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微微蹙眉道:“臣只是一时气血不畅,并无大碍。” 玄清见他神色似乎并没有太高兴,说道:“嗯……朕看皇叔面色不好,是否累了?” 文殊肃然道:“谢陛下关心,臣无碍,臣此来是为提醒陛下,君主乃国之根本,万不可轻易冒险,陛下可想过若有万一,朝廷会如何?藩王会如何?大梁百姓又会如何?” 玄清面上的喜色淡了些,他没想到文殊不远千里跑过来就是为了骂他一顿,玄清披上衣服,掀了被子,端坐在床边,说道:“皇叔不必忧心,朕自有分寸。” 文殊来这里前接到定国公的密信,原来玄清派出去传消息的两路人先后走出了焉山,找到了老国公,禀明了玄清的消息。 定国公为防破坏玄清的计划,没有进山,但差人急报文殊,文殊一看就生气了,焉山是什么地方,一国之君怎么能在没有人探明山路的情况下轻易进去。 这比玄清真的失踪还可怕,他实在太儿戏了。 此刻他挑明了玄清还不知错,文殊有些恼了,说道:“陛下的分寸臣不敢擅自揣度,但若事事都需陛下身处险地,那必是臣等无能,臣请陛下撤臣职务,废臣爵位,以儆效尤。” 说着,撩起袍子跪下来。 玄清有片刻的愕然,须知文殊从来撂挑子不干过,即便再多委屈也是尽力而为,玄清觉出他是真生气了,一时有些尴尬,又有些隐秘的欢喜,连忙过去扶他起来,换了软和的语气说道:“朕知道自己鲁莽了,皇叔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文殊没有起来,冷着脸道:“臣看陛下并没有觉得不妥。” 他不起来,玄清就半蹲着拉着他,嗔怪道:“皇叔千里迢迢就为过来骂朕一顿吗?朕刚打了胜仗,鞑靼都快让朕给灭了。” 文殊听他语气里有一丝求饶的意味,不免觉得刚才话说重了,顺势站起来道:“那陛下以后还要涉险吗?” 玄清果断说道:“朕绝不。” 文殊神色缓和许多,示意李宣过来帮玄清换衣服,玄清脱了披在肩上的外衫,回头看文殊道:“皇叔这个时候来想必昨夜没有休息好?” 文殊道:“事情紧急,臣不敢耽搁。” 玄清道:“那不如就在朕这儿歇息,他们收拾帐篷也要时间,皇叔先在朕的床上小睡片刻如何?” “这不妥。” 玄清心道你都睡过不止一次了哦,有什么不妥的? “皇叔怕什么?朕一会儿去巡营,并不在这里,皇叔放心歇息便是。” 说完怕他拒绝,扯着还没穿完的衣服走到门帘边补充道:“朕中午再来看皇叔。” 文殊还没说话他就出去来。 李宣跟着他出来,玄清在门帘外听了会儿动静,文殊似乎没有动作,他犹豫了片刻,决定先去巡营,然后快些回来。 今日天气甚好,日光明亮,北风似乎都不那么冷冽,玄清心情颇好的在营中逛了一会儿,绕到赵芳如那儿去看看,赵芳如也是今晨回来的,前几日的战斗中她受了伤,可因为是在焉山,随行多为男子,不方便她医治,一直拖到回来后才找张雪言去给她看。 玄清去的时候韩真和李文忠也在,这辆猫在门帘后面,扒着缝偷瞄,玄清见此情形不由挑了挑眉,悄无声息的下了马,走近了小声问:“你们两看什么呢?” 两人本来看的极其认真,没察觉到后面有人,冷不防听见玄清的声音,具是一惊,忙回过身来抱拳行礼。 玄清摆摆手,示意他两让开位置给他看,韩真和李文忠嘿嘿笑着让开了,只见里面两人坐着,两人站着,赵芳如半个身形让坐在她榻前给她治伤的张雪言遮的严严实实,两个女兵分立左右,一个端着热水,一个拿着药碗。 三个女孩儿都很安静,就听张雪言在那儿絮絮叨叨的小声说:“你要是把我带过去就好了,现在才治肯定要留疤的。” 赵芳如道:“不能带。” 张雪言知道不能带,可还是忍不住道:“那你也该早点回来呀,看看,都化脓了,疼不疼啊?” 赵芳如道;“陛下让我处理战俘。” 张雪言抱怨道:“陛下也真是的,那么多将军,这么就让你一个姑娘留下啊?” 玄清:“?” 赵芳如这次瞥了眼他才说道:“因为我是边军主帅。” 张雪言叹口气说道;“那你也可以叫我过去嘛。” 赵芳如没说话,张雪言又给她换了个地方上药,安静没一会儿,试探着问道:“如今鞑靼的事算是解决了吗?” “嗯。” 张雪言明显高兴起来,问道:“那……那是不是……可以说婚事了?” 赵芳如又看他一眼,说道:“我早说过不平蒙古,不谈婚嫁。” “可不是已经把鞑靼灭了吗?” “没有,而且还有其他两部。” 张雪言似乎急了,说道:“那要打到什么时候?再者你若同我成婚,我也不会拦着你打蒙古人,我还能照顾你呢,你出去打仗我在这儿看家,不是很好吗,你看你现在受了伤一个体贴的人都没有。” 赵芳如身旁的女兵道:“张大夫这叫什么话,我们姐妹体贴不了将军吗?”说罢两个女子哄笑起来,弄得张雪言有些害臊。 赵芳如沉默了片刻后道:“你若想成婚,大梁多得是适龄女子,我暂时没这个心思,以后也不一定会有。” 张雪言听得这话,又惊又急的说道:“这怎么行?难道你一辈子不嫁人?” 赵芳如没有答话,她确有这个心思,若是成婚,她手里的兵权能否保住是一个问题,成家之后还能不能继续征战是另一个问题。 即便是张雪言这样没有背景,不会分权,不会引人猜忌的,成婚后也需生儿育女,军情不等人,难道她有一日要大着肚子上战场吗? 张雪言看她不说话,急的站起来原地转圈,赵芳如道:“张大夫,我以为你并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未必知道真的同我一起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我劝你想清楚了,趁早回头。” 说罢整理了衣服,站起来要送他出去。 玄清见状避开,打了个手势让韩真和李文忠跟自己走,李宣在后面跟着,四人走远了才停下,韩真道:“赵将军可真是……与众不同。” 李文忠还在奇怪;“张雪言怎么会喜欢芳如啊?我还以为没有男子敢喜欢她呢。” 玄清没理会两人,他看了赵芳如对张雪言的态度,再想想文殊对自己的态度,忽然后悔应允文殊离京了,他的小皇叔这么紧张他,同赵芳如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他不由怀疑要是文殊心里一点没有他怎么会这么着急跑过来看他呢? 只要有一点可能,一点就可以,玄清就觉得自己能行。 他与两人道:“别人的是非少管,你俩现在不该去犒劳军士吗?” 韩真哦哦了两句,拉着李文忠走了,玄清骑上马回到营帐,进门前先瞧了眼,文殊果然睡着了,不过并没有去床上睡,只坐在椅上,撑着头打盹。 如此睡觉容易吵醒,玄清犹豫了一会儿,轻手轻脚的进去。 他刚在文殊身旁坐下,文殊就醒了,眼神还有些迷糊,但已经站起身行礼,玄清拉他回去坐,笑道:“皇叔为何睡这里?” “臣不敢僭越。” 玄清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有什么?” 文殊虽没说话,但看神情仍是不赞同的。 玄清此刻揣着一个问题,不在意他的固执,他笑了笑,小声问道:“皇叔这次只是为了来看朕吗?” 文殊顿了顿,说道:“臣还有一事要告知陛下。” 他怎么不按剧本答呢? 玄清郁闷起来,问道:“什么事?” “河南爆发民变了。” 玄清面色一变,语气也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现在是说县官贪墨了之前的赈济款,已被州里的布政使收监,只等秋后问斩。” “查清了?” “面上是查清了。” “面上?” 文殊蹙眉道:“具体臣也不清楚,这个县官名叫何晏,与臣有几面之缘,印象里他不是这样的人。” 玄清挑眉道:“说不定是他做官之后就变了呢。” 文殊看他一眼:“几百万雪花银,他一个小小的县官,怎么可能贪那么多银子?” 玄清转了转眼珠,说道:“赃款呢?” “只吐出来十几万两。” 玄清心中大概有数,敢贪几百万量银子的人,家底不可能只有这么点:“那这事再叫人去查就是了,何需皇叔亲自跑一趟?” 文殊道:“这不是小事,臣希望陛下尽快回京,着人查清此事。” “好吧,朕答应皇叔,不过若是为着让朕早点回京,也不必皇叔亲自过来呀” 文殊噎了一下,一时想不到如何否认是单来看他的,玄清笑了笑,仿佛已经笃定文殊只是为着他,文殊不好再出言辩解,蹙起眉头看向一边。 玄清笑道:“皇叔用过早膳了吗?” 文殊摇摇头,李宣适时的去拿早饭,玄清道:“皇叔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同朕一起回京?” 文殊犹豫了一下,说道:“臣在军中无事可做,陛下既已回来,臣明日便可回京。” 玄清有些恼他拒绝自己,可转念一想就算文殊真的喜欢自己,也定是不肯承认,还要刻意避嫌的,玄清忽的又不生气了,只抓心挠肝的想听文殊承认他是关心则乱才跑来军营。 “皇叔此行也太匆忙了,朕即答应了你尽快回去就不会拖延太久,皇叔莫再推辞,同朕一起走吧。” 文殊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只能默认了。 李宣端了食盒过来,用膳的时候没说几句,文殊很快找借口走了,玄清想着他始终低垂的眉眼和回避的姿态,轻声说道:“若是……能……能……” 他声音太小,李宣凑近了躬身问道:“陛下说什么?” 若是能看看皇叔的心就好了。 玄清忽然觉得自己奇怪,他从来觉得自己能将文殊看透,可这次怎么就摸不准了呢? 他叹口气道:“没什么。” 总之,得先想个法子把他留在身边才行。 ---- ………………………… 感觉有点慢,尽快推感情线啦 求个收藏和赞赞捏^o^
第23章 何止(23) 上午玄清和所有将军开会,论功行赏,文殊身份尊贵,自然跟着一起,他不知征战的始末,只能从各人的功劳中推知一二。 韩真和赵芳如自然是头功,韩真凭此接管了京军的三千营,赵芳如升了官职,统管一镇军务,两人都有赏赐无数,其余人都按功劳分别得了升迁与赏赐。 文殊在旁听得越来越不对,说道赵芳如处理了十万战俘时他已然一惊,细问了李宣才知玄清下令坑杀了这些战俘,这些人里不光有鞑靼人,还有兀良哈的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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