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坤华的一屡垂下的青丝绾回耳后,轻声说:“对不住,我来晚了。” 坤华安慰地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下一刻,便晕倒在白朗怀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坤华是躺在凝月轩里自己的睡榻上,婢女侍卫都围在榻边,但除了萱儿,其余三个都似见到旷世珍宝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以至他们的殿下醒了,他们都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 还是萱儿欢喜地拍掌:“殿下醒了,快去拿些热水来给殿下清洗!” 坤华很快便明白了,现下自己已摘了面具,除了萱儿,那三个随从都是第一次见他真容。 “萱姐姐!快!快把面具给我!” 他惶恐万分,在贵妃殿中摘下面具乃是情势所迫,危机已过,那个毒誓,他还是要恪守的。 “殿下,您何必还这样刻己呢?摘了面具也没有天崩地陷啊。”萱姐姐道。 “是啊是啊,殿下这样多美!”另一个婢女阿玉一脸的花痴相,“殿下你看,您的美貌把蝴蝶都吸引来了呢!” 说着,阿玉便起身,拉开了一扇小轩窗。 那成群的彩蝶,似是早已久候在窗外,几乎是在窗开的一瞬间,便一捧捧地展翅飞入,它们在空中迷茫地飞了一会儿,便似受到召引般地,飞到坤华榻前,似是依恋般地盘旋。 “哇,好美啊!” 随从们都不禁发出感叹,不知是夸人更多,还是叹景更甚。 这幅奇景,坤华身在其中,也不禁为之陶醉,他正自欣然笑着,但听侍卫阿坦道:“殿下,此行让您受委屈了,幸得白朗殿下出手相救,否则……殿下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属下势必将那淫妇……” “阿坦别说!小心隔墙有耳!” 萱儿见主子惶急,忙上前解忧:“殿下放心,白朗殿下都安排周全了,不会有人打搅殿下养伤!” “白朗……” “是啊殿下,是白朗殿下派人送您回来,又命他的专属太医给您诊治,若不是白朗殿下,凭我们几个是断请不来太医的。” “那他现在在哪儿?” “殿下还不知道呢吧,您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白朗殿下昨晚一直守在您身边,本想等您醒了再走,可白朗殿下说,他必须趁天黑离开,如若被外人知道他如此关照我们,不管对他还是对殿下您,都不会是好事。” 坤华默默地听着萱儿口述,直听到最后一句,心中便是莫名的一痛。 看来,你和我,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 就在坤华怔愣的当儿,在他身边飞舞的蝶群突然凌乱了起来,众人都低头看去,原来是其中的两三只似醉酒般打着旋儿地乱飞,最后似突然变成死物般,垂坠到地上。 坤华思忖片刻便已是太惊,他不顾身上伤痛,掀起被子便冲出屋门。 果然如他所料,门外,空中飞舞着更多的彩蝶,而地上和潭边,零落漂浮着更多的蝶尸。 似是五年前,站在城楼之上,看到满城尸骸的痛心愧罪一般,他的心,痛得连喘息都变作煎熬。 耳边,回响起那些佞臣和巫师的声声指责: “坤华是封印千年的妖男!坤华不死,家国便无宁日!” 他笑了,凄惨地笑了。 “萱姐姐,”他的声音微弱得似是清风一般,“帮我取面具来。” “啊?殿下,为何这样……” “快去啊!”声音里满是乞求,似是一刻都不容耽搁。 坤华为了不让随从们担心,拖着伤体,只身走进一片花园,他本想再做最后的验证,那二月彩蝶追随,到底是罕见的奇事,还是由他坤华的容貌惹祸。 当他在花园的曲径上捡起一只冻死的蝴蝶时,他的心彻底地绝望了。 于是,他拿出面具,带回了脸上。 而就在此时,一只手以风行之速从他手中夺走了面具,那人黄影般地一晃,便站在坤华面前。 “本王好不容易才让你摘下面具,你怎么能又这样轻易戴上呢。”得意地看向令他心醉的面容,万没想到,白朗瞬间便心疼起来。 “你、你怎么哭了?” 坤华暗叹,这劳什子的面具就一样好,他可以在面具后面任意地哭,可现在,他的眼泪就暴露在这个男人面前。 “男儿有泪不轻弹,坤华……”白朗阵脚全乱,风流招数全都忘了,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坤华泪眼婆娑,似是有无尽的苦楚,“殿下,您知道心痛有多痛吗?” “我当然知道!我从小就被王贵妃欺负……哎,不提那坏女人,坤华,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殿下,一人的荣辱安危,在坤华这里都成了小事,您可见过满城破败、尸横遍野?” “这……还真没见过。” “那就是人间炼狱。” “是很让人伤心,但也不至于心痛如你。” “如果那人间炼狱,是祸从我出呢?” 白朗终于明白了,他顿时生起一股怒火:“又是你那妖男之说?” 他是何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所以你就又要亲自戴上这面具?所以你就任人侮辱?就算要霸占你的身体也不反抗么?” “我们……谁能抗得过命?” “什么是命?命是在你自己手中,不是在别人的嘴里!” 白朗此刻近乎怒不可遏,他一把抓住坤华手腕,却浑忘了坤华的手腕曾被粗绳捆绑,此刻还是伤痕累累、淤血未消。 “啊……啊啊……” 坤华吃痛叫出了声,白郎赶忙松手,于是两人便都看到了,那适才被坤华捧在手心的蝶尸,如一片落叶般坠入地上。 似是一道不言之喻。 此情此景,连白郎都无语反驳。 他心疼地看着坤华含泪苦笑,听他凄然道:“太子殿下,您看这些美丽的彩蝶,何其无辜,却也被我所害。”
第十一章 调教 “他们被我这妖男扰醒,追随我而来,却白白送了命去。” 又是几颗珠玉般的泪滴滚落,白朗心疼不已,连忙辩驳:“那、那是因为它们心悦于你!它们心甘情愿!它们死也知足!” 就像我,为你公然与王贵妃对抗,坤华,你可知我已心甘情愿为你赴死? 可是,哀莫大于心死,白朗的劝慰,坤华已然听不进去。他凄苦一笑,喃喃道:“心悦于我就得死吗?果然是妖男啊。”泪眼婆娑地看向白朗,声若游丝:“太子殿下,请把面具还于小王。” “不给!” “还我!” “就不给!” 白朗此时有如顽皮稚子般与坤华忤逆,坤华几次上前争夺都扑了空,最后,白朗怒极,举起那面具便作势要摔。 “不要!”坤华的声音都破了,他拽住白朗衣袖,苦苦哀求,“殿下,你不让我戴那面具,不过是贪看我容貌,可是,你可知这面具于我却是遮羞布,没了它,坤华就无颜活于世上!” “遮羞?哼……”白朗故意笑得轻蔑,“坤华殿下还知道羞耻吗?那晚本王可是扒光了你身上的遮羞布,也没见你去死啊。” “啊……” “别在这里撒狗血了,什么死不死的,胡夏攻你楼月已是五年之前,你若想死还会活到今天?” 白朗情急之下便说了重话,本想借此激将,却不想激中了坤华的死穴。 他何以惹来滔天罪孽还苟活于世? 因为他舍不得自己的阿妈,想凭自己的屈就换得阿妈的安稳。 可,五年了,阿妈非但没有因他受益,反而过得更为凄苦。 “你、你笑什么?” 白朗的心都揪了起来,因为他看到本是哭着乞求的坤华,听了他的那番话便愣住了,仿佛三魂出窍般,他面无表情地流了一阵眼泪,遂又突然奇怪地笑了。 “也罢,这面具,就给太子留作纪念吧。” 说完,他便优雅地转身,如散落凡间的仙子一般飘走。 小凡,你要活下去! 小凡,你要活下去! 最痛苦的时候,他便是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一句,他要活下去,他要做龙榻上的宠儿。 夜已深,千秋苑西殿里却烛火通明,初踏进这里时,那些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的物件,他此时已悉数受用过了。 这里每天都上演最羞耻最痛苦的情趣戏码,这里的每个少年都被太监“恩师”们倾尽所能地调教,就连哭嚎呼痛的声音都经严厉训练,一定要媚、要骚、要催情,他们已算不得人,他们是情欲玩具的半成品。 小凡是薛公公最“赏识”的,因而对他的调教也就最严厉,好在他现下正受着的,已是今夜的最后一关了。 他现下身上穿着天朝最华丽的礼服,十二单华衣罩在身上,繁琐而雍容。而调教之课便是,小凡要极优雅撩情地将那十二单的华衣层层脱去。 他举止端庄却透着艳情,优美如舞却不失铿锵,妩媚多娇又兼具男儿倜傥,真真儿的助兴摧情,即便无龙阳之好者,看在眼里都会意乱情迷。 他已深知自己的处境,也了然这副身子的用处,是故认命地由着太监们调教,他虽自怜却从不抱怨,因为折辱也好,疼痛也罢,只要能吃饱穿暖,于他而言,便日日是好日了。 小凡已将自己脱得精光,太监们将他看在眼里,满心欢喜,频频点头。 可就在他以为调教课已结束,将一件红衫中衣覆回身上时,他听到有人传报薛公公到。 太监们跟着薛公公久了,一看脸色便知,薛公公今日心情极差,于是请过安后便不敢再上前,眼看着薛公公走向红衫透体的小凡,他们面面相觑,心知这孩子今日必是难过了。 “薛、薛公公。”小凡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可他心跳得更极。 薛公公却似没听见一般,面无表情地盯着小凡的脸看了许久,又将目光在他的身上来回逡巡。 “薛、薛公公,奴才、奴才没有……没有做错……” 薛公公闻言,裂开了吃过人似的血红大口,笑得淫贱而瘆人。小凡不禁将红衫的衣襟紧紧攥住,双手抱紧于胸前。他本能地退却了一步,却被薛公公一把薅住头发,紧接着一个巴掌掴在脸上,小凡一个站不准,便跌倒在地上。 却听那老太监咬着牙令道:“来人,堵嘴!” 一句话令小凡惊恐得窒息,谁都知道,平常调教时,会给这些孩子的嘴上佩戴五花八门的口塞,但那是出于调教所需,而当真用棉布将嘴堵严实了,那便是要重刑了,因为千秋苑的重刑会令人丧失全部理智,惨叫声根本无法压制,寻常口塞也根本掩盖不住,调教这些孩子又是隐秘之事,于是便要将嘴完全堵住行事。 “不!不……不要!薛公公饶命!薛公公!饶了奴才!薛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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