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霜泽显然也因这笑容而有所触动,神思一恍,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从他的眼角移到唇角,突然道:“你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陆离好奇道:“那是我的荣幸,竟能跟伏宗主的朋友有相似之处,不知是哪位英雄?” “不是朋友,他也不是英雄,你和他……也没有很相似。”伏霜泽闭上了眼,“我要休息,你拿着魇云刀就不会有危险,到子时你和我便能出去了。” 陆离点了点头,点完才想起他看不到,便自己抱着魇云刀躺下了。 这处镇渊玄阵设在洞穴之中,洞穴/肉眼来看明明没有一道口子,光一丝也照不进来,却总有沁骨的冷风吹来,都说血祭渊流千变万化,用以封印它的玄阵对人们来说也是双刃之剑,果然如此,不过有伏霜泽和魇云刀镇着,倒也没有别的危险。 魇云刀闪着微光,其实也是冷人的,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陆离还是撑不住疲惫睡着了,只是梦境不安稳。 那火折子不禁用,洞里很快便又是黑漆漆一片,本是安静至极,只有陆离的呼吸声平稳柔和,伏霜泽兀自运转了一周内力,这次渊流试炼出了岔子,继任之礼便不算完整,不仅如此,他在海梦云魇的修行上也陷入了凝滞,回去之后肯定又会被那群老头子唠叨没长进,想到这里,他略感苦恼。 并非谁都是朝玄茗之,也不是谁都能在二十余岁的时候就打败镜虚子成为新的江湖传奇。 这时,伏霜泽听到了一阵很细微的声响,像老鼠在咀嚼食物,他认真听了一会儿,发现那是陆离发出来的,猜测是磨牙的声音。 刚还夸他睡觉平稳……伏霜泽在心里默默吐槽,闭眼继续冥想,可那声音还越来越大了,又被迫听了一阵,伏霜泽觉出不对劲,那好像不是磨牙。 他朝魇云刀的微光亮处看了看,只见陆离蜷缩在一旁,缩的几乎成了一个球,身体微微颤着,似乎极冷,想必牙齿也在打颤。 伏霜泽身负内力,并不觉寒冷,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就算是人字级的血祭渊流对渊奴来说也是很难熬的,而镇渊玄阵除了不吃人之外其他地方其实与渊流中心极为相似。 他犹豫了一下,展开一只手掌放在陆离肩膀上,以内力为他输送热量。 却没想到,陆离睡梦中感觉到靠近的热源,竟不管不顾的凑了过来,他摸索着找到伏霜泽的手,紧紧的揣进了怀里。 伏霜泽:“……” 算了,随他吧。 想到之前自己还掐了人家脖子,伏霜泽仁慈的在陆离身边坐下,打算多让他感受点热量。 然而陆离非常得寸进尺,抱了一条胳膊还不算,竟妄想得到更多的温暖,身体完全挨到了伏霜泽身上,抱住了他胳膊之后,又抱向了他的腿。这下伏霜泽就有些忍不了了,从来没人敢这样冒犯他。 在他准备抽回自己手脚的时候,陆离突然睁开了眼睛,借着魇云刀的光亮,看到近在咫尺的伏霜泽,又看到二人的姿势,他懵了一会儿,却并没有松手。 伏霜泽冷声道:“放开。” 陆离却问:“伏宗主,现在距子时还有多久?” 这里看不到太阳,感知不到正常的冷热交替,理应无法推算时间,伏霜泽却估算出了答案:“至少三个时辰。” 陆离默了一会儿,道:“此处寒气过盛,虽比不上等级高的渊流,但对我来说,没有区别,伏宗主,我受不了,三个时辰,我身上有伤,撑不下去。” 伏霜泽愣了一下,他知道镇渊玄阵对渊奴有危害,却不知道这样严重。 陆离看着他,一双眼睛里似乎有了水雾,可怜巴巴的。 伏霜泽面无表情,对视了一会儿,别过头去,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陆离见状,也不纠缠,甚至魇云刀也不抱了,丢下刀另找了一个角落卧下了。 他闭上眼没多久,就听到了脚步声,伏霜泽提着刀站在他身后,道:“你的命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陆离不语。 伏霜泽微感烦躁:“像你这样的人,每天会死去很多个,没有实力,随时都可能会死。” 说完,他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说这些废话做什么,难道逼着一个连武器都拿不起来的人一日之内成为什么都不怕的强者吗?只是理智提醒他,他一开始就错了,在这个人被卷入镇渊玄阵的时候他就不应该追过来,不该对弱者心生怜悯,即便此刻救了他,没有实力,他早晚有一天也会死于另一场意外,逆天之战死伤数万人时,他就该明白了。 心里这样理智的思考时,伏霜泽却蹲在陆离身后,伸出一只手给他:“这样你能撑下去吗?” 陆离闻声坐起来,回头看向他,虽然基本看不清,他道:“伏宗主以为自己是火炉吗?只是一只手,大概不能。” 伏霜泽想劈了他。 陆离却笑起来,双手握在他的手上,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斮行盟宗伏宗主还真的是个火炉,他道:“多谢伏宗主施舍,小人觉得舒服多了。” 伏霜泽“嗯”了一声,又道:“你睡你的。” 陆离:“睡不着了,伤口疼的厉害。” 伏霜泽:“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只是卷入玄阵秘境的话应该不会伤成这个样子,可以参考外面的那两个人。 “一半是主人打的,一半是路遇贵盟之人追拿殷天域里的残党流匪时被误伤的。” 陆离说这些时显得漫不经心,也听不出来真假,不过他的伤都是真的。 伏霜泽点了下头:“殷天域残孽众多,他们出手时太不谨慎,不该伤及无辜,算斮行盟宗对不住你,不过我借你暖手,可以抵消了。” 陆离笑了一下,道:“伏宗主大可不必计较这些。” ----
第5章 江湖夜谈 难为他冻的都发抖了,还能笑的那么好听。 没错,好听。 伏霜泽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人其貌不扬,弱的一批,意外的却有干净清润的好音色。 就是这样好听的声音,对着他说:“我原以为五大武宗里都是虎狼之辈,个个都是能够翻云覆雨的神魔之体,伏宗主却跟他们不一样。” 伏霜泽:“哪里不一样?” 以往他不会有探究这些的兴趣,这会儿可能太无聊了,他莫名想知道。 陆离默默的靠近他,以期让身体更温暖一些,他说:“你比较可爱。” 伏霜泽:“……” 他冷了声音:“别开玩笑。” 陆离道:“没有开玩笑,伏宗主比我想象中的有趣多了。” 伏霜泽:“你再胡言乱语,我便把你丢在这里冻死。” 陆离叹气:“恐怕不是先冻死,而是先饿死,那饼分了一半给你,剩下的不够我充饥,现在正是饥寒交迫,说话也没力气了。” 说着,声音也真的低了下去。 伏霜泽便又觉得欠了他一点,默然不语,却运了内功来给他取暖。 陆离弯了弯唇角,挨着他躺下,闭上眼,不再“胡言乱语”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仍旧是漆黑的,连魇云刀都不再亮了,想必刀灵也累到了极致,需要休息,伏霜泽还在身边,给了他一只手取暖。 他醒的时候,伏霜泽也睁开了眼,结束了一轮内力运转,内伤不算严重,好的七七八八了,大概不用到子时,就可以离开这里,但他没有开口说话。 陆离身上被石头咯的酸痛,他换了个姿势,仍旧抱着伏霜泽的手,不知是伏霜泽的身体太温暖,还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这洞没有那么冷了。 两人默默待了一会儿,还是伏霜泽先打破平静:“镇渊玄阵的威力在变弱,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出去。” 陆离:“这么快就到子时了?” 伏霜泽:“不用等子时。” “哦。” 说罢,又是一阵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陆离开始搓有些麻木的腿脚,搓完腿脚,又揉胳膊,忍着丝丝冒疼的腹背伤,把全身折腾了一遍,折腾完才看向黑暗中伏霜泽的方向。 “伏宗主,您身边缺渊奴使唤吗?” 伏霜泽:“不缺。” 陆离却自顾自道:“您看我怎么样?反正都是划分给苍临的奴隶,以后就是苍临国的人,苍临国的人,也就是您的人。” 斮行盟宗并不等于苍临国,武宗宗主也不等同于一国之王,伏霜泽不想跟他争辩这个,就想看他又整什么幺蛾子,道:“你有什么用?” 陆离:“洗衣做饭?端茶倒水?捧刀侍剑……” 伏霜泽冷哼一声,他身边自然有更得力的下属来做这些。 陆离:“这些我都不会。” 伏霜泽觉得自己脾气变好了,竟然忍住了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 陆离道:“毕竟小人以前是干重活粗活的,做不了这些精细的事,不过……” 他爬起来,挨得离伏霜泽近了些,声音压的很低:“小人给您暖床怎么样?宗主身边需不需要一个拿来玩/弄的娈/宠?小人脸上的印记虽丑,身体却有几分妙处,若宗主需要,小人愿意自荐枕席……” 不等他说完,伏霜泽一把推开他,声音冷极:“闭嘴!” 陆离的后背磕在石头上,声音都发抖了:“伏宗主……” 伏霜泽怒道:“恶心至极!困于危境,你不求上进变强,脑子里只会想这些龌龊下流之事吗?” 还是个小正经……陆离道:“为生存之想,给以后做打算,我这样的人,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上进,我觉得伏宗主心善可爱,无论怎样,跟着你总比挨鞭子好过一些。” 伏霜泽冷漠道:“那你就想错了!” 陆离心里叹了一声,面上却哈哈笑了起来:“看气氛太沉闷了开个玩笑嘛,你何必那么认真啊……” 伏霜泽一甩衣袖,背过身去,这回是彻底不想理他了。 “他们真的没事吗?听说遇上棘手的血祭渊流,连镜虚子前辈都吃过亏的,何况镇渊玄阵又与渊流不同。” 凤苍边境归于平静,月色之下只见群山连绵,山谷险峭,幽深静谧,但其实那静谧之下暗流涌动,不知藏着多少未被封印的渊流陷阱。 律粟儿与小华二人已在石壁外从早等到了晚,伏霜泽破开秘境助他们出来,他们亲见他与陆离被卷入了镇渊玄阵,若是转身就走,于道义有愧,律粟儿还想找人来帮忙,可惜周围群山环绕,陷阱重重,他们竟连走都走不出去,况且在这里一个人也不认识,出去了也找不到人帮忙,正焦急时,小华告诉她不必担忧。 “大战之后,江山明册风云榜必定重新排名了,你猜伏宗主排第几?”颇通百家事的小华却这样问。 “这我知道,新的明册年初就出来了,斮行盟宗宗主是第五,”律粟儿对这个结果并不信服,“那明册肯定有误,他的实力怎么可能强过古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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