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凌君彦带着苏子叶过去就听到老婆子在赶人了。 “躲开,都躲开!别挡在我眼前头!” 坊市中都把这婆子敬若神明,也不敢违拗她的话,来求卦的都匆匆躲到别处去了。 凌君彦瞧得这架势有些失望,却也不好强求,只得转身离开。 却又听那老婆子道:“你们俩给我回来!” 苏子叶停住脚步问:“婆婆可是在说我们?” “过来吧,过来吧,叫老婆子瞧瞧!” 两人依言上前。便听那老婆子问道:“两位可是求姻缘的?” 两人心中一凛,匆匆对视一眼,又看向那婆子。 只见那婆子也不大理会两个人,只是自个儿絮絮叨叨的说:“这姻缘呐……两个都是贵人……姻缘不易呀,姻缘不易!” 虽说就是算着玩玩儿的,可这话苏子叶也不大爱听,拉了凌君彦就想走。 凌君彦却拽住他,冲婆子客气道:“不知婆婆此话怎讲?” “非他不可吗?”那婆子问。 “非他不可!”凌君彦紧了紧捏着凌苏子叶的手。 “即使前方困难重重,荆棘遍野……等等,豺狼,虎豹亦不在少数,还有、还有……诶呦,啧啧啧,你二人……手持利刃,伤人伤己……” 苏子叶忍不住插言道:“这是自然!” “哦!原是两个男儿身!怪不得,怪不得……你这般坚定,可会变化?” “不变!”苏子叶反握住凌君彦的手,坚定异常。 “前路迢迢,有苦难言,退则天空海阔……公子呀,这天机老身不能再透了,你不信我,便自己把握吧!命……也并非……并非皆是定数!你且记住,你原是个好人,世道浑浊,可别污了心!” 凌君彦听的一知半解“婆婆,那我们……” “你呀……有句话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走吧,走吧,都是贵人!” “那卦资?” “走吧走吧,承我个情便罢了!哎……贵人……” 苏子叶于坊市间多多少少也了解这老婆子的习惯,便拉着凌君彦走了。 什么有苦难言的话也只当过耳的风,听罢也就算了。至于他与将军……两个男儿,怎会容易,原该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倒是凌君彦听的有些忧心忡忡,手持利刃,伤人伤己……手持利刃的人是自己,那要被伤到的,岂不是身边这人…… 这不是早就既定的事吗?身处旋涡的中心,如何不伤!苏震庭,你胡作非为,是该如此,可这无妄之灾,为何要旁人承受?! “将军,去吃糯米糕吧!!”
第47章 苏子叶(四十七) “这坊市东头的糯米糕,据说是以江南的贡米精心锤制而成的,那白的发亮的米糕,撒上花生碎,再配上上好的红糖熬成的汁儿,甜而不腻,飘香四溢,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呢!”苏子叶喜食甜食,常常是要想着这口儿的,自打跟凌君彦在一起后,在没寻着机会来吃,如今见到,眼睛都直了。 凌君彦瞧着他那模样忍不住摇头发笑,又想起苏子叶在将军府住的那几天,吃药都是自己买了对街酒肆酿酒的桂花儿蜜,一口一口哄着吃进去的,这人这般喜爱甜食,当真是吃不得一点儿苦的! 任由苏子叶拉着做到卖糯米糕的摊子前头坐下,看他笑嘻嘻的与周围相熟的人寒暄。 那老板大老远瞧见苏子叶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苏少爷,怎么这许久不来,给相爷禁足了不成?” “禁足哪儿能这么久,只是有些事情罢了!” 旁桌一个认识苏子叶的少年人也跟着笑道:“苏兄的大事儿必是隔壁十里长廊的事了!前些日子才见那京城小报上说你要娶春花楼的珑烟姑娘呢!” “可莫瞎说!”苏子叶急忙打断那人的话,若在平日里,这等玩笑只能算作寻常 今日将军在场,可不能叫他听了多心!“我如今有半年不去十里长廊了!你听的哪门子新闻?” “哦?莫非苏兄新寻到了什么更好的去处?” 苏子叶傲娇的扬起下巴,更好的去处自然是有的,怎么好叫你这帮人听了去呢!我有将军在处便是好去处! 凌君彦笑意吟吟的瞧着苏子叶与人笑恼,瞧他说的累了便夹一块糕放到他眼前,又叫老板上了壶冰好的杏皮水。 几句话间,便有人注意到了凌君彦,问苏子叶:“苏兄身边这位兄台颇为眼生,瞧着又气度不凡,不知是……” 苏子叶本打算说是家里新请的护卫,却又觉得不妥,自己与凌君彦时时要亲近的,说成小厮侍卫反而弄巧成拙,张口胡诌道:“这是我娘舅家远房的表兄,自幼习武的! “原来是习武之人,怪不得有种凌厉之气!”那人恭维一番,又问道:“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他叫凌……”苏子叶刚欲回答,又觉得不妥,凌君彦这个名字,如今在京中就是神勇的代号,早已无人不知,而凌这个姓也十分稀有。 凌君彦瞧出他窘迫来,赶紧站起身道:“在下林炎!” “原来是林兄弟,幸会幸会!” 苏子叶听了心中又有不快,他年龄颇小,除了与刘朔等人是刻意恭维彼此取笑外,旁人称他一声“兄”不过是看家里面子,将军比他年长,只因穿了身粗布衣裳就给这帮人喊兄弟,当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现下也不好同他们发作,只是不大愿意说话了 ,反倒是凌君彦全不在意,偶尔还同他们说几句话! 苏子叶心里便更不爽了,气呼呼的对凌君彦说:“将军还理他们做什么,趋炎附势之徒罢了!” 凌君彦给他倒上茶水,道:“你出来不过是寻个乐子,与他们怄的什么气,更何况我年幼时在军营里从一个普通士兵做起,日日给人喊小兄弟,也没喊小了!” 苏子叶这才别别扭扭的又好了。 吃过糕点,又去尝了东街的包子,西街的核桃酥,核桃酥旁边那家荷叶包着蒸的粉蒸肉十分好吃。 苏子叶带着凌君彦四处跑,兴冲冲的像个孩子。还抓着问凌君彦:“你是如何得知我娘舅家姓林的?” “我原不知的!”凌君彦给他问的莫名其妙。 “那我说你是我娘舅家的表兄,你便说你姓林!我娘正是姓林!” “这我倒不知,不过是我自己姓凌,你又已经说出来一半,便顺口扯了个林字!” 苏子叶听了十分惊喜,不由感叹:“原来将军与我还有这层缘分呢!” “这算哪门子缘分?”凌君彦哭笑不得。 “怎么不算了,我说算便算!” “好好好,我们子叶说什么便是什么,可不是天大的缘分嘛!” 苏子叶这才乐呵呵的扯着凌君彦的袖子道:“说起来,我还真有个同咱们年龄相当的表兄呢!不过我这表兄自幼神秘,我也没见过几回,据说是个江湖人氏!” “江湖人氏?”凌君彦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一瞬间便恢复如常,又问苏子叶:“你这表兄叫什么?我以前在塞北也结识过不少江湖人呢!” “他叫林朗,将军可认识?” “我不认识,”凌君彦摇摇头,道:“不如你跟我说说吧!” 苏子叶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说起来我表兄要比我大上几岁,应当与你相差不多,我母亲与舅舅家关系不是很好,唯独小舅舅疼惜母亲。小时候表兄就在我家住过些时日,我俩时常一同玩笑,后来便给小舅舅接走了,说是拜了师父,那时候我身子骨弱,他还说学成回来要罩我呢!” 说起这个表兄,苏子叶当真是有些骄傲的,人们都说江湖豪杰行侠仗义,惩强扶弱,他还没见过有谁真正仗剑天涯呢,便是将军,也从未在他面前出手…… “怎么?很崇拜他?”凌君彦瞧着苏子叶小孩子般的眼神,心里把林朗拉进了黑名单,小时候崇拜过的人,最是难缠,这人最好对苏子叶没有想法,若是有……哼! 苏子叶早把凌君彦琢磨了个透,看他这眼神,怕有吃飞醋了,便道:“不过是有个会习武的表兄,觉得开心罢了!” “我也会习武!”某人不开心。 “是是是,我知道将军武艺高超,不知可否教在下两招?”这傲娇的将军呀,还得要人时时哄着呢! “那容易!”凌君彦看着苏子叶闪闪的眸子,便把刚才的事抛到了脑后,“莫说两招,教你十招都好!” 苏子叶自幼身子骨弱,家里老太太连个铁片儿都不愿意让他碰,更别说习武了,大约是做不得什么,便更喜欢什么罢,听到将军肯教他习武,这人居然比看到糯米糕还要高兴几分呢! 瞧着他开心,凌君彦也展了笑颜。不料那瞎婆婆的话又猝不及防的撞进脑中。 “手持利刃,伤人伤己……” 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48章 苏子叶(四十八) 才展开的笑颜,余光却瞥到凌君彦的表情。其实凌君彦这个人并不难懂,这人时常面无表情,却能从眼神中分出细微的差别。 比如现在,他有心事。 “将军,还在想瞎婆婆的话吗?”苏子叶在人群中停住脚步,转身望向凌君彦,半个头的身高差刚好够他微微仰视对方。 凌君彦瞧着苏子叶亮晶晶的眸子,忍不住将人揽在怀中。 “子叶,我后悔了!” “嗯?”苏子叶离开凌君彦的怀抱,一双桃花眼死死盯住他不放,“什么意思?” 这副情形,难道是要说分开?方才同瞎婆婆讲的那般坚定,才半个时辰不到,突然说的哪门子后悔……牙关紧紧咬着,眼眶还是止不住要发红,凌君彦……那样的字眼,你最好不要说出来,我当真承受不住! “子叶,你……” “我,不、想、听!”一字一句,从牙缝里吐出来,就像垂死挣扎一般。什么狗屁手持利刃,伤人伤己,老子不信! “你,这是怎么了?”凌君彦看着突然这样的苏子叶,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苏子叶却突然伸出双手环住凌君彦的腰,低低说了一声:“将军,我不想分开,什么狗屁伤人伤己,我这么温和的人,怎么会伤了将军!” “说什么呢!”凌君彦拍了拍苏子叶的背,道:“怎么突然提什么分开?我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胸口感觉到一片湿热。夏日的衣衫比较单薄,苏子叶眼泪一出来,凌君彦便感觉到了。 他把后半截话吞在肚子里,抱住苏子叶的肩,轻拍着背安抚。 夜间的坊市人来人往,姑娘扯着心爱的情郎叽叽喳喳的指东看西,欢声笑语使这热闹又平添了几分喜悦。这两个人就站在马路的中间,却好像独立于世界之外。 车水马龙也好,人来人往也罢,就连时间都好像在这拥抱间销声匿迹了一般。
147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