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苏子叶(二十四) 张越回布防营宣布了军令。 翌日,早朝一下,凌君彦还没迈出西直门,就被尚书李义岗拦住。 “凌将军——切住,老夫有话说。” 这老东西,派人说情不成,自己居然要亲自上了,也不怕丢人!凌君彦虽心里明白,面上却只装作不知。“李大人,有何吩咐?” “不敢当,不敢当!老夫有个不情之请,凌将军可方便借一步说话?”这堂堂一品的尚书大人,平日间谁也不放在眼里 鼻孔都能翘到天上,求起人来姿态倒是摆的够低。 “李大人恕罪,下官还有军务在身,怕是不敢多耽搁。”凌君彦客客气气的朝李义岗一抱拳,作势就要离开。 李义岗连忙拉住他道:“罢了罢了,老夫便在这里长话短说了!老夫的目的将军您恐怕应该知道,我那不争气小舅子,不知天高地厚,在您布防营里犯下大错……此事本不该老夫开口,只是拙荆就这么一个弟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只怕……” “哦?大人原来说这事儿!不知道您的小舅子是……?”凌君彦自然知道他说的谁,面上却故作轻松的摆摆手,问李义岗。俨然一副要替他解决问题的表情。 李义岗看着凌君彦的神色,只当是凌君彦肯卖自己的人情,便笑着道:“我那不争气的小舅子名叫罗永,日后怕是还得依仗将军……” “罗永?”凌君彦听了罗永的名字,突然打断李义岗的话,压低声音道:“大人难道不知道……罢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这小舅子下官恐怕无能为力。” “凌将军这话是何意?”李义岗听了凌君彦的话,心下不悦,却被凌君彦的模样给唬住了,当下也不敢发作,反而也跟着压低了声音。 “大人有所不知,这事儿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大人若不想晚节不保,还是莫要掺和了。”凌君彦依然压着嗓子,说完话,眼神还往那金銮殿上一瞟,意思分明。 李义岗瞧着这架势,心里明白了几分,却仍有些不大死心,便又对凌君彦道:“话是这么说,只是老夫回家怕是不好交代……这样吧,老夫也不强求,将军可否,留他一命?” 该死的老东西!还不死心,凌君彦心里暗骂一声,脸上故作不悦道:“上面的意思,下官不过是执行任务,话已至此,大人若还不信,那下官也无话可说,您请自便吧!” 说这句话时,凌君彦不再压低声音,反而扯开了嗓子,故意叫周围的人听见。这次布防营的事儿虽是小事,动静却闹得大,快扯上了半个京城,流放关押的自是不必说,单单要处决的就有十多个,想来求情的自然也多,只是有张越先前的话唬着,这会儿都没敢上前,偷偷等着看李义岗的情况。 却不想凌君彦突然摆出这般架势来。李义岗是谁?兵部尚书,两朝元老!朝中谁不给他三分薄面!如今这凌君彦连他的面子都驳了,只怕别人就更说不上话了。 气氛一时古怪了起来。正在这关头上,内宫方向过来一个太监,老远看到凌君彦就笑嘻嘻的扯着尖细的嗓子道:“将军这一大早的,哪儿来这么大火气?” 凌君彦宫里没去过几次,去也不过是御书房里议事,自然不认得此人,倒是李义岗冲来人拱了拱手道:“这不是张妃娘娘跟前的王公公吗?今日怎么得空朝这边来?” “诶呦,李大人呀,老奴就是个劳碌命,哪儿来的空子,这不是奉了咱们娘娘的命,来找凌将军的嘛!” “哼!”凌君彦冷笑一声,道:“抬举了,公公莫不是也来说情的?” “凌将军果真料事如神呐!咱们娘娘啊……” 凌君彦听着那嗓音实在难受,赶忙打断王公公道:“看来本将军今天说什么都没用了!既是如此,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诸位请随我到布防营走一趟吧。” 两人听了凌君彦的话都是一愣,李义岗心念一转,觉得这里头还有隐情,宫里也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便答应道:“既然如此,凌将军请——” 凌君彦也不客气,又冲旁边观望的人道:“诸位大人愣着干什么,一同前往吧?” 说罢,也不理会其他人,径自出了西直门去。身后那一群人都不敢怠慢,一个个虽心里不满,但有求于人,也只得忍气吞声。
第25章 苏子叶(二十五) 布防营里张越早命人布置好了刑场,将罪犯押解至刑场,放上狼烟擂起战鼓,只待凌君彦来下令行刑。刑场外不少昨日得了消息来求情的人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也不敢在军营里乱来。 凌君彦一到,一堆人立马围了上来。张越连忙命人隔开闲杂人等,而后对凌君彦抱拳道:“禀将军,刑场准备完毕,犯人皆押解到场!” 凌君彦也不顾身后的李义岗等人,只对张越道:“行刑!” 李义岗也急了,连忙拦住张越,道:“凌将军,这——” 那刑场上跪着的几个世家子弟哪里见过这阵势,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求爷爷告奶奶的讨饶。 “将军,冤枉啊——” “将军,饶命,将军,小的再也不敢了!” “姐夫、姐夫救我——”数那罗永叫的最欢! 张越看情况复杂,也不敢乱来,只好朝凌君彦看过去。 凌君彦这才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来,冲求情的诸位扬了扬道:“诸位大人,可认识这个?” 御赐金牌,犹如皇帝亲临,谁不认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瞬间,地上黑压压跪倒了一片人。 “诸位大人,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呵呵,尚书的妻弟,宫妃的外侄,诸位大人该不会以为,若没有皇上的意思,下官敢这么干吧?” 还能有什么话好说?有那张金牌在这儿,多少话都得堵在嘴里!不要说只是沾亲带故,就算亲儿子跪在刑场上,这个情怕也是求不得了。 “诸位大人既然来都来了,且观刑吧。张越——” “属下在!” “传令,行刑——” “是!” 十几个死囚,跪在铺着红毯的刑场,刽子手们手起刀落,血溅三尺!地上跪着的人匆匆闭上了眼不忍再看。 惨白的脸色,猩红的血。 跪伏的人群正中,凌君彦负手而立,眉心微蹙。哪怕战场上厮杀过千百回,血腥味儿依然令人不适,但这些被家里人宠出来的纨绔子弟,拿着军饷为非作歹,该死!自己脚下跪的,一手将他们捧出来这些人,也没一个清白的。 “诸位大人请起吧。”凌君彦收起金牌,道:“尸首各家且带回去安葬……休怪本将军不讲情面,皇上的本意是要连同求情之人一并报到御前,不过今日军中行刑,无人阻挠,诸位亦不曾到我府上求情,这折子本将军便不逞了,各位,恕不远送!” 转身的瞬间,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苏子叶来。这自称纨绔的人半件坏事不曾做过,反而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人皮下面藏着一颗颗兽心。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今日一过,布防营再无异心。凌君彦有些疲惫的坐在帐中,听张越一一汇报余下的事。 不过是些军中琐事,例行汇报而已,张越禀报完又忍不住感叹:“将军果然好手段,这样一来,那帮杂碎不但一个人也救不走,到头来还得承您一个。您是没瞧见那个太监的样子,抖得路都不会走了,真他娘痛快!” 凌君彦笑了笑,道:“行了,低调点儿。这里不同塞北,以后凡事先动脑子。” “是,将军!”张越憨憨的抓了抓脑袋,凑到凌君彦跟前低声问:“这些人,真是皇上让杀的?” “才说让你动脑子!”凌君彦白了张越一眼,“皇上哪儿有功夫理他们!” “那、那、那您岂不是假传圣旨?”张越一听凌君彦的话,吃惊不小,声音不由得又压低了几分。 “皇上让我拿着牌子放手干,好好儿整顿军纪,若有人从中作梗,可直接呈报御前。稍微灵活一下而已,不足挂齿。”不知道苏子叶这会子在干什么,府里寻不着人,该是等急了吧! 张越站在一旁默默思考凌君彦所谓的“灵活”算不算假传圣旨,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纠结于此,将军是将军,总归有办法的!“那接下来呢?” 案前坐着的人一语不发,微微蹙着眉头也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将军?”张越提高了音量。许是这京城里的烦心事儿太多了,瞧把将军给愁的! “嗯?”凌君彦回过神来,“还有事?” “没了,属下问您,接下来干什么?” “接下来啊……回府吧。”苏家那个小混蛋,府里寻不到自己,指不定跑哪儿去了呢。 “不到军中看看?”按理来说,刚处理掉一批人,现在是军中树立威信的最好时机…… “交给你了,若连区区一个布防营都搞不定,本将军要你何用。” “是!是!”张越答了两声,望着凌君彦拂袖离去的背影出神。自打到了这京城,将军的心思实在难猜! “对了,将军,还有那件事……”忙着说闲话 正事儿倒给忘了,张越一拍脑袋跑出营帐,哪儿还有凌君彦的身影,罢了罢了,回头去一趟将军府吧!
第26章 苏子叶(二十六) 艳阳高照的三伏天气,街上统共也没几个行人。将军府更是静的出奇。这么热的天,想必苏子叶已经不在府中了,刚打军营里回来穿着一身厚重的盔甲实在闷得要死,凌君彦把马交给门口的护卫,便径直到自己房中去换衣服。 凌家一家都是行伍出身,不像其他王公贵族时时要人伺候,所以府里下人不多,老爷子用过午饭休息后,除了巡逻的府兵外,也就经过花园的时候听到了几声蝉鸣。 却不想一进房门就看见床上躺着个人,可不正是苏子叶嘛!这人倒是会寻地方,只见他穿着一身碧色纱衣,半靠在床头上,手里还攥着一本《孙子兵法》。许是因为天气太热,苏子叶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反而更显得面容精致。 这么不消停的一个人,睡姿却恬静。凌君彦瞧他睡得正香,不忍心出言打扰,自己悄悄解了盔甲,找了件干净衣服打算换上。 “嗯?你回来了?”细微的声音还是吵醒了睡梦中的人,只是这人好像一点儿睡在别人床上的觉悟,揉了揉眼,带着浓浓鼻音话问的理所当然。 就像是……像是等着丈夫回家的妻子不小心靠在床头睡着了那般自然。 凌君彦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的红了脸,也顾不得自己衣服都没穿好便转身问苏子叶:“你、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等不见你,困了,便自己跑来睡了一会儿,你床头放的这书,可真够无聊的!”苏子叶被打搅了睡眠,迷迷糊糊揉了揉眼,语气委屈之中竟还带了几分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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