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嘀咕着:“哪有带着弟弟上班的,朝廷这么没规矩的吗?您的顶头上司也不管吗?还是兄长太厉害,大理寺卿都不敢管你?” 谢宁昀笑道:“抱怨也没用,快些跟我走,害我点卯迟到,看我打不打你。” 李及甚连忙问:“昀大哥,我与阿曜一起行吗?” 谢宁昀笑着说:“这最好不过了,毕竟我还要忙公事,也没法时时刻刻盯着他,正想劳烦你帮我盯着。” 他说完便大踏步往前走去,李及甚忙拉起谢宁曜的手腕跟了上去。 谢宁曜还在抱怨:“哪有这样的兄长,我都长大了,还恨不得将我拴裤腰带上,阿甚,你快帮忙想想办法……” 李及甚道:“你少说两句罢,惹恼了昀大哥,你有什么好果子吃,别挨了教训又怨我没提醒你。” 谢宁昀早派人吩咐了二门上的小厮们,三人出门后便坐同一辆马车去大理寺。 往常跟着两人去读书的家仆小厮自也是跟着去大理寺,他俩的马车也跟着去。 一路上谢宁昀都在嘱咐弟弟去了大理寺不许胡作非为等语,谢宁曜也只能满口答应。 谢府距离大理寺也不过就五六里地,没一会儿便到了。 这会儿已快到点卯的时辰,众官吏均已到位,谢宁昀避开众人先带了他俩到自己单独的休息室,随后才去主簿处画勾点卯。 谢宁曜有点嫌弃这朴素的休息室,虽十分干净整洁,却过于简朴,好在地龙很足,倒也暖和。 他坐在暖塌上喝茶,却听得外面有人说话: “你可曾注意,少卿大人一直放个空瓶子在书案上,也不知何意,可是点我们做事没头脑,就像那空瓶一样?” “这就是你想太多了,那空瓶原是装红梅的,你道那红梅是谁送的,那可是少卿大人的宝贝弟弟送的,即便红梅枯萎,少卿大人看着空瓶都高兴。” “少卿大人寻常可是多余一个字也不愿说的,那几日是个人去他那里汇报事宜,他都要问这红梅如何,别人没问是谁送的,他就忍不住说是弟弟送的,满脸的高兴。” “可惜那谢宁曜是个不争气的,只会给我们少卿大人惹事。” “那谢小霸王早在京都恶名昭著,但凡世家公子都被他得罪个遍,也就我们少卿大人将他当个宝,我看他纯纯就是个魔王投胎。” “他何止魔王投胎,我听闻好似小郡王就是被他打成了猪头,过年脸上也还没好全,都没法见人,谢家再盛,也禁不住他这败家子如此折腾啊,将权贵都得罪完了。” …… 谢宁曜听了这些并不生气,只想着,原来兄长背地里这样喜爱他随手送的红梅,他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 他不想吓着这些人,等他们走远之后,他才走到门口去看兄长什么时候回来。 这一看他便看到了怀王正从隔壁休息室出来,怀王自也看见了谢宁曜,惊喜道: “扶光,你怎么来了这里,准是你年前闯的那祸事,让你哥着实气的不行,便将你带在身边教导?” 谢宁曜与李及甚赶忙前去行礼,怀王连忙将他俩扶起,笑着说:“曜儿,你闯祸每每都要连累留侯,却该怎么谢他?” 李及甚道:“殿下,我与阿曜早如亲兄弟一般,哪里用他谢。” 谢宁曜心知怀王是为协助审.查.关系亲王的大案,故而暂时到大理寺当班,他笑着说: “殿下,您赶紧去忙罢,莫为我们耽搁正事。” 怀王如今越看谢宁曜越有几分像谢玉,他心想:若当年我与阿玉修成正果,想必儿子就如谢宁曜这般聪明伶俐又极为漂亮。 他愈加亲切的说:“曜儿,以后莫要再叫我殿下,叫我阿叔才好。” 谢宁曜一连喊了几声阿叔,将怀王高兴的忘乎所以,还是谢宁曜催着,他才肯先去办正事。 李及甚不用猜也能想到,谢宁昀带弟弟来大理寺,绝不单单就为好管教,更多的是为弟弟铺路、找靠山。 这怀王如今是诸位亲王里最得圣心、最受器重的,作为手握重权的老亲王,只要怀王真心实意的将谢宁曜当小辈疼爱呵护,谢宁曜就算犯下滔天罪责,怀王也有本事为其脱罪。 谢宁曜之前偶尔会跟着婶母去怀王府,但毕竟已算是很远的亲戚,他与怀王来往并不多,今日所见,却也顿觉亲切。 因之前兄长就嘱咐过,不许他在大理寺乱跑,他俩只在附近转了转,便又回了休息室。 这时,谢宁曜隐约听见了二皇子李从戎的声音,赶忙就跑到门口偷看偷听。 只见李从戎紧跟在兄长身后,十分委屈的说:“昀大哥,我只求能跟着你做事,哪怕一天也成。” 谢宁曜第一次见到哥哥紧皱眉头的样子,可见被李从戎烦的不行。 李从戎突然跪在了地上,抱着谢宁昀的双腿说:“昀大哥,我知道突然前来实在冒失,可我别无他法,若提前告知,您必定会避开我。” 这可在大理寺,虽不是办公场合,却也有无数双眼睛暗地里看着,谢宁昀不得不也对着李从戎跪了下来,无比恭敬的说:“殿下折煞微臣,微臣万死不敢受。” 谢宁曜哪里能忍,直接冲了出去,一把将李从戎拉了起来,怒道: “你别太过分,别再来找我哥,你是不是以为当着众人,我哥就不得不答应,殿下这般行径,让我也瞧不起!”
第49章 谢宁曜怒不可遏的大喊:“身为堂堂皇子, 竟能做出如此荒唐行径,陷我兄长于万难之境,你是何居心?! 即便是告到圣上跟前, 我也不怕, 我只问你,究竟想干嘛, 当着大家伙的面,光明磊落的说清楚, 我生平最厌恶背后耍阴招的小人……” 李从戎解释:“阿曜,我没有, 你别这样, 我们心平气和的谈谈。” 谢宁曜怒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我哥与你更没什么好谈的, 但凡你还有点气节,就别再来自找没趣!” 李从戎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只愣愣的站着。 谢宁昀实在拦不住弟弟这般口出狂言,立刻将其拉到了休息室,迅速关上房门, 还在外面落了锁, 不论弟弟在里面如何踢拍房门,他只不理会。 李从戎急忙道:“昀大哥, 您放心, 我不会生阿曜的气, 他是你的弟弟, 我也早将他当作亲弟弟看待, 即便他骄纵了一些,却也十分让人喜爱。” 谢宁昀自是连连为弟弟刚才的莽撞、失言等道歉。 李从戎愈加恭敬的表示是他应该道歉, 是他来的太突然,是他的不妥当行为让阿曜生气。 谢宁曜是个急性子,被兄长锁在屋里,这让他又急又气,偏偏这休息室还及其的隔音,即便他在屋子里大声喊叫,外面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见兄长对着李从戎又是鞠躬作揖又是陪笑脸,几乎可以用卑微来形容,兄长作为最年轻的状元郎,是何等的天之骄子,从未对谁这样卑躬屈膝! 当然他明白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兄长只有这样对二皇子,才能不落人口实,才能推开堂堂皇子的这般盛情。 二皇子亦是抓住了这点,才会突然造访大理寺,为的就是出其不意,为的就是众目睽睽之下的盛情难却。 谢宁昀只觉头疼不已,无论他说什么,李从戎就是铁了心要跟在他身边学习为人处事的道理,他又不可能叫守卫来将皇子给轰走。 早有许多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他们不远不近的看着,用最低的声音互相耳语议论: “这谢小霸王果然名不虚传,他竟然敢直接与二皇子争吵,直言瞧不起二皇子这般行径,放眼全京城,谁有这胆量?” “要我说,这二殿下也忒难缠,我们少卿大人已经尽力躲着他,还是躲不掉!少卿大人实为天纵奇才,所有皇子都想拉拢,却没哪个皇子像二殿下这样荒唐!” “二皇子也有可怜之处,若不是被逼无奈,他又怎么会如此急功冒进。” “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凡他莫要贪图那无上之位,又怎会让自己陷入穷途末路之境。” “这二殿下只会来纠缠我们少卿大人,将其当作救命稻草,可少卿大人与他非亲非故凭什么要救他?” “我倒有些欣赏起谢宁曜来,他虽飞扬跋扈,却能帮我们痛快骂这二皇子几句,光听着都解气!” …… 谢宁昀看着面前的二皇子,不论他说什么,都一脸祈求的望着他,这比威胁更让他怒火中烧,却还不能表现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拿李从戎没有办法,他再如何能耐也只是臣下,无法明面上与皇子抗衡,如今唯有一个“拖”字决,拖着不理会,拖着让李从戎自己放弃。 这会儿也实在没有办法赶走李从戎,便就想着让弟弟去上学,只不愿让弟弟与李从戎接触,以免多生事端。 正当谢宁昀准备开口之际,他却看见一直都等在旁边的李及甚只是在李从戎的面前耳语了几句,李从戎好似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立即便告辞而去。 李及甚见人走远之后才说:“昀大哥,你放心,二殿下再也不会为任何私事来找你。” 谢宁昀心知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自然没有询问李及甚到底跟二皇子都说了什么,只感谢了李及甚帮他处理了这桩棘手的事。 这会儿被锁在屋里的谢宁曜也早不再踢拍房门,一方面是踢累了,另一方面是怕闹的太厉害真惹恼了兄长。 谢宁曜听见开锁的声音立即站了起来,见兄长仍旧眉眼含笑的样子,他便埋怨: “哥,你干嘛把我锁起来,难道我说的那些不都是事实?二皇子被我说的哑口无言,可见我说的都没错……” 谢宁昀关上房门后,方才严厉训斥:“谢宁曜,这乃大理寺,周围多少双眼睛看着,他是皇子,他有再多的错,也轮不到你来指责!” 李及甚连忙劝慰:“昀大哥,消消气,阿曜也并没说出太过分的话,就算被有心之人听见也无妨。” 谢宁昀道:“阿甚,你不用为他求情,我也不会为这点小事真罚他,只也要教他些道理。” 李及甚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给谢宁曜使眼色,让他自己乖觉一些,别一味的惹兄长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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