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楚云轩不可置信一般看着楚琰:“朕是天子,朕有什么错!” 苏子叶抢白道:“天子就不会犯错了吗?河南水灾那年您不还下了罪己诏吗?如今怎么连犯错都不承认了,这么些年的天子,当的您是魔怔了吗?” “朕自幼就不是最好的,皇长兄比朕聪慧,老七比朕会左右逢源,老十一背后有外祖家强有力的支持,可偏偏朕被选为太子,为了守住这个位子朕付出了那么多,终于得到了自己该得到的,可是皇位啊,那么高那么光彩夺目,世人谁不想上去坐一坐,偏偏上面坐的人是既无才华也不优秀的朕。朕就害怕呀,怕有一天会被比自己强的人从那里拽下来,狠狠掼在地上,再像从前那样一无所有......朕也想做个出彩的皇帝,偏偏生不逢时,顶多无功无过,日后史书上都记不上几笔。” 许是众人也从未想过能见到一个皇帝哭得这般绝望,所以战战兢兢的沉默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云轩就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在跪着的人群中:“你们、朕的群臣、朕的百姓,从未有一回放松过朕,你们谁又被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过吗?一丁点儿的错误都要被揪出来说道,可朕是天子!天子的威严,怎么能容许自己被世人评说!” 这样的场面,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选。犯了天下臣民不能饶恕的罪过,纵使是皇帝也枉然。挣扎也挣扎过了,苦也诉完了,苏子叶只觉得唏嘘,却也不会当真同情。每一任皇帝都被天下臣民盯着,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如楚云轩一般。自己选择了那条路,就该承担那样的结果,旁人无话可说。 一场闹剧结束后,天下人都看到了楚云轩的罪己诏。苏家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岭南,被红袖藏着的女眷也能抬起头光明正大的做人了。查封的相府还给了苏子叶,苏家人却不想再住在那个地方,于是苏子叶拿出银钱,重新置了宅子安置。 凌君彦终于能光明正大的活着,两人的事儿如今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想瞒也瞒不住,索性携手同老爷子敬了茶,真正成了一家人。 时隔多年,两人终于能以苏子叶和凌君彦的名义正大光明的携手在京城闲逛,听茶馆里说书先生将惊堂木拍的震天响。再没人提窃国奸相四个字,如今新编成的故事叫一代贤相苏震霆。还有人说苏子叶卧薪尝胆为父正名,旁人也听得津津有味,苏子叶笑的前仰后合,还觉得有些臊得慌。 红袖说茶馆里的都算不得什么,十里长廊凌将军与苏子叶的唱词才真个叫人面红耳赤。刘朔学着唱了一段儿,听的秦安耳朵根子一直红到脖子上。张远山终于肯出现在凌云阁中,一见着面,就要行大礼道歉。 苏子叶摇摇扇子,道:“不过是身在庐山中罢了,当年我也曾记恨爹爹。你我兄弟一场,今日不醉不归!” 林朗也告别了苏子叶,带着霍远去了苗疆,说是要去寻千老毒,带着霍远去拜见师傅。还带来了苏子叶两个妹妹的消息,苏婉晴和千老毒投缘,又在用毒上天分颇高,如今已拜在千老毒门下,成了林朗的师妹,苏婉茹学了些自保的功夫,解释了个江湖上的侠客,说想亲自去看一看江湖。 下了这样的罪己诏书,出了这种洋相,楚云轩实在没脸再回朝堂,称病不起罢了半个月朝。楚琰在门外跪了几日也不见起色,朝政无人主持,众人终于是坐不住了,满天下嚷嚷着寻苏子叶。 苏子叶笑笑,道:“现成的一个王爷放在哪里,何苦来麻烦我这半路出家的人。好容易的些清净日子,在下还要欣赏我家将军的盛世美颜。说着,将凌君彦推到春风拂柳阁中坐着,自己泛了舟荡在湖心,韶光正好,一如当年。
第266章 楚离·一百二十·谁做皇帝 没想到最后却是那个正儿八经的王爷来请他回去接着做王爷。 楚琰他说:“叶哥,或许你只是想为苏相、为苏家报个仇,可是如今大楚的天下却是非你不可了。” 苏子叶摇摇头,捏着凌君彦的手道:“从前我还是苏子叶的时候认识了将军,那时候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再离不了他了一样,可后来苏家败落,我离了将军做王爷的,也做的风生水起,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世间没有谁是离不得谁的,离开了最多日子难过一点儿。天下那么多的能人异士,更不会离了谁就不行,楚琰,我本来就直是苏子叶,这大楚没有离了我就不行的道理。” 楚琰低头笑了笑,道:“也不尽然吧,你说的对,你与凌将军离了彼此,最多难过一些,我当年若是没遇上你大概也会等到成年后封个郡王,养养花儿溜溜鸟儿,战战兢兢的过完一生,可大楚不同,他不是一个人,而是满天下的臣民,他要是难过一点儿,不少人就得遭殃......我知道在你心目中,只认苏相一个父亲,但无论如何,身上皇室的血脉都是真的,身为大楚皇室,又怎能真的看着平民百信遭殃呢?” “你不也可以吗?”苏子叶坐正看着楚琰,道:“我一直都认为你将来会是个好皇帝。” 楚琰苦笑一声,道:“可如今朝臣与百姓更为信服的人是你。” “所以你担心吗?”苏子叶边说边给楚琰倒上酒,“你担心就算自己到了那个位置上,朝臣依旧只听我的话吗?其实那日的事,我用了些手段,就像我拿着你生母的过往,叫你真正看清你尊敬的父皇,对旁人我同样使了手段。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就算是一些好官,也有自己在乎的人和事,到了直面生死的时候选择沉默的也不少......楚琰,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要做皇帝。都说高处不胜寒,我这人又向来喜欢热闹,况且身边有人绑着,就算真做了皇帝,子嗣那一关就过不了,当初把颜元和李义岗的证据交给远山兄的时候,就没打算再与朝臣往来了,后来有的人虽然也是通过我上的位,但都是些可以用的人,你可以放心。” 楚琰将苏子叶的酒一饮而尽后,才道:“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觉得眼下,你更受认可,坐上那个位置,也比我容易许多。这两年连年战事,如今又经过这样一场变故,怕是再经不住什么挫折了,我虽然也向往那个位置,但大楚的安康比这份心思更重要,你做了皇上,我定然倾力辅佐。” 凌君彦笑了笑,道:“九殿下,恕我插句话——当初您不也是也不被皇上认可吗?如今渐渐的天下都认可您了,何必妄自菲薄,更何况,如今大楚内忧外患都除了,百废待兴,需要的一个能使百姓安居乐业的君主。子叶他做了这几年王爷,唯独没做到这件事儿。” 苏子叶本来还开开心心的,听到这句话立马撇着嘴看向凌君彦:“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收到对方一个“你自己寻思”的笑容。 不过想想也是,自打他当了王爷,大楚还真是没消停过几日,不管和自己有没有关系,总之不安生就是了。“这么说来,就算为了百姓安居乐业,我都得远离朝堂了。” 楚琰苦笑一声,道:“看来我是劝不动你了,不过就算你与父皇之间无可转圜,但你还是大楚的晋王,我的皇兄这一点总归不能否认吧?” 苏子叶笑了笑,道:“能当个作威作福的王爷,领朝廷的俸禄这种好事儿自然不会拒绝。” 楚琰点点头,道:“那便多谢了......父皇近日身子越发不好,怕也时日无多,说想见你一面。母妃也一直想见一见你,叶哥,有机会的话还是进宫看看吧!” 苏子叶点点头,道:“自该见一见的,我会找机会进宫的,你放心。” 送走楚琰,凌君彦道:“我本以为,苏贵妃会出宫。” 苏子叶摇摇头,道:“那天的事结束后,我私下见过姑母,她说大仇已报,如今自己肩上压着的担子总算轻松了,在宫里熬了半世,总算媳妇熬成婆,也该好好作威作福了,顺便还能亲眼看着楚云轩这个做不了主的皇帝,会怎么样渡完余生。” 她还说,其实出了深宫又能如何,做了这么多年的妃子,早就习惯了宫里那一套,回到苏家,深宅大院不过又是一套牢笼,倒不如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带着痛快也名正言顺些。总归有楚琰这个儿子,她便有了余生的保障。苏家也得有人光明正大的庇护着。 苏子叶明白姑母的心思,便也不再想着要她回家了。那朱墙中的故事从来没有断过,好容易坐到了看官的位置上,又怎么不是福气呢? 说要进宫,苏子叶倒也没有急着,毕竟这日后的天下还是楚琰的,这世上并非没有好的帝王,但凡是坐到那张椅子上,多多少少还是会生出些疑心的,只是楚云轩生生将那疑心生成了暗鬼罢了。而今楚琰虽然磊落,自己倒也不便叫姑母难做。 后来楚云轩病重的消息渐渐从宫里走开,皇子皇孙都开始进宫侍疾,苏子叶便与凌君彦进了两回宫,往楚云轩住的殿里瞧了一眼,见他昏昏沉沉倒是满室侍疾之人个个惶恐,便退了出来,去皇贵妃宫里坐了坐,与苏蕴含话话家常便出了宫。 后来一场秋雨打翻了莲湖的荷叶,春风拂柳阁旁的那个大柳树的叶子也变作枯黄洒了一地,夜市上那家好吃的冰糖葫芦重新做了起来。苏子叶与凌君彦依旧穿着便服,成日里在大街小巷混迹。 大约是人们都清楚,下一场国丧快要到了,宁静前的宴乐才更加不遗余力,反正天下人也不想当真为这样一个皇帝认真服丧,却又不得不做出那一副模样,索性就提前狂欢,全当庆祝了。
第267章 楚离·一百二十一·大结局 虽说先前答应了楚琰依旧做大楚的王爷,但什么事儿都不敢白领俸禄到底不好,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偏生他又是个做惯了富贵闲人的人,退了朝堂没有了事做,有凌君彦拘着又不能跟以前一样成日在十里长廊寻欢作乐,索性就寻思着做些赚钱的事业。 “咱们赚足了钱,做大楚第一财主,万一哪日楚琰将国库搬空了我们再借钱给他,叫他欠咱们一个大人情,你说可好?” 凌君彦瞧着他那亮晶晶的期待眼神,倒也不反驳,只是笑笑,说:“都由着你。” 这世间诸多行业,能帮苏子叶生财的实在不多,想来想去,他最为擅长的还是个赌,于是两人便合计着要开赌坊。有个王爷的身份,从朝廷那个许可倒也不难,如今苏家当年被查抄的地产已经悉数返还,昔日从端王世子楚清河手里弄来的长胜赌坊当然也在其列,这地方地段儿好,又有这些当年的故事,所以最入苏子叶的眼。 人人都说,既然王爷打算重新开赌坊,自然是取个雅致的名字最好。苏子叶摇摇头,道:“赌博原也不是什么雅致的事情,我倒觉得长胜这两个字俗的很对口味。”当年的楚清河,如今已经彻底在人间销声匿迹,如今的大楚臣民,怕是连那个名字也想不起来了,到底是个可怜人,好歹也该在世间留一些它存在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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