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王贵妃忙松开抓着萧才人的手,在榻前跪倒,“皇上赎罪,臣妾听探子密报,说是……说是……” 说是楼月质子深夜密会皇帝? 王贵妃这才恍然,竟是又被那个奴儿摆了一道。 皇帝怒道:“哼,贵妃娘娘果然贤良,为争风吃醋,便养着密探,专查朕夜里都宠幸哪个妃嫔!” 王贵妃惶然抬头,才欲开口分辩,却在此时,红衣加身的萧才人猛然尖叫起来,两手狠抓自己的头发,又撕扯身上衣服,不一会儿便蓬头烂衫,又是嚎哭又是狂笑,谁都看得出来,她已疯癫了。 “哈哈哈哈,皇上,快来宠幸臣妾啊!臣妾等了好久啦!哈哈哈哈……”边说边瞪着眼睛扑向皇上。 御前侍卫忙上前,将发疯的萧才人拖了出去。 王贵妃看得心惊胆战,这一晚顷刻间竟是诸多变故。 本是派暗士盯住凝月轩,今夜传报假扮坤华那个奴儿由侍卫背着潜入乾祚宫,王贵妃便笃定他是要以色相迷惑皇上。 她便遣了几个手下,擅自破禁,夜闹乾祚宫,必要将那奴儿捉奸在床,好让她的亲哥哥看看,他所疼爱的人,是个多下贱的货色。 口中连声认错,鼻子却嗅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王贵妃猛然抬起头来,急道:“皇上,定是凝月轩里的那位来过了!” 皇帝一拍榻前木栏,怒道:“放肆!朕的贤妃,竟疑心朕与外邦使节有染!” “臣妾哪里有诬陷!分明是嗅到了曼陀罗花味道!” 皇帝怒驳:“是那萧才人,为讨朕欢心,便偷服了西域巫师给的暖情药!” “呃……这……”王贵妃始料未及,一时无言以对。 皇帝续道:“朕见她精神恍惚便觉不对,问过后,她便悉数招了。适才你也见了,她服药过多,已然疯癫了。” 王贵妃一听骇然,深知大势已去,再坚持也是自取其辱,遂一咬牙,忍着泪道:“皇上!求皇上念在臣妾情深失智,饶了臣妾这一回吧!” 说完便悲泣着连连磕头。 皇帝一摆手,扶额道:“算了算了,都跪安吧,朕头疼得厉害。” 王贵妃从乾祚宫里出来,便冒着大雨直奔凝月轩去,路上挑着轿帘问道:“那边可一早派了人去?” 雨中急行的随从答道:“娘娘放心,就在娘娘出了长泰宫之前,奴才便派暗士将凝月轩围了!” 王贵妃放下轿帘,脸上露出阴险笑容。 你这个奴儿,就算令你逃出了乾祚宫,本宫也要揭穿你夜不归宿,再随便给你扣个罪名,暗娼,私通,再或探子细作,本宫非要除了你不可! 正自得意盘算着,忽而轿子在雨中停了,王贵妃刚要掀帘责问,却听一个奴才贴近了低声告会:“娘娘,凝月轩去不得了,一刻钟前,王缜将军夜访,现正与楼月王子……呃……” 王贵妃恨恨地将拳头捶在轿壁之上。
第六十七章 调虎 虽然探子报得及时,王贵妃才没闯进凝月轩里碰钉子,但她擅自解禁和大闹乾祚宫的事做得太过嚣张,想遮掩也是遮不住的。 王贵妃自然还是嚷嚷着说那个假坤华捣鬼,可这次竟是连皇帝都不帮她,更何况坤华才受鞭刑不久,哪来的体力夜潜乾祚宫? 王缜便对她的谬判更深了一层,越发觉得亲生妹妹不可理喻,便将禁足之限又向后延了一月。 消息传到白朗那里,他不得不为那小凡叹一句“高深”,只是想不通,为何父皇也会被他攻克,还会帮着他对付王贵妃。白朗深知,小凡下一个要接触的必是自己,便先发制人,亲自上门探望。 毕竟在外人眼里,楼月质子与当朝太子,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前缘。 这天午后,白朗端坐在小凡榻前的椅子上,摇着扇子,笑得爽朗。 小凡被他看得有些羞怯,却是掩不住的欣喜,轻声道:“承蒙太子殿下亲自探访,坤华身子已是大好。” 白朗唰地合起扇子,仰天大笑:“奴儿啊奴儿,想你定是这几日入戏太深,竟连角儿与自己都分不清了。” 小凡一听,脸色瞬间惨白,尴尬笑道:“是啊,小凡适才冒昧,拿坤华殿下自称惯了,一时忘了改口。” 白朗狂狞地瞪来,道:“你昨夜那招儿真是行得漂亮,王贵妃一次疏忽被你构陷,尚还有平反的可能,几日之内再一次冒失,这回便是怎么也说不清了。” 小凡见他说得直白,便也泰然受之:“多谢太子夸奖。” 白朗又道:“你干掉了王贵妃,又攻克了我父皇,下一步,就该是本王了。” 小凡微笑颔首。 “本王倒很想听听,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小凡苦笑一声,如实道来:“其实,殿下是最好对付的一个。假设坤华哥哥前往王缜府上那晚,殿下您将他劫了,找个地方金屋藏娇,那便也省了我的力气。我在那以后,以坤华哥哥的身份出现,也是帮了殿下和坤华哥哥的忙,你我双方皆得利,殿下又有何理由揭发我?” 白朗点头:“嗯,没错,这样一来,坤华便可在宫外自由度日,你倒可顶了楼月质子的缺。” 小凡又道:“如若殿下您受我离间,认为坤华哥哥当真愿意投靠别人,那晚未去搭救,那么,我便会将他卖到某个污秽之地,他的后半生都握在我手心里。日后,我便可以坤华哥哥的安危做要挟,令殿下您为我守口如瓶。” 白朗心中涌起一股怒火,脸上却是极轻蔑的冷笑:“哼,当真够阴够狠。” 又道:“你机关算尽,不过是想以坤华的身份在皇宫中站稳脚根,你想怎么作便怎么作,只要不伤及无辜,本王绝不管你。只不过,昨夜之事涉及圣上,本王定要过问。本王问你,昨夜你到底向父皇他老人家施了什么妖法?” 小凡冷笑一声,幽幽道:“小凡,小凡,我一个孤儿,这个名字,是进宫前,人家问起时,我随口给自己起的。” 白朗蹙眉,耐着性子听着。 “小凡,小凡,浩浩乾坤里,渺小平凡的一个人儿。”凤眼轻扫,瞥向白朗,“我不像坤华,一出生便是王室贵族,更没他好运,得着个真心待他的良人。我小凡,无论面对何种境遇,始终都只有自己。” 白朗嗤道:“所以你便到处卖弄本钱?” 小凡对他的刻意嘲讽不为所动,仍坦然道:“若有必要,我自会对值得的人宽衣解带,只是昨夜,我与圣上……” 白朗急道:“怎么?!” 小凡轻笑起来,似是自嘲,又似是无奈,一开口,却说起了别的:“殿下,您这扇子,可还是那晚幽会时掉的那柄?” 白朗一怔,经他一提,想起了过往。小凡所说的扇子,便是他与坤华初尝云雨之时,丢在潭边那柄。 他不明其意,但也如实作答:“那柄扇子早就不知丢在何处了,本王手中这个,扇面空空,什么也没有。” 小凡悠悠然的,似是忆着什么:“那柄扇子,是我将他拾回来,再交予您手中,可您当时没有接过去,便……便不知丢在何处了。” 白朗微愠:“哼,亏你还记得,当时你可把坤华折磨得好苦。” 小凡却似没听到白朗的指责,兀自回忆:“我记得,那扇面上画的是桃花,还有莺鸟和蝴蝶……” “够了!”白朗恼怒截道,“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本王问你昨夜与我父皇做了些什么,你倒与本王说些无关紧要的!” 小凡面露悲凄:“无关紧要么?” 一只手伸进床榻内侧,在褥子底下攥住了什么。 白朗发觉,便以极快的速度上前,将他那只手按住,欲揭开褥子,却听小凡大喊:“奴才与殿下闲话期间,已着人去办了最后一件麻烦事!” 白朗大惊:“你已打垮王贵妃,又令我父皇甘心为你,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还有什么麻烦事?” 小凡冷冷道:“殿下,我适才说过,小凡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如今的富贵来之不易,我必须求得万事妥当!” 白朗不解,思索片刻,忽而惊惶地圆睁着眼睛:“你、你胆敢……” 话未出口,便飞也似的奔出凝月轩。 一路上脑子里反复想着小凡那句话,求得万事妥当,求得万事妥当。 这样说来,归根结底,小凡最该对付的人就是…… 他越想越怕,只对随从的小顺子交代了句“快去京郊校场请蒙将军赶往龙脉山”,便只身一人骑了匹马,疾行而去。 到了山上已是日尽西山,残阳如血,照着那成堆的死人。 白朗疯了一般地大叫,在死人堆里翻找,“坤华!坤华!” 声声叫着,不多久便嘶吼嚎啕起来。 “殿、殿下……” 微弱的女声,从厨房里传来,白朗忙跑进去,寻着声音,走到水缸边上,掀开上面罩着的草席。 受伤的萱儿,和昏迷不醒的阿坦,屈身藏在缸里。
第六十八章 诀笔 白朗忙将他二人抱出,铺好草席放在上面,向萱儿急切问道:“坤华呢?坤华呢?” 萱儿抱着深受重伤的阿坦,呜呜地哭,哽咽道:“殿下他……为保我夫妻二人,引着那些刺客,往山阴处去了。” 白朗惊骇,龙脉山阴崖壁料峭,深谷幽闭,还弥漫着浓雾瘴气,坤华将刺客引到那边去,分明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 他来不及问清刺客来历,便奔着山阴去了。 漆黑夜幕之下,密林荆棘之中,白朗摸爬滚打地四处寻找,“坤华——坤华——”悲恸的呼唤声响彻整个山谷,草中蟋蟀嗡鸣,树上夜枭咕叫,伴着他的悠长回声,却再听不到别的动静。 他就这样心急如焚地寻了良久,直到月上梢头,他心中的惶恐绝望更甚,却仍不愿放弃。忽而丛林中隐约传来人声,听起来似是唤着“殿下”,白朗仔细听去,却又立即失望,那声音是蒙千寒的。 蒙千寒和百里斩夜行至山阴处,终于寻到了白朗,蒙千寒见白朗对他俩视而不见,仍执着地四处寻人,便似有什么话难以启齿,回头看了眼百里斩,可一向不羁的妖男,此番都只得悲悯地摇头。 蒙千寒叹了口气,通知噩耗这种事,还是由他来办吧。 “殿下……”蒙千寒硬着头皮走到白朗身后,从怀里掏出一副白玉面具。 白朗本不想理他,而那白玉面具在月光下泛起莹莹蓝光,夺了他视线。白朗寻光看去,认出此物后,立刻将它捧在手里,却见光滑表面清晰可见几个血字,月光下看来触目惊心。 忘了我 保重 白朗悲绝,发出一声嘶吼,眼泪霎时决堤。他疯了般扼住蒙千寒胸襟,咆哮道:“在哪儿?!他在哪儿?!” 蒙千寒悲愤难言,百里斩看不过去,忙上前分开白朗紧扼蒙千寒的手,急道:“哎呀,又不是大蒙蒙害死他,你难不成还要揍大蒙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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