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玄茗之对于洛雁满来说是“别人家的孩子”。 他很不服,在一次朝玄茗之拜访历谷洛氏的时候悄悄的起了坏心思,打算整蛊他一下下,比如在他喝的茶里放盐、往他身上塞毛毛虫、在他的客房里扮鬼……朝玄茗之却一点也没有被惊吓到,他面不改色的喝了茶,十分淡定的把毛毛虫弹走,把扮鬼的洛雁满揪出来揍了一顿。 第二天却还能一脸无辜,当洛宗主看着鼻青脸肿的洛雁满询问时,他还十分真情实感的凑上来关心了一番。 洛雁满怕了他。 朝玄茗之却没有善罢甘休,他这个人表面笑嘻嘻整起人来却十分的心狠手辣,他在历谷洛氏那几天把洛雁满折腾的死去活来,洛雁满却又碍于种种原因不敢告诉家里人,最后忍不住求饶。 朝玄茗之微笑着道:“叫我声大哥,我就放了你。” 洛雁满就认怂叫他大哥了。 朝玄茗之便又对他好起来,拉着他上山打鸟、下水捉鱼,他身手好,脑袋也灵活,玩什么都能玩出花样来,让洛雁满佩服的不行。 临走时朝玄茗之一脸不舍加忧愁,洛雁满便真情实感的问他怎么了。 朝玄茗之道:“我有一件事想请洛宗主帮忙,可他……雁满,你能不能帮帮我?” 洛雁满道:“啊?我说话不管用啊。” 朝玄茗之勾唇一笑:“我有主意,你这样这样,再……” 洛雁满就屁颠屁颠的按他说的去做了。 朝玄茗之要保住凤凰天都的武宗之位,要整治四分五裂的宗门,有时便要借历谷洛氏之势,每一回他开口总能把洛雁满哄的团团转,让洛雁满坑了自家也浑然不知。 等到长的大一些,洛雁满回过味来,却也没怎么不快,因为他很喜欢这个大哥,也很佩服他,方方面面都佩服,文能弹琴赋诗,武能青晖夺冠,智能使凤凰十宗俯首,威可压凤王让权,明明没比自己大多少,却已是凤启国人人皆知人人赞叹的朝玄宗主,前后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凤启国内就谁也不敢轻视他了。 虽不敢轻视,却也没到惧怕的地步,这之后朝玄茗之闭关了一年多,说是修身养性,出来之后就多了一重凌然煞气。 洛雁满隐约听说,他并不是主动闭关,而是与辅佐他的阜兰尊主起了冲突,被拘到一个地方关了一年多,有次他喝醉,模模糊糊透露过那个地方好像是叫什么无回之境。 阜兰尊主大概觉得闭关能让他收敛性情,没想到不仅没收敛,还愈发的变本加厉。 此后,凤凰天都以绝对的实力与威望坐稳了凤启武宗之位,威压之下,百家惶恐,朝玄茗之也果然不会心慈手软,那些日子一边着手对付西檀国,一边打压凤启百家宗门的势力,这其中原本也少不了历谷洛氏,不如说,尤其要对付的就该是历谷洛氏。 洛氏人人忧急,洛宗主也叹形势难为,朝玄茗之却放过了历谷洛氏,说愿意与洛氏和平相处,洛雁满激动不已,去青冥宫寻他,朝玄茗之对他道:“你叫我大哥,我怎么会对付你的族人?” 洛雁满欣喜万分,这个大哥,果然没有认错! 此后他就常常去青冥宫,他一个闲散公子,不谙大事,朝玄茗之也很少与他聊大事,只是与他饮酒闲话。 他感觉朝玄茗之是奇怪的,行事越是雷厉风行,私下越是慵懒随意,做的是血腥残酷之事,平常却喜欢饮酒写诗听琴,如同风雅闲人,好像这样就能压住身上的戾气。 洛雁满钦佩他,便忍不住学他的风格,可惜自身条件所限,学不来威震八方,就只学会了风流意趣。 说是风雅,朝玄茗之用来风雅的时间也不多,他总是很忙碌,偶尔闲暇,却像偷来的岁月静好。 这种闲适静好的兄弟之情发生变化是在陆子萸出现之后。 那是一个很美也很有心计的女人,有一种隐藏在美艳外表下的狠厉,洛雁满像是个心理扭曲的奇葩一样,他不为她的美艳动心,却喜欢上了那股子狠厉。 可是,陆子萸喜欢朝玄茗之。 他很早就看出来了。 于是他对朝玄茗之的感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无奈,心里叹息:果然如此,果然是大哥。 …… ---- 一点点的玄幻……
第73章 雨停雾重 朝玄茗之微微抬眼,对洛雁满道:“坐。” 洛雁满就在他身边坐下来,见他扫了眼酒杯,便拿起了一个酒杯。 朝玄茗之亲自执壶,给他斟了一杯酒。 洛雁满从善如流的喝了:“大哥,这酒还喜欢吗?” “历谷洛氏的酒,没有出错的时候。” 洛雁满便喜道:“大哥喜欢就好,等回了凤启,我再多送些到青冥宫。” 朝玄茗之晃了晃自己的酒杯,浅浅一笑:“雁满还是这么贴心。” 两人便如同多年前一样闲聊起来,似乎中间不曾隔了许多的磋磨。 聊着聊着,洛雁满说起了一件事:“我听说文史明氏的宝器眷书简丢了。” 朝玄茗之道:“那明氏可要急坏了,眷书简对他们来说比命还重要。” “大哥早就知道了吗?” “略有耳闻,”朝玄茗之瞥向他,“可惜明宗主不肯开口,他若开口,大家都会乐意帮明氏找的。” “估计是不好开口吧,明氏之眷书简听说是一种很神奇的物件,大概有一些不为世人所知的作用,不好闹的大家都知道,”洛雁满顿了一下,继续道,“说起来虽同为名世家,若说地位超然,谁也不比文史明氏,毕竟明氏掌着天下人都需要并信赖着的江山明册。” 朝玄茗之淡淡道:“为天下人所举,自然也可以为天下人所弃。” 洛雁满僵住,手中酒杯都险些握不住。 逆天之战后的庆功宴,五宗国同置一厅,朝玄茗之醉酒之后说他想独占天下,引得人们恐慌。 然,世人并不清楚他说那番话的真实意图,只定义为“野心勃勃”,洛雁满其实也不算了解,可毕竟相识多年,他知道朝玄茗之痛恨中州约则和宗国制度。 所谓宗国制度,包含的东西就太多了,简单概括,便是宗门与王国并位,为了应对血祭渊流,宗门与王国必须保持一体,武宗的权力由王族授予,充当王国的盾与矛,且必须接受多方掣肘。 人们想,朝玄茗之大概是不想要那些掣肘。 与武宗相比,名世家就轻松了许多,名世家没有武宗那么大的权位,也不用承担那么多责任,不用受那么多牵制,却几乎享有涵盖整个中州大陆的所有人的敬仰与尊崇,如“天下持器者,皆知古氏名”、如“天下神医出律氏”、如“明册录四海,墨客皆拜服”、如销金尹氏垄断天下商贾、如历谷洛氏控八方粮谷……因为地位超然,轻易不会有人对他们不敬,也不会轻易对名世家的任何行为提出质疑。 天下敬崇,难掩祸端……虽出身历谷洛氏,洛雁满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像他那么清醒,大多数名世家之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众生,看不到危机,也不觉得自己的诸多做法有什么不对。 很多人猜测朝玄茗之的“独占中州”是野心狂妄,他却觉得不是那样。 他总以为,朝玄茗之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迟早会对付八大名世家,毕竟八大名世家的存在也是宗国制度的重要一环。 虽然目前还没有任何明确的指向和证据。 古欧明律,尹洛龙凡,或已危矣。 虽然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 “大哥……”他有些无法呼吸。 朝玄茗之道:“酒不会出错,那么决定应该也不会错,性命就无虞。” “我……我明白了。” 宗国风云并不是一个闲散公子能左右的,洛雁满也操心不了那些大事,只感觉脑袋疼,得了朝玄茗之这样一句算是承诺的话,他心里头如释重负,再不愿说那些事情了。 不过……还是有头疼的。 “大哥……”犹犹豫豫,不好开口。 朝玄茗之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脑袋:“有事说事,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洛公子的倜傥气质在这一扒拉之后荡然无存,他怂成一个乖巧的模样,尴尬的笑了笑,道:“希望大哥不会生气。” 朝玄茗之饮了一口酒:“你说。” “是……子萸,她想见你一面。” 四周霎时一片静寂,只闻雨声。 良久。 朝玄茗之道:“我不会原谅背叛我的人,更厌恶妄图摆布我的人,你懂吗?” 洛雁满:“……可她,她已连续多日吃不下饭。” “与我何干?”冷漠至极。 洛雁满:“大哥,无论……无论发生了什么,她毕竟是出于爱意……” 这句话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难堪,不敢想象朝玄茗之是什么反应。 朝玄茗之笑了,他道:“你还真是单纯啊。” 洛雁满垂下头,神色黯然。 “爱意从来不是如此让人恶心的东西,你竟然相信吗?”朝玄茗之道,“她在我身边时日良久,错以为身处高位,渐渐慕权贪利,也想试一试手握权力的感觉罢了。” 其实他早有察觉,只不过一直不忍对其苛责,陆家的恩情及陆家的灾祸始终都让他对她下不了手,当然,如果她真的喜欢,他也不介意给她一些权力。 但她太贪心了,而且以所谓爱意遮掩了一切。 洛雁满想辩解:“不是这样的……” 朝玄茗之漠然道:“你觉得我看不透一个人?” 声音冷到了骨子里,让人禁不住颤抖。 “时间长了,她自己也会欺骗自己是感情,如果她没有凭着朝玄令发号施令、又自作主张辅佐阜兰延承掌青冥宫之权,我也几乎信了,”他道,“世间从来不止风花雪月,有的是比情/爱更吸引人的东西,端看欲/望在哪一重,哪一种东西才得占上风,如果情意当真在心里占据上风,也该明白一个道理,爱一个人是绝对不能让他受到伤害的,更不要说自己去伤害,如果伤害了,这人便不配谈爱。” 或许两种都有,爱与权力都想要,却都是她无法掌控的东西,所以她才会在首幕仪式避轻台上后悔“痴心妄想”。 洛雁满怔怔的看着他。 朝玄茗之:“我原本不必说这些,你今日不开口我也不打算多管闲事,雁满,勿把真心付与冷血,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停留。” 伏霜泽听完龙宗主的话,思忖片刻,道:“此事掩盖不得,趁事态未进一步扩大,你需亲自回去补救、出面安抚民众,再向天下出罪己之书,斮行盟宗会协助于你。” 龙宗主道:“此时群英盛会,我如何脱得开身?” 伏霜泽冷道:“是群英会重要,还是万千性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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