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华年将他们引到客厅,亲自烧了水,为他们沏了茶,车夫接过他手里的茶碗,笑意满满,“想不到岳老板竟这样平易近人,半分也没有名角儿的架子。” 岳华年笑道,“不过是混口饭吃的营生,有什么架子不架子的。” 车夫豪迈一笑,“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岳老板的名声在北平可是响当当的,像我们这种穷人,也就只能远远地看一眼,没想到竟然还能有幸喝到您亲手沏的茶,可真是三生有幸。” 岳华年也递了一碗到姜晴风手里,姜晴风僵硬地接过,看着岳华年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正望着他笑,那笑容太好看了,美得让人怦然心动,任凭哪个男人看了都不会不动心的,可姜晴风却只觉得如坐针毡,若不是天气冷,他的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岳华年道:“大红袍比较合北方人的口味,不知姜老板喝不喝得惯。” 姜晴风不自然道:“都好,都好。” 岳华年忽然轻叹了口气道:“真羡慕尊夫人,能有您这样一位年轻有为、又绅士俊朗的夫君。” 姜晴风勉强笑笑,总算找回了些精神,“我们是青梅竹马,虽然经历了许多波折,但总算是终成眷属。” 岳华年将手肘放在两人之间的小桌上,撑着下巴望着姜晴风,“真羡慕你们啊。” 姜晴风低头笑笑,甚至不敢转头看他,只觉得他的目光太过直白火辣,“岳老板风华绝代,自然也会有自己的好姻缘的。” 岳华年笑了笑,叹气道:“我是不敢指望了。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哪敢奢望谁会对我有什么真心呐?不过是看上我这幅好皮囊,当做一个美丽的玩物罢了。” 这话说得伤感,姜晴风也不禁心中同情,望着他道:“术业有专攻,岳老板在北平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许多人仰慕你,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这话虽然听起来像是恭维之词,可从姜晴风的嘴里说出来颇为诚恳,就是岳华年这样混迹于风月场、看惯了逢场作戏的人,也不免信了几分,托着腮痴迷地望着姜晴风的侧脸,“姜老板,你可真是个完美的男人。” 姜晴风口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他轻咳了几声,放下了茶碗。“岳老板说笑了。人无完人,我自然也不是完美的,凡是不能只看表面。” 岳华年看了看坐在门口处的车夫,又靠近了些,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姜老板,今晚留下来吧。” 姜晴风扭过头,震惊地望着他。 岳华年笑得妩媚可爱,丝毫不对自己说出口的话有任何羞赧,“我只求一夜风流,不会缠着你要名分的。” 姜晴风只觉得身下的椅子仿佛长出了刺,刺得他瞬间站了起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略显慌张道:“天色不早了,就不多叨扰岳老板了,先告辞。”说着拉起车夫,逃一般地出去了。 岳华年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样完美的男人,竟然也有害羞的一面,也怪可爱的,总之是比胡一深那个毛头小子有魅力多了。 ---- 岳老板又美又骚(不是)
第89章 遇刺 姜晴风回到饭店时,看看手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了。自从他来到北平,每天都会给上海打一个电话,一天给家里,一天给公司,昨天已经跟老燕说了签订合同和进货的事,今天该给家里打电话了,可这个时间许伊涵和许灏大约已经睡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吧。姜晴风没有打电话,直接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姜晴风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在饭店的前台给家里打了电话,许伊涵明显没有睡醒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又带着一种慵懒的魅惑。 “昨晚怎么没来电话?亏我还等着你呢。” “昨晚出去应酬了,回来得晚了些,我要是九点钟还没打电话,你就先睡吧,不必等我了,左右也没什么事。” “那可不行,万一北平有什么狐狸精,把你勾跑了怎么办?” 姜晴风浅笑,就想起了昨晚的岳华年,打趣道:“你别说,还真的有。北平的岳华年岳老板你可听过?” 许伊涵想了想,“哦”了一声,“听过。” “昨晚我我去听戏遇见了他,他还跟我夸了你,说你的《牡丹亭》唱得最好,还说有机会要去上海向你学习学习。” 姜晴风说这话是想探探许伊涵的口风,谁想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抓住他的重点,“所谓同行是冤家,他是北平名角儿,我是上海名角儿,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也就你这么傻,这种客套话也会相信。” 姜晴风真诚道:“在我心里,你本来就是最好的。” 许伊涵笑笑,打了个哈欠,“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要去睡个回笼觉了,大早上就被你吵醒了。” “嗯,我后天签完了合同,大后天就回去了。” “嗯,我和灏儿等你回来。” 姜晴风满心甜蜜地挂了电话,一转身就被人拍了拍肩膀,“晴风哥,给谁打电话呢?这么开心?” 是胡一深,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来了。 “哦,跟家里报个平安。” “原来是跟嫂子打电话啊!晴风哥你可真是好好先生!” “你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胡一深有些窘迫,“昨晚是我莽撞无礼,不该丢下你一个人的,回家之后,我爹狠狠骂了我一顿,这不,一早就来跟你赔礼道歉了。” 姜晴风笑笑,拍拍他的肩,“无妨,我没放在心上。” 胡一深见他并未介意,又道:“今天我带你们出去逛逛,就当是赔礼了。” 姜晴风点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晴风原本就想出去逛逛,有了这个现成的导游,是求之不得,便叫了小韩和王彦出来,四个人一起出了门。胡一深带他们逛了许多北平的名胜古迹,从前许多皇家园林和府邸禁止百姓进入,如今都已经成了旅游景区,花钱买了票就可以进去参观,倒是真有趣。 逛了两天园子,又吃了几处北平著名的馆子,胡一深虽然年纪小,出手却很大方,走到哪里也不肯让姜晴风掏钱,美其名曰是“尽地主之谊”。几次下来,倒是让姜晴风不好意思,签订合约的时候,又加上了一条进货五十送一的条款,双方其乐融融地吃了顿饭,然后在合同上签字按手印,正式签订了五年合同。 姜晴风刚走出饭店,就听见街道上喧哗吵闹的声音,那声音虽然吵闹,却听起来颇为整齐,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街角处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也涌了过来,所有人都穿着学生的装束,手里拿着旗子、举着条幅,是游行示威的学生。 他们朝着这条街的方向涌过来,一边走一边喊着口号:“反对直奉战争!反对帝国主义干涉内政!反对北洋军阀内战!”学生们群情激昂,呼喊声霎时淹没了整条街道。 姜晴风就这样被卷入人流的洪潮,混乱中,眼看着小韩和王彦被挤散,他朝着人流逆反的方向去找他们,却怎么也挤不过去了。 “砰!”街头突然想起几声刺耳的枪声,惹得人群一阵喧哗,尖叫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就在不远处涌出一批军队,穿着直系军阀的制服,有的持枪、有的持棍、有的持刀,正朝着学生们的方向包围过来,学生们有的中枪倒地,有的被打伤、砍伤,一时间原本混乱的街上变成血洗的地狱。 姜晴风惊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当军人的砍刀挥向他身边手无寸铁的学生时,他猛地抬起脚,将那人踢出去,那人趴在地上,咒骂了一声,随即更多人涌了上来,他与他们厮打成一团,奈何手无寸铁,稍有不慎,就被砍伤了手臂,鲜血直流。 忽然感觉到一个人拉住了他,将他拉近了附近的小巷,躲在了被小贩弃掉的推车旁,姜晴风捂住受伤的手臂,鲜血从指缝流出来,他转头一看,那人正是岳华年。 “岳老板?你怎么会在这?” 岳华年扯下脖子上的丝巾,用力缠绕在姜晴风流血的手臂上,勒住他流血的伤口,“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么多了,你快跟我走。” 姜晴风听着身后惨烈的叫喊声,心有不忍,“可是那些学生……他们犯了什么错?怎能如此杀戮?” 岳华年扯着他的衣服不让他冲回去,急得吼了出来:“北洋军阀向来残暴!你以为以你一己之力可以拯救他们吗?姜晴风,你别逞英雄了!难道你想暴尸街头?想想你的夫人孩子,他们等着你平安回去呢!” “……”姜晴风一时无法反驳,手臂流血不止,让他头脑发晕。岳华年看着瘦弱,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扯着他就从后面的小巷跑了。 跑了两条街,姜晴风只觉得头晕目眩,手臂的血沿着他们来时的路流了一地,终于脚下一软,栽倒下去,只能看到正午的阳光甚是刺眼,眼前一片白光,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仿佛是做了一场可怕的梦,到处都是鲜血和惨叫,好多人在他眼前倒下,他不知道该救谁,甚至不知该如何自救,他就像那些人一样,被军刀刺中,倒在血泊里,挣扎求生…… 姜晴风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床前悬挂的精致的桃花扇,屋内泛着阵阵药香,身下是干净的床铺,受伤的手臂已经被包扎好,伤口也不像刚才那样痛得火辣,像是止住了血。 他挣扎着坐起来,不小心踢到了床尾的小桌,发出“咚”地一声,就看到岳华年掀开帘子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你醒啦?” 姜晴风仍然头晕得很,“这里……是你家?” 岳华年对他一笑,坐在了床边,“你来过的,不记得了?哦对,上次来的时候,只在正厅,没有进卧室。” 姜晴风舔舔干涸的嘴唇,面色苍白地望着他。 岳华年拿起药碗中的汤匙,舀了一勺汤药在嘴边吹了吹,送到姜晴风的嘴边,“你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我找人把你抬回来的。这是补血疗伤的汤药,快喝了吧。” 姜晴风却定定地看着他,并不张嘴。 岳华年笑了笑,“既然我把你救回来了,难道还会毒死你吗?” 姜晴风面色稍缓,“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 岳华年收回手里的汤匙,将药碗放在床尾的小桌上,“现在外面乱得很,满大街都在抓人,医院也不能安全,况且你受了伤,还是在这里安心住下吧。” 姜晴风道:“我还有两个朋友,混乱中和我走散了,我想知道他们的安危。” 岳华年答应道:“你放心,明天我找人去北平饭店送个信儿,如果他们安然无恙,就会过来找你的。” 姜晴风皱了皱眉,“能不能今晚就去?我要是这样失踪了,他们一定很担心。” 岳华年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一会儿我托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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