这事一回生二回熟,况且侯府的墙还没国子学高呢。 寇辛轻而易举就爬上墙头,喻誉在下头儿伸出手,准备接住他。 寇辛跳下来。 被喻誉安全带进怀里。 落了地,两人便直奔京城最大的首饰铺而去,这地除了女子,还有给家中夫人买头簪的男子,他们二人结伴走进,也不算突兀。 可到底被夹在姑娘们中间,寇辛总觉得有女子在偷偷瞧他们,丢不起这个人,叫掌柜开了间包厢,让下人将铺子中所有的绢花都送上来,便拉着喻誉上三楼去了。 掌柜看二人穿着,便知他们非富即贵,不敢耽误,不多时,下人便将楼里顶好的绢花端了上来。 寇辛看了一圈儿,觉得哪个都好看,哪个又都不好看,总觉得差点什么。 他问喻誉,“哪个好看?” 寇辛都挑不出,更别说喻誉了。 喻誉淡淡饮了口茶,“都丑。” 一旁伺候的下人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了,怀疑这两人不是来买京花儿的,是来砸铺子的。 寇辛低咳一声,让下人退了出去,“有你这么说话的?” 喻小侯爷很不服气,“实话实说罢了。” 寇辛“啧”了声,暗叹自己造的什么孽,拉喻誉来买女人家的东西。 喻誉靠不住,寇辛便只能自己上。 寇辛挑了一朵繁复的雪白绢花,洁白如玉,参杂着金银丝线,往自己头上随手插了进去,在喻誉面前转了一圈,“这朵呢?” 喻誉默了好一会儿,眼神轻微地闪了下,低声道,“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些人:“都丑。” 过一会儿,盯着小世子:“好看死了。”
第21章 中秋 过两日就中秋,寇辛这朵绢花是送给他娘的,他爹送团圆礼哄他娘开心,他也要送。 只是这朵洁白的绢花太过素净,好看是好看,但寓意不太好,寇辛犯了难。 长公主除了先帝走时,穿过次孝服,就甚少穿过白衣,寇辛目光看向盘子中那朵红绸缎所制,含苞待放的绢花,又觉得太俗。 他微微侧首,示意喻誉将他头上那朵花给摘了。 喻誉摘下来后,在手中把玩几番,又觉着这朵绢花没那么好看了,素白得像是要给人哭丧。 喻誉随手放下。 寇辛愁闷道,“小玉玉,你觉着我娘适合哪朵?” 喻誉静了静,缓缓吐出一个字,“金。” 寇辛在脑中想了想用金子打出来的京花儿模样,摇了摇首,“太俗气了。” 比那朵红牡丹更俗气,不行不行。 喻誉道:“是花太俗气。” 寇辛懂了喻誉言下之意,恍然道:“有理。” 穿金戴银,常人自然俗气,但天家公主怎会压不住?寇辛相信,不管金花还是银花,亦或是那朵红牡丹,戴在他娘头上,都会好看。 只是,不够出彩。 若是把花改做其他物什呢? 寇辛冥思苦想好一会儿,想不出。 寇辛的眼神投向喻誉。 喻誉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他们只得先行离开,临走时,喻誉把那朵寇辛戴过的哭丧花买下了,这名是喻誉自己取的,自认为还挺符合。 喻誉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若是空手而归,未免有些落不下面子。” 寇辛挑眉,“你喻誉还有要脸的那一天?” 喻誉不置可否。 这花虽丑,名字也难听,但耐不住喻小侯爷想买。 寇辛笑了他几句,见喻誉不反驳,又打趣道,“你买回去送谁?”他猜道,“你娘将你看得这般紧,莫不是外边儿的?” 他猜的合理,喻誉这些时日因病养伤,安分了不是一点半点,换做之前,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头非喻小侯爷莫属,若不是候夫人威严,喻誉甚至能做出夜宿青楼之举。 寇辛这点小名堂,在喻誉面前都不算什么,但这等事,喻誉是万万不敢让候夫人知晓的。 离侯府还有一段路程,喻誉便也没避过这个话题,边把玩着那朵京花儿,边道,“他们喜欢聚在那,我有什么法子?” 寇辛不屑地嗤了声。 那种局寇辛也去过一两次,乌烟瘴气的,若不是喻誉在,他早就甩脸子走人了。 寇辛劝道:“同他们吃酒还不如看书有意思,你日后是要袭爵的,别成日往那些地方钻。” 喻誉奇道:“看书?你还会看书?” 寇辛见喻誉不敢置信,冷哼一声,“瞧不起谁呢。” 喻誉笑了下,搂住寇辛的肩,“是,咱们寇小世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自然瞧不上我这等人了。” 寇辛见喻誉不听劝,气道:“滚一边儿去。” 喻誉见寇辛真生气了,又伏低做小地哄人,“我只是吃吃酒,不碰女人,那京花儿我自己收着,不送人,行了没?” 寇辛推他,“与我何干?” 一番打闹,二人又回到侯府后门的墙下。 喻誉为了腾出手,又将京花儿插进寇辛发上,自个先爬了进去。 他手脚利落,几息过后,便悄声落地,等了好一会儿,才瞧见寇辛戴花的脑袋艰难地冒出墙头,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坐在墙头缓气。 喻誉无声笑他。 寇辛低头看着大笑的喻誉,恨不得蹦下去将人砸死算了,索性坐在墙头,大有喻誉不赔礼道歉就不下去了的意思。 喻誉仰着头看他,无奈笑了笑。 洒下来的月光正巧沐浴在寇辛身上,那朵京花儿愈发洁白如玉,人比花娇,后院中一只蝶儿迷了眼,跌跌撞撞地飞过来,停在了京花儿的花蕊中心,展翅欲飞。 寇辛蓦地跳了下来。 喻誉瞬间抬臂接住。 反应过来时,喻誉心脏还在狂跳,低声骂了句,“不要命了?” 寇辛大笑一声,“舒服。” 喻誉垂眸看着他,突然道,“我知道做什么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寇辛却霎时懂了喻誉的言下之意,“做什么?” 喻誉轻声吐出一个字,“蝶。” 振翅欲飞的蝶。 · 中秋不准已嫁妇人回娘家过,可寇辛那日除了要回寇府同一大家子亲戚吃个团圆饭,夜里还得随她娘入宫,去参加宫宴。 毕竟是驸马入赘,而不是长公主下嫁。 就凭长公主出嫁后,先帝亲赐长公主府,寇家就不敢多言。 中秋那日,寇辛起了一个大早,穿戴好后,捧着袖炉,拿着个玉盒直奔正房而去。 他来时,长公主正在梳洗打扮。 寇辛小心翼翼地从帘后探出一个脑袋,怕被他爹轰出去,幸而,驸马正在给长公主描眉,只是斜了寇辛一眼。 长公主注意到驸马的神色,在铜镜中仔细看了看,便笑道:“辛儿?” 寇辛喊:“娘。” 驸马正巧画完最后一笔,收势,将笔搁在架上,寇辛将站在长公主身后的驸马挤开,“爹你让让。” 驸马:“?” 小兔崽子反了天了! 寇辛讨好地将一个玉盒放至梳妆桌上,“娘,你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玉盒被长公主打开,里边是一根足金的金簪,长公主抿了下唇,言笑晏晏,“给娘戴上。” 那根金簪被寇辛生疏地插上长公主的发髻之中,仔细看去,那是一只四翅金蝶,翅身并未被匠人固定死,微微一动,薄如蝶翼的四只金翅便开始颤动,就仿佛当真有一只蝶停在发髻之中,将将振翅欲飞。 跃然灵动,既有妙龄少女的娇俏,又有天家的端庄贵气。 长公主光是瞧着,便爱不惜手。 她是个不服老的人,但年纪到了这个地步上,一些女儿家的东西就再也适合不了她了,近日京城中流行的绢花,长公主也试着戴过,瞧了好些花色,但太俗的显老,太清雅的又不符她的性子。 长公主面上起了笑,唤了侍女道:“取本宫那身白底红纹的宫装来。” 这身宽袖长袍是在白稠上绣满了大红的凤尾花,流丽华贵,长公主原本挑了件藕粉色的对襟,不想大出风头,可愈看铜镜中那只金蝶,愈发觉得只有这一身相配。 等长公主在屏风后换了衣出来,寇辛都忍不住愣了一下,真心夸赞:“娘真好看。” 长公主微微一笑,“别贫了,去用早膳。” 驸马扶着长公主去了膳厅,寇辛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头,小声问,“爹的画呢?” 长公主斜眼看来,“什么画?” 驸马也一脸正色,“什么画?” 寇辛小声哼了下,越过二人先进了去,听见后头长公主轻声逼问着驸马,让其坦白交待的话语,狡黠一笑。 等用过了早膳,寇辛便去了膳房,做月团,这是送给他皇祖母的。 太后年迈,平日最宠他这个孙儿,寇辛记挂在心,懂事后的每年中秋,他都会做适合太后吃的胡麻馅儿月团,在宫宴前献给皇祖母。 一年又一年做下来,寇辛早就学会了做法,下人也知他这个习惯,将材料早早都备齐了。 烘烤出来后,寇辛便装了三份,一份给爹娘,一份给自己,最后一份装起来,晚宴入宫时送进去。 午膳过后,寇辛便同爹娘一起去了寇家。 寇府下人远远瞧见长公主府的车架,便赶忙通报进去了,不多时,寇老夫人领着寇家当家主母一路迎到了府门口。 长公主提裙下去,热切地将寇老夫人扶了起来,“咱们本是一家人,婆婆怎又与我行礼?” 寇老夫人笑得眯了眼,上上下下将长公主看了过去,道:“公主来了。” 寇辛乖巧地跟在她娘身后,俯身给寇老夫人见礼,嘴甜地喊人,“祖母!” 寇老夫人笑着“哎”了声,“辛儿也来了!” 寇老夫人一年见不到她这乖孙儿几次面,打眼一瞧寇辛比上回见又出落了几分,险些湿了眼,“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一大家子亲亲切切地进了府中。 驸马去了前头跟自家兄弟们待在一块儿,女眷们携子女一齐在内院的待客厅中。 寇辛是个不记人的。 只能跟在自己亲娘身后,一个又一个地喊过去,心思活络得不行。 那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辈分竟比他还大?寇小世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人。 他对这个姨姨有些印象,家中似乎是经商的,年岁时给他的彩头就属她最大份,寇辛面上的笑便甜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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