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胖男子满脸威严,手持一本金色的书,在我身前站定后,便开了腔,“元承意,生于关历826年十月十八日巳时两刻,死于833年七月廿八日午时一刻,夭折时年七岁,可对?” 我当时就懵了,“你在说什么啊?” 他没有理会我的话,继续说道:“俗世多苦难,本就是历劫,能早日归位也算是幸事。跟我走吧,我会助你……” 他话没说完,我就跳下了椅子,拔腿就跑。正跑着,我就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我抬头一看,顿时惊喜地抱住了对方的腿,大喊道:“娘亲,你怎么也在这里?” 娘亲摸了摸我的脑袋,将我护在了身后,对上了那名矮胖男子,声音铿锵有力地道:“我要带他走。” 矮胖男子无奈地摇头道:“您也该知道,这不合议程。总归这位也是……” “元承意只有一个,他是我的孩子。” “对于世间的生死之事,您理应看透。又何必执着呢?” “……” 我懵懵懂懂地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对他们的话不甚理解,只能大致看出对方好像是被我娘亲给说服了。 矮胖男子叹道:“罢了罢了,你今日就将他带走吧。我也权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顺带一提,他日后的死劫怕是少不了。不过还有个大人物也……” 刹那间,所有的场景都化为了浓浓的黑烟,一切都成为了虚无。 我迷茫地望了望周围的黑暗,然后开始了奔跑,渐渐地,我看到四周充满了生气勃勃的绿植,蜜蜂在自由地花间穿梭,鸟儿在枝头欢快地吟唱。 我继续跑,看到了熙熙攘攘的市井,亦看到有一名熟悉的身影朝我走来。 我一喜,赶忙跑了过去,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秉堂!” 他却是低头看向了我的双腿,我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我的双腿竟是开始变得虚幻起来,就好似是光影铸成的海市蜃楼,稍纵即逝。与此同时,我的身体也在慢慢地往天空中飘。 我失望极了,当这是我的死期了,正想要向他道别之时,他的手竟是拽住了我,力道大极了。 我被他生生地拽回了地面,脚落地的同时,身体也在逐渐变回了实体,之后我被他给紧紧地抱住了。 我颇是矜持地说道:“好啦好啦。谢谢你,不过我……” 那股滚烫的感觉又来了,我低头一看,发现我的双腿竟是着火了。我大惊失色,忙道:“水!快拿水来!” 正在这时,我惊醒了。 醒来时,我正躺在被窝里,秉堂坐在床边,在用棉花沾水,打湿我干燥的嘴唇。 见我醒了,他唇角弯了起来,柔声问我道:“承意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我现在肌肤的温度还是特别高,恐怕都能煮鸡蛋了,可是体内的不适感还是减轻了不少。我虚弱地说道:“我觉得我还好。对了,周子尤找到了吗?” 秉堂脸上的笑容瞬间烟消云散,他沉默了片刻,提了提嘴角,好像是想勉强挤出一个笑,但他并没有成功,以至于尽管他语气柔和,但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承意的身体还没有康复,就暂且不要去想外人了吧?” 我瞅着他的脸色,问道:“是不是找到了啊?他在哪儿?” “他……”秉堂停顿了一下,好似是迟疑于是否要同我说,好在他最后还是说了,“被抓了起来,扔到了监牢。” 我顿时精神一震,急忙道:“我现在可以见他吗?” 秉堂的脸色陡然间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一时间没有说话。 我想了一想,觉得我还是应该稍微解释一下,毕竟我之前可是被周子尤给绑架了,现在急忙说要见他,似乎很奇怪。我认真地道:“周子尤应该是个好人。我身体这样,好像是他想给我治病,但我也不太确定,我想找他问个明白。” “治病?”秉堂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强忍着什么情绪般,嗓音压抑地道,“他扒光了你浑身的衣物,让你穿他的衣服,还用绳子绑你,给你下药,这又是治的什么病?”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于是,思维向来跳脱的我就问了一个最不重要的问题:“你怎么知道他拿绳子绑我?” “你的手腕都被磨破了。我刚进门时,地上是你的衣服,裤子,还有绳子。而他直接将那样的你抛下,独自一个人逃跑了。你怎么……算了。”他的语速原本越来越快,但说到后来,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表情归于了平静,止住了言语,挪开了视线,低声道,“对不起,承意。你大病未愈,我不该对你说这些。” 他站起了身,按住了床柱,嗓音又恢复了温和,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道:“我去拿些米粥来。” 他出门了,我想着他的话,越想越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因为身体的难受,导致我的脑子现在也不太灵光,绞尽脑汁思索了半晌,终于恍然大悟。 ——他该不会以为我的初夜被周子尤给夺了吧?貌似……当时的场景,确实也挺容易被人误解的,尤其是我还泄了那啥。 在他有了这个误解的情况下,我还不断地提起周子尤,难怪他是那种反应了。该不会他是以为我被周子尤夺了初夜,就喜欢上周子尤了吧? 我的身体抖了一下,默默地将我的手从被窝里拿了出来,看到我的手腕上已经缠上了绷带。 以秉堂的性子,误解了这种事,居然还为了我,没有直接杀周子尤,甚至仍旧在我面前那样冷静温柔,呵护有加。看来他对我是真爱啊。 正在这时,门被悄然推开了,进来的是正曦。 他蹑手蹑脚地跑到了床边,问道:“兄长,你没事吧?” 我扭过头,刚回了句“没事”,视线就被他脖子上的绷带给吸引了,我讶异地道:“你脖子怎么了?” 正曦摸了摸缠在自己脖子上的绷带,忧郁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根本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你被绑走后,元秉堂那厮他疯了。他挟持了我,带上了上千名元家弟子,上了白遆堡,逼问我爹周子尤的下落。当时,你们元家都要和我们白遆堡开战了。他不仅差点就要把我给杀了,而且还把我爹给打伤了。我也不知道我爹在想什么,亲生儿子被绑架,他一点也不担心似的,但好在你还是被找回来了。” 听到这番话,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看来,秉堂和陆堡主的关系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第23章 29 29 好吧,对于这些,我本来就应该有心理准备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问道:“你的妻儿还好吧?”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好在元秉堂那厮还有点良知,但凡他挟持我妻儿,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他就这样算了的。”正曦絮絮叨叨道,“我皮糙肉厚,牺牲一下,换得你的平安,也是挺值得的。” 我感动了,“正曦,你真好!” “我可是你的亲兄弟。遇上事,又哪有比元秉堂这个干兄弟要差的道理?”他满脸义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爹那边是什么情况?你说他被秉堂打伤了?” 正曦耸了耸肩,“谁知道他呢?他貌似根本没尽全力,像是一直在试元秉堂的武功。然后就……你懂的。我觉得要是认真打起来,他俩约莫不分伯仲。我爹恐怕也是无敌惯了,低估了元秉堂的实力,才会阴沟里翻船。” “他的伤没事吧?” 正曦没好气地道:“可是他在助纣为虐,才导致你被绑走的欸,你居然还有工夫在意他?你自己的伤病比他要严重一百倍吧!” 他这中气十足的一嗓子,令我不禁缩了缩脖子,捂住了耳朵,“你的声音好大,震得我耳朵疼。” 正曦立马捂住了嘴,歉意地道:“对不起,忘记你是病人了。话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怎么会穿着元秉堂的衣服被带回来?元秉堂的嘴唇好像还被咬破了。” 说起这件事,我就开始忧愁了,长叹了一声,“你别说,这件事有点复杂。简单来说,周子尤给我检查身体时,出了点小意外,将我的衣服弄坏了,他出于补偿,把他自己的衣服给我穿了。然后又发生了些意外的事,导致秉堂现在好像以为周子尤把我强了,我还爱上了周子尤。” “噗。”正曦喷笑出了声,又火速捂了一下自己的嘴,随后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尽量摆出正色的模样,说道,“恩,你继续说。” 我瞪他,“我说完了!” “那你和周子尤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吧?” “当然没有!我还是清清白白的处……”话没说完,我就猛然想起秉堂用手给我解决的事。那时候,我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我只觉得我整个人都要爆炸了,恨不得当即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我嘴唇抖了几抖,颤颤巍巍地抓住了正曦的袖子,绝望地道:“完了!正曦!我现在不清白了!” 我简单地又将那事讲了一遍。 正曦彻底绷不住了,也不顾虑我的面子了,直接捧腹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差满地打滚了,“这是好事啊,承意。你终于‘成熟’了!” 我怒不可遏,这家伙刚刚还在说“自己是我亲兄弟,靠得住”呢,这又是哪门子的靠得住! “陆正曦!不许笑了!兄长现在面临重大的危机,急需你速速带我逃离这里。” “那可不行。我可不想元家又攻上了我白遆堡。”正曦挺直了背脊,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要我说,想要避免尴尬,不如将错就错,你就装作喜欢周子尤。这样,元秉堂肯定没心思和你去扯那事。” 我皱了皱眉,“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元秉堂总是一副将你拿捏住了的模样。但要知道,你们根本就没确定关系,你也没有爱上他,他凭什么理直气壮地把你当成他的所有物啊?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他认清你并不是非他不可吗?” 他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但我还是有迟疑,“可他找我找得这么辛苦,还不惜与陆堡主开战……” “唉,你总是这么为别人着想做什么?你越是这样,他日后恐怕越发欺负你到头上。为了你将来的幸福生活,你现在就必须狠狠心啊,承意!” 我真是一个容易动摇,且被别人影响的人。我被他给说动了,只是良心上还是有点过不去,便道:“对他说我喜欢周子尤,我还是做不出来。我顶多是不主动对他解释,但他若问我,我还是会跟他说实话。” 正曦无言了半晌,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真是太老实了吧。好吧,这样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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