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几袖手道:“王爷命我督查三军,我有调派将士之权,即便放人出城,也是权限之内,何来私自放人之说?” 王栎还要再说,秦王道:“好了,本王问你,你是否放人出城了?” 谢知几道:“是。” “是何人?” 谢知几道:“王爷整军之后,便可剑指帝都,臣派人北上,探知沿途情况。” “为何深夜行事?” 谢知几道:“我们刚来洛阳不久,尚不清楚城中是否有朝廷的眼线,若大张旗鼓的派人出去,岂不叫人知道了王爷的谋划。” 秦王默然不语,面上仍有犹疑,谢知几道:“王统领清查此事不就是个例子,军中见过他的人就不多,何以画出来如此相像,难保不是有人可以为之。” 王栎闻言一把揪住那个衙役,逼问道:“是否有人指使你?”衙役连连否认,谢知几面色不变,秦王道:“行了,带下去问。” 王栎应了声是,屋中很快只剩秦王与谢知几两人,谢知几看着秦王的神情,问道:“王爷是否仍旧怀疑我?” 秦王不语,谢知几道:“若王爷不能信我,也不必再用我,我谢知几少时远游帝都,归家时父母双亡,田地尽被乡绅兼并,我虽有功名,但求告无门,我无意这样日薄虞渊的朝堂,若不是相信殿下能改天换日,本可远离是非,渔樵耕读一生,而今已身陷时局,不能抽身,我不求殿下仁慈放我归乡,只求不受牢狱之苦,清白赴死。” 说罢跪下,行了大礼。 秦王见状,连忙起身相扶,谢知几一番话说的他手心冒汗,十分尴尬,谢知几也不肯起来,秦王道:“妙玄这是做什么?本王身边还有比你更受重用的人吗?赴死这样的话不准再提了,快起来吧。” 谢知几这才起身,说道:“谢王爷信任。” 秦王道:“此事必定有隐情,你放心,本王一定会查清,今夜太晚了,你就在府衙歇着,明日再回军营。” 谢知几道:“谢王爷体恤。” 文殊批了一下午折子,多数是无关痛痒的请安折子,问玄清身体如何的,若在平常,文殊或许会觉得轻松,但现在意味就有些不同了,玄清的病情一直都是瞒着的,只有身边亲近的人,和几个太医知道,若不是传了出去,怎会这么多人问安呢? 文殊心中怀疑,叫王府的人出去打听,晚上林平差人来报,说是京中显贵都在传陛下御体不安已久,只是不敢让人知道罢了,文殊心中极为不悦,让他们继续打听消息的源头。 下午北边的军报传来,赵芳如简述了近期战况,说联军凶悍,正面迎敌胜算不大,只能先守城,文殊心里更为不安,玄清的病拖不了这么久,晚膳时,他拿着军报回福宁殿,又到了一年桂花开的时候,花香冲淡了屋里的药味。 殿内极安静,李宣守在外面,文殊见状,轻声问道:“陛下仍在睡?” 李宣道:“下午醒了一会儿,现在又歇下了。” 文殊点点头,说道:“你随我出来。” 李宣不明所以的跟他出去,走到院子里,文殊道:“你可知陛下的病情已经泄露?” 李宣眨眨眼,说道:“奴婢不知,请王爷赐罪。” 文殊蹙眉道:“你竟然不知?城中已经传遍,请安的折子都堆到了文德殿上,难道要等朝臣来问你才知道?” 李宣忙跪下,说道:“奴婢有罪。” 文殊道:“别说什么罪不罪的,陛下身边不能无人,你就是有罪,也论不了,当务之急是查清此事,肃清谣言,别弄的人心惶惶。” 李宣道:“是。” 文殊道:“起来吧。” 李宣站起来,不敢抬头看他,文殊一边往回走一边道:“太医院那边也提点一二。”李宣应了声,回屋后,文殊径直去了里间,在床边坐了不消片刻玄清就醒了,坐起来道:“皇叔今日回来的早。” 文殊勉强笑了笑,问道:“饿吗?” 玄清摇头,文殊叹了一声,从袖中抽出军报,说道:“芳如还没反攻,二哥他们虽然出去了,可进不了鞑靼的腹地,依我看该催催她。” 玄清接过看了眼,说道:“芳如统兵有方,朕信她心里有数。” 文殊道:“可拖的也太久了。” 玄清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眉头,说道:“打仗就该沉得住气,静的时候不动如山,动的时候便会其疾如风,别担心。” 文殊心里数着日子,又不敢和他说,只能叹气,玄清道:“皇叔还没用晚膳?” 文殊点点头,玄清披了件衣服下床,说道:“朕陪皇叔用膳。”说罢,牵着文殊到外间去了。 ---- …………………… 水逆退散啊!退!退!退!退!退!退!
第72章 何止(70) 皇帝抱恙的消息不胫而走,离开帝都的马车逐渐变多,河南与帝都相近,也收到了风声,放哨的士兵观察到了官道的异样,谢知几派出去的探子将消息传到洛阳,与他之前关于玄清受伤的推测也能对上。 谢知几问清了帝都的情形,听到皇帝就不上朝,内政由襄王代理时信了这个消息,因为在他看来,玄清这样极有雄心又城府颇深的皇帝,是不会轻易把权力转交给别人的。 他将此事告知秦王,玄明听后大喜,说道:“那我们赶紧去帝都,若是晚了,让其他人也知道,都要争着去帝都了。” 谢知几道:“殿下莫急,去之前我们还需处理两件事。” 玄明道:“什么事?” 谢知几道:“一则是探明帝都的城防,禁军如今由韩真统领,韩真同陛下一起长大,不会轻易背叛,到时也许会死战,我军长途奔袭,禁军以逸待劳,他们装备又远胜我军,若不提前部署,恐难取胜。” 玄明道:“对……还有一件,是赵芳如吗?” 谢知几道:“是。” 玄明道:“我们要杀她吗?” 谢知几道:“如今局势有变,杀她无益,只需继续牵制,陛下病危,改朝换代已是必然,只要王爷先一步取得她的信任,承诺保住她的兵权,赵将军应该不会阻拦王爷。” 玄明听罢,微微颔首,说道:“是,现在北边的战事还要依仗她,若是杀了她,蒙古人进犯,本王的龙椅也坐不安稳。” 他转转眼珠,说道:“我立刻派人去铁岭,妙玄,你想想,该如何出城,城外还有李国公守着。” 谢知几道:“国公爷的独孙在陛下身边,此战避不开,只有出城迎战,殿下放心,臣必为殿下赢得此战。” 玄明微微笑了笑,说道:“好。” 七日后,九月将尽,赵芳如于深夜见到了秦王使者,她当下并未做出反应,只是留下了人,随后上报帝都。 李宣将这天收到的消息整理过后送到福宁殿,铁岭和洛阳的都有,恰是午后,玄清盖着薄毯依在榻上,李宣微微躬身立在榻边,捧着手里的奏报不敢抬头。 玄清看完消息,沉吟片刻后问道:“谢知几和秦王怎么说的知道吗?” 李宣道:“洛阳府衙里换了人伺候,不知两人如何交谈。” 玄清道:“锦衣卫现在在哪儿?” 李宣道:“秦王在洛阳强征新兵,部分锦衣卫混入了军中,部分留在城里。” 玄清思虑片刻,说道:“也罢,让他们每隔三日回报叛军动向。” 李宣见他并无责备之意,心中默默松了口气,答道:“是。”又觉自己办事不力,暗暗心虚,说道:“陛下若要谢大人性命,亦可取之。” 玄清摇摇头,说道:“此刻动他难免打草惊蛇,如今洛阳城外有五万朝廷兵马,若谢知几死了,朕的皇兄不敢出来怎么办?” 李宣想了想,秦王是个不愿意冒险的人,若是身边没有能打仗的人,便会死守洛阳城,玄清等不起。 他正思索时玄清下榻,慢慢走到外间的地图前,李宣跟了过去,说道:“陛下,近日京中不少官宦人家回乡省亲,闹的朱雀大街都不太平。” 玄清问道:“他们是自己走还是送家眷走?” 李宣道:“都有。” 玄清挑眉道:“送家眷的也就算了,自己走的以叛党论处,若是人多,就先杀两个。” 李宣道:“是。”他又拿出一封密报递给玄清,说道:“赵侯传信说,秦王往他们那派人了,请陛下指示。” 玄清拿过来扫了一眼,赵芳如将秦王使者的话原封不动的上奏,玄清看罢笑道:“挺能说的,换了朕就该动心了。” 李宣不知作何评价,只能默然不语。 玄清道:“颁道圣旨,让芳如出兵,帮她把戏做足。” 李宣意会,可转念一想,玄清这是让她守城的意思,一时急道:“可……陛下,若再不将联军击溃……” 玄清摇头道:“不急,再等等。” “可是……” 玄清微微笑道:“马上冬天了,草原上没办法放牧,联军翻过焉山,远征大梁,粮草跟不上,多等一日,就是多耗蒙古三部一日,等耗空他们,就可一举歼灭,说起来,朕应该多谢皇兄,竟然能把马哈木请来。” 李宣心头一震,他自问是这宫里跟玄清最久的人,也不敢说自己明白玄清,他的这个决定到底是绝对的自信还是真的在赌,李宣也拿不准,但不管怎样,李宣更关心的是玄清的性命,他一时情急,劝道:“陛下,咱们也等不起啊。” 玄清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自己隐隐可见青丝的手腕,喃喃说道:“如果大梁想统一蒙古,同样要翻过焉山远征,军费开支过大,国库支撑不起,如今他们送上门,朕岂可放过?” 李宣道:“可陛下您……” 玄清打断他道:“若此时强行出兵,攻入焉山,大梁的军队就会被蒙古三部围剿,十几万的将士的性命为了朕一人白白葬送,到时何人为大梁戍边? 但若是肯等,就可以抓住统一蒙古三部的机会,这种机会自大梁立国以来从未有过,往后也未必会有,若朕为一己之命轻易放弃,就算下到黄泉也无颜面见列祖列宗,只要朕平定内乱,不管谁来做这个皇帝,梁朝都能开疆拓土。” 李宣想了又想,说道:“那……那王爷呢?陛下若是有事,王爷怎么办?新皇能善待他吗?” 玄清脸上的笑意淡了,他缓慢的垂下眼,变的有些难过,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道:“朕会照顾好皇叔的。” 李宣鼻头一酸,哽的说不出话来,玄清没留意他的神情,只是觉得遗憾,他很快就不愿意再想这些了,向李宣道:“把韩真叫来。” 李宣只行了一礼,匆匆出去了,过了一刻,韩真戴甲进殿,玄清道:“京中城防如何?” 韩真道:“已部署完备,随时可以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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