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宗主一噎,顿了顿,还是不愿:“万象龙氏之声名不能毁于此事,万不可叫旁人知道……”更不要说出什么罪己之书了,斮行盟宗为苍临武宗,万象龙氏出了事他自然第一个想到伏霜泽,哪知伏霜泽这么不通情理…… 伏霜泽一掌拍在桌子上:“名世家行事更应该光明磊落!你不愿公布于天下本宗替你公布,你不愿补救那龙氏辖下城池都归斮行盟宗来管!如何?” 龙宗主连忙俯首:“伏宗主教训的是,我这就回去与臣属商量,必妥善处理此事。” 说罢慌忙告退。 伏霜泽掐了掐眉心,唤胜冰:“派人盯住他,他必不肯老实按我的话做,若万象龙氏阳奉阴违,我便亲自回苍临。” “是。” 傍晚,雨势停歇。 律择观过来帮朝玄茗之检查了一遍身体,道:“没什么问题,一条蛊虫也没有。” 朝玄茗之心不在焉:“多谢了,谢瑾,送律先生。” 律择观收拾银针的手一顿,坐了下来:“这么晚了我吃了饭再走。” “不怕别人说你出入烟花之地了?” 律择观:“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 朝玄茗之笑了一下,没说话。 “这是有了什么烦心事?我看你今天兴致很差啊。” 朝玄茗之放下撑着额头的手,从榻上下来,抱臂立在窗边:“我的身体,当真一点问题也没有吗?” 律择观闻言,仔细思量了一下,道:“只说身体倒没什么状况,过几天喊我过来给你拔毒就行了,只是……” 朝玄茗之看向他。 “脉象很奇怪,偶尔会显虚浮之象,仿佛命不久矣,可你明明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实在是想不明白。”律择观道,“还有一点,你的内息,时有混乱,按理说你这般功力深厚之人当不会有这种情况才是,想不明白,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朝玄茗之:“想不明白,可以往别的地方想。” 律择观有些迷惑,苦着脸想了一会儿,手中物件一松,眼底呈现出震惊之色:“不会是……?” 他完全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任何人都有可能,但是你……” 朝玄茗之嘴角弯起,恢复了平时的状态:“这秘密知道的人很少,不要说出去哦。”也不管律择观有没有猜对。 律择观的脸色很不好看,一时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见他这样说,就道:“说出去又怎样?谁又敢怎么着你?” 朝玄茗之却开心起来:“以前你还说不想救我,现在却为我牵肠挂肚的,哎呀,本座的魅力真是收都收不住,让人不知该欢喜还是忧愁了。” 律择观脸一黑,想把银针全扎他身上。 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这家伙气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沉沉的叹息了一声,瞅了朝玄茗之一下,见他不似方才心事重重,自己倒更愁了,又想了想,道:“你这情况,得空去寻幽谷看看吧,医仙或许有办法。” 朝玄茗之回转到桌前坐下,拿了块点心,咬了一口:“神鬼无用,何况人呢?医仙又不是真的仙,而且你这位第一神医都无能为力,别人又怎么管用。” “……”律择观,“律氏神医为框架所束,兴许不如医仙这个野路子路走的宽。” 朝玄茗之把剩下的点心丢回了盘子里:“太难吃了,走,跟我去厨房。” 律择观吹胡子瞪眼:“要我给你做饭?” “给我打下手。” 试剑大会刺杀一事于麒麟城里掀起风波,元师座紧急封锁麒麟城,其他武宗派人协助,势要把所有带有蛟龙图腾的人一网打尽。 消息已尽量隐瞒,但敏锐的人们还是能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阴雨之下照常进行的试剑大会都失了热血、多了一层阴霾。 伏霜泽心绪不宁,只好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找了块帕子擦拭魇云的刀锋。 刀灵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在刀尖上不时跳跃,想要给他一些安慰,可惜他只是一个不成型的灵,能做的实在太少。 外间阴雨已然停下,空气里全是潮意,穿过没关的门窗进到屋里,透着一股宛若血气的腥味,预测着不详。 这时胜冰提着一个食盒进来,脸上满是喜意:“宗主,您猜这是什么?” 伏霜泽面露疑惑。 胜冰把食盒放到他面前:“擎持卫送过来的,说是朝玄宗主给您的。” 伏霜泽放下魇云刀,取下食盒的盖子。 他自己不曾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急切。 食盒里头放的是酥皮点心,卖相极好,还冒着丝丝热气,满满当当装了一盘,香味诱人。 胜冰“哇”了一声,心想这不会是朝玄宗主亲手做的吧? 伏霜泽脸上原本的冷峻化开,不自觉浮现一抹笑意。 拿起一块点心,却见下面压着一个小小的纸卷,伏霜泽展开,只见上面写了一句话: “聊以美食,慰吾霜泽。” “名世家接连出事……”古江晴看完密报,把信纸直接捻碎了。 “阿影,”千翎夜走过来,看了眼从她指间滑落的纸屑,试探着靠到她身后,揽她进怀里,“你刚刚说的什么?” 古江晴:“没什么,你安心养病,什么事都不要管。” 千翎夜皱眉:“对你有影响吗?” 古江晴:“不会。” 千翎夜不高兴了:“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都发誓以后不会再犯了,一定珍重自己的性命,你怎么还是生气?” 古江晴把纸屑全都拍掉,回头看他:“我说不会有影响,便不会有影响,不相信我吗?” 千翎夜立即道:“自然不是!可他们一个个都心怀鬼胎,我很担心。” 古江晴浅浅笑了下,既温柔又冷静:“你以前不是还夸我城府深沉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担心的。” 千翎夜想说我以前是眼瞎了,还没出口,就听她又道:“你与朝玄茗之约定了什么事?” “我……” 古江晴:“若不方便,可以不说,我不介意。” 千翎夜连忙道:“我瞒谁也不会瞒着你!” 古江晴温柔的看着他。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 ----
第74章 恩仇难霁 …… 夜色沉如浓墨,原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忽有烈焰冲天,瞬间连成一片大火,烧的暗夜都成了碎片。 千年宗府于火焰中化为灰烬,数不尽的屠刀以烈焰做掩护挥向了无辜的族人。 男人脸上爬满青紫的斑纹,那是中/毒的迹象,他原本是最有天赋的铸器高手,手中铸造出过灵气丰沛的宝剑,也是威名赫赫的一代风云人物,风影剑诀令无数高手胆寒……此刻却连一把剑都拿不起来。 他平素沉默寡言,有些不谙世事,情绪难得起伏,在这个充满血腥与杀戮的夜晚终于像个普通人一样悲伤,他望着自己这一双懵懂可怜的儿女,凄然的叫他们跑的远一些,不要复仇。 “活下去……”他说。 “阿晴,江寒,活下去,不要复仇……” …… 古江晴睁开眼睛,握住枕边的风影剑。 千翎夜自重伤之后睡眠就很轻,稍微有些动静就会惊醒,他爬起来,扶住古江晴的肩膀:“做噩梦了?” 古江晴摇头:“梦到父亲了。” 千翎夜心疼的把她抱进了怀里。 古江晴道:“不算噩梦,大仇接连得报,我已很久没再梦到过从前的事了,连父亲的样子都快忘记,只记得他对我说不要复仇。” 千翎夜想了想:“你是因为这句话,怕他责怪你?我觉得当时他让你们不要复仇,是因为仇家太多太强,怕你们姐弟俩吃亏,所以叫你们躲起来过平凡的日子。” 古江晴道:“不止如此……父亲总是那样宽仁,不忍怨恨别人,或许在他眼中古氏是否复兴也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江寒都能好好活下去……” “阿影……” “没事,我不会为此纠结,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父亲宽仁,我却不是。” 千翎夜道:“那你又梦到父亲……是因为斮行盟宗吗?” 古江晴神色略沉。 过了片刻,她叹息一声,道:“伏霜泽终究跟伏氏其他人不一样,如今他为斮行盟宗宗主,也并未对我展露敌意,或许……真的该放下了。” 千翎夜:“无论你如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古江晴笑了笑:“只要你、江寒、还有咱们阿静平安无事,我便再无所求。” …… “霜泽呢?这孩子又去演武场了?” 一个青年匆匆从斮行世那座巍峨高耸的霸刀雕塑前经过,一路找到演武场,果然见幼弟又在演武场练刀,他是斮行盟宗百年不遇的天才,才十几岁就已迈入一流高手的行列,是斮行盟宗所有人寄予的希望,但伏霐泽觉得,这希望凝结的压力太大了,一不小心,恐怕会把少年尚且纤瘦的身板压折。 “霜泽!” 少年听到呼唤,收刀落地,转身看了过去,脸上表情很淡。 他自小便如此,内敛而沉默,从母亲去世后,便跟家里人都疏远起来,谁都不愿亲近。 “大哥。” “老三、老四一块出去打猎了,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伏霐泽问。 “没兴趣。”伏霜泽冷淡道。 “你啊你,”伏霐泽无奈道,“你可是斮行盟宗的嫡公子,怎好一直如此不通人情世故?嫌你三哥、四哥没出息,那还可以结交别的的朋友啊。” 伏霜泽道:“我不用,一切有大哥在。” 伏霐泽是伏千钧极为满意的继承人,文武双全,一表人才,最重要的是跟他的性情为人都很像,尽管伏霜泽这个小儿子天资更好、武功更高,尽管中州以武为尊,他也从来没想过更换继承人。 伏霜泽当然不在意这些,他对许多事都不关心不在意。 直到伏霐泽出征洺川前夕,他才忍不住在意,去找到伏霐泽,请求:“大哥,别杀那么多人,尤其是洺川人。” 伏霐泽穿一身青袍,衣上苍雪凶兽狰狞而狠戾,道:“你懂什么?斩草要除根,洺川必须不剩一个古氏余孽。” 他笑着道:“不过,听说洺川多美人,若有漂亮的女孩子大哥就带回来给你做老婆怎么样?” 伏霜泽面无表情,转身便走。 伏霐泽拉住他:“哎!要不要跟大哥出去长长见识?青图虽弱,还是有高手的,拿来给你练手怎么样?” 伏霜泽冷道:“我要突破刀境,不去。” 伏霐泽欣慰的笑起来:“不愧是我弟弟,竟又有了进益!他们都吹捧西边凤启那个朝玄茗之如何如何厉害,我看啊他并不如你!” 伏霜泽没说什么,心里却有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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