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着若没有兄长在这里,他就能跑到李及甚那边床上去玩,想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觉,哪像现在,到了时辰就得立马睡。 因此他只望快些恢复如初,只要离了兄长,他就能肆意玩乐,没人能管得了他。 谢宁昀为弟弟盖好被子,轻声道:“阿曜,睡了,不许再胡闹。” 他却不安分起来,笑着说:“哥,我要喝水。” 谢宁昀佯怒道:“成日里就会折腾人,方才问你喝不喝水,你不喝,我刚躺下你就要喝了。” 虽是这样说,他却还是起来,先给弟弟倒了清茶漱口,又倒来温水。 谢宁曜喝了两口就说:“我又不想喝了,没滋没味的白水好难喝。” 他将弟弟喝剩下的几口喝完,笑道:“就你嘴刁,睡前不能喝茶饮,温水助眠。” 谢宁曜等兄长躺下,又说:“哥,你给我揉,睡着之前不许停。” “都差不多好了,没肿块还揉什么,我看你是成心折腾我。”谢宁昀虽嘴里这样说,却还是下意识的就揉了起来,之前每夜他都这样伺候的,几乎已成习惯。 谢宁曜倒也不是成心折腾,他单纯就是觉得揉着很舒服、很助眠,果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这点小伤最多不过七八日就已好的不能再好,他自己看着好似都比从前还要光滑白嫩的多,那药加了珍珠粉等名贵材料,最是美容养颜,用在屁股上,还真有点暴殄天物。 这日一大早,他与李及甚便收拾好了准备去上学,不知萧立鹤家里到底怎么样了,他又不敢问兄长,就迫不及待的想去学里看看。 当然他不会直接问,只看萧立鹤的状态就知道,若愁眉不展定是很糟糕,若没很明显的情绪那就应该问题不大。 他俩刚出角门,早有宫里的小内监等在外面,毕恭毕敬的传达皇帝口谕,让他俩立即前往京郊的校武场。 谢宁曜只觉奇怪的紧,虽则今日是皇帝带着文武百官在校武场考核众武科生员的大日子,但他俩又不是官吏,根本没必要叫他们去。 两人自回宝辉院换了骑射装,换骑汗血宝马,带着一众小厮大仆前往。 因他们是临时被叫来的,等他们到的时候,各种仪式都已举行完毕,皇帝坐于露台上观看武科生员比试。 两人自是先给皇帝行大礼,皇帝忙命他们起来,又赐坐。 谢宁曜但觉现场氛围很奇怪,他从未见过谢家人在皇帝面前满脸愤怒的样子,他的父兄和叔父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怎会如此失态。 直到他看见骑马穿梭于校武场的那员大将,即便十多年未见,他也还能一眼认出来,那就是间接害死他娘亲的人! 这人名叫“杨志”,十多年前便被封了镇北大将军,因杨志诬陷,以至于娘亲全族获罪。 他的娘亲名叫秦曦,他的外祖父名叫秦岩,外祖父秦岩亦是武将出身,封昌国公,最后一次出征时,因军情有误,全军覆没,被杨志扣上叛.国的滔天大罪。 因全军覆没,就连外祖父也战死沙场,再也没有证人可以证明其清白,最终秦家落的满门抄斩的下场。 虽然他的娘亲因已嫁人,且谢启用命相保,娘亲没有受牵连,但却因痛失所有至亲,从此没了求生的意志,不过一两年就撒手人寰。 谢启以及谢家一直都想杀杨志为秦家报仇,却实在抓不住他的任何犯.罪.证据。 杨志也很怕被谢家报复,故而一直都躲在自己的封地内,就连偷偷刺杀也不能成功。 谢宁曜死死瞪着那个人影,几乎无法自控的就要拿上刀冲过去杀.人,他太清楚杨志有多狡猾,绝不会在京长留,不会给他们任何报仇的机会。 杨志走到露台上,先给皇帝行大礼,随后也被赐了坐,他早已不怕谢家人,故意走到谢宁曜的身边,笑着说:“阿曜,多年未见,可还能认出杨叔叔吗?” 谢宁曜咬紧了牙关,眼里满是泪,他再也忍不了,一拳狠狠打在杨志的眼睛上。 杨志猝不及防,痛叫着差点被打倒在地,但他毕竟是武将出身,怒吼着便要还手。 谢启赶忙将小儿子护到怀里,一脚将杨志踢倒在地,死死踩在脖子上,让其无法动弹。 杨志远不是谢启的对手,只能怒吼:“谢启,你怎么敢在圣上面前打人,简直无法无天……” 谢启摩挲着小儿子的头脸,笑着说:“做的很好,别怕,有爹在,他动不了你。” 这一刻,谢宁曜只觉得谢启犹如天神一般! 他见杨志还在叫嚣,又用脚狠狠踢在其脸上,顿时地上人满脸都被踢打的血糊糊的。
第56章 谢宁曜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眼泪也无法自控的往下流,他几乎已经看不清地上人到底被自己打成了什么样儿,只觉入目血红一片。 他已然忘记了这是在校武场, 忘记了皇帝就在旁边, 忘记了周围还有文武百官,脑子里只剩下:我要将这狗贼碎尸万段! 校武场的所有人都被露台上的这一幕惊呆了, 他们起初是愣在原地望着这边,随后便爆发出异常激烈的争论: “这谢宁曜真是被惯的无法无天, 他怎么敢在圣上面前动手打人,打的还是镇北大将军?还有天理王法吗?!” “哼, 镇北大将军又如何, 杨志这人,我是从来都瞧不上的, 阴险狡诈、虚伪歹毒到了极点,从来就是个墙头草, 只会沽名钓誉、投机钻营。” “谢宁曜不就是被谢家人给惯的,他打了镇北大将军,这顺国公谢启竟还帮着他打人, 可见有其父必有其子。” “呵呵, 全天下想打杨志的可不在少数,当初若不是他优柔寡断, 我们怎会痛失疆土, 若不是顺国公威远大将军横扫燕云十六州收复失地, 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这杨志也是个奇人, 打仗不怎么行, 却总能剑走偏锋立功,又及其擅长.站.队, 谁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我实在佩服谢宁曜这胆识,真不愧是威远大将军的儿子,真不愧是谢宁昀手把手带大的弟弟,杨志活该挨打,也只谢宁曜敢动手,我们就偷着乐吧。” “这看着是真解气,总算是替燕云十六州的百姓讨回了点公道,那几年多少百姓惨遭铁蹄.践.踏,死伤不计其数!” “就算镇北大将军有错,当年早罚过了,哪里轮得到谢宁曜来动私刑,我看是谢家太嚣张,竟连圣上也不放在眼里了。” “若再放任谢宁曜如此跋扈行径,今日敢当着圣上的面打大功臣,将来还有什么是他家不敢做的?!” …… 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谢家与杨志之间的血海深仇,只是即便私底下小声议论,也没谁敢提当年秦家满门抄斩之案,这是皇帝的禁忌,谁提谁死。 十多年过去了,仍旧没人能为昌国公秦岩证明清白,即便谢家人再如何想为秦家翻案,却总也找不到证人。 皇帝当初也实在不愿处死秦家人,可那时他才刚坐上皇位几年而已,朝.政多被先太后娘家人所把控,外戚专权,皇帝不过傀儡而已。 昌国公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当今圣上,他当年是如何无能,如何屈服于先太后的威势之下。 终于等到先太后去世,皇帝联合谢勋等大臣斗倒外戚,独揽大权,可昌国公案却再也没有翻案的可能,若翻案便是当今圣上昏聩无能的佐证。 皇帝只是眯眼看着这荒唐的一幕,轻嗽了一声,怒道:“谢爱卿,惯子如杀子,还不赶紧拦住曜儿!” 谢启这才松开踩住杨志脖颈的脚,一把将小儿子抱了起来,轻声说:“曜儿,够了,别打了。” 杨志满脸是血的跪起来,一边磕头一边说: “还请圣上为微臣主持公道,他谢家就算再权势滔天,也不能当着圣上的面就打人,他们将圣上置于何地,将.国.法置于何地……” 谢宁曜被抱着还用脚踢踹,口内大骂:“杨志狗.贼,我要杀了你、碎尸万段,你这天杀挨千刀的狗贼……” 杨志挨了狠打,心里却是高兴的不行,他没想到都不用他来设计陷害,谢宁曜就这么沉不住气,只要彻底惹怒圣上,整个谢家都要跟着遭殃。 为了让皇帝更加猜忌,他又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哭诉道: “圣上,微臣实不敢招惹谢家人,全天下皆知他们谢家比皇家还厉害呢,这么多年微臣只守着封地谨小慎微的过日子,没想到才来京城,他们就敢当着圣上的面暴打微臣……” 谢家人一听这话全都跪了下来,却还是只顾着为谢宁曜求情,谢启也赶紧将小儿子按跪在地上。 皇帝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帮任何一方说话。 谢宁曜发疯一般的还要冲过去打杨志,却被谢启死死抱在怀里,实在挣脱不了。 杨志装作万分惧怕的样子,对着谢宁曜磕头认错:“谢小公爷,您就饶过小的吧,小的给您磕头,求您高抬贵手,求您饶恕……” 校武场众人都被杨志演的这场戏给震惊的合不拢嘴,纷纷想着,谢家这回怕是真会被谢宁曜这个没脑子的蠢.货坑惨! 皇帝的脸色愈加阴沉,好似雷霆之怒即将降临,吓的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跪了下来。 谢宁曜突然放声大笑,随后又大哭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脚死命的蹬着地板,形状疯癫,言行都仿佛变成了幼儿一般,边哭边说: “还我娘亲,我要娘亲,爹爹,我什么也不要了,好吃的好玩的都不要,只要娘亲,是不是我不乖,娘亲才会走? 我乖,我再也不贪玩胡闹,爹爹,你快去把娘亲找回来,曜儿不能没有娘亲,不能没有娘亲,爹爹,你快去呀……” 谢启紧紧抱着小儿子,早已是泪流满面,却还强忍着并未哭出声来。 校武场所有人见谢宁曜这样,先是以为他又在演什么大戏,后来见实在不像演的,倒好似真疯了。 众人越听越觉得可怜,越觉得感同身受,谁人没有娘亲,谁人不是爹娘的心头肉,谁人能承受年幼丧母的痛。 谢宁曜忽然又笑了起来,跑到谢宁昀的身边,一头扎进兄长的怀里,笑着说: “哥哥,你最好,你带曜儿去找娘亲,哥哥,曜儿最喜欢吃娘亲做的咕噜肉,你也好爱吃的呀,我们让娘亲给做很多很多,藏起来不给爹爹吃,谁让他总打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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