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抱着龚昶抹了一把老泪:“可担心死你林叔了,再不回来,我叫王爷动用二十万人找你去。” 龚昶听着笑了起来:“那可得累死你们。” 舒桐皱着眉,怎么想着都不对味儿。 阗悯见着自家兄弟表情有些好笑,这找妻的“功劳”,竟被这半个“爹”抢了去。 “龚掌柜回来就好,这几日有什么消息也好让我们都知道。”阗悯道:“正好人都在这儿了,我去叫曦琰过来。” 那头岫昭和穆言话说不到一处,都有些默契地不再与对方讨论下去。岫昭早听着后面有声,望见阗悯过来,忽然就杵着拐往他身边去。 阗悯见他走得急,楞道:“怎么了?” 岫昭伸手握住阗悯胳膊,抬起双眼望了他一会儿,才道:“能有什么。一天不见你我就心慌,要多看几眼才好。” 岫昭神色与嘴里的话全对不上,阗悯望了望穆言,心中奇怪。穆言平日里温文尔雅,也不会与人争个高低,怎的把人弄得这般不愉快。 阗悯低声道:“有没有告诉过你,说情话的时候好歹要装装样子?” 岫昭动了动嘴皮,半晌憋出句话来:“就你要求这么多。”他忽而又展颜一笑,眉梢眼角如隆冬初绽的粉梅,脸上也光彩起来:“悯儿看这样如何?信了吧。” 阗悯望着他,仿佛他是个浪荡的登徒子。“龚掌柜回来了。” 岫昭脸色一肃,杵着拐往他身后去了。这次走得更急,阗悯迈了几大步才追上他。“早先不急,这时候知道急了。” 岫昭耳旁生风,藏不住话语中的兴奋:“等她都等好久了。” 龚昶见着岫昭,打起精神来:“王爷。” “如何了?”岫昭问的笼统,既是问叶凌的解药,也是问对方的动向。 龚昶道:“王爷容我一件一件说。” 岫昭见她面露疲色,指着一旁道:“都坐下说吧。” 龚昶捡着地方坐了,舒桐便跟着坐在一旁,眼中不乏关切。龚昶理了理思路,片刻道:“叶大哥的药我取回来了,不过不知道哪一样是。”她随即从腰间取下一个巴掌大小的口袋,从里边取出一个白瓷瓶子和一个鸽蛋大小的圆形玉盒。“我看了看,瓶子里的是药丸,玉盒中的是膏药。” 龚昶取药并非一帆风顺,在对方高手行李中去偷,她只有等他们去用饭的短短时间。 但凡她认识的药瓶一个未取,只拿走了她不认识的。即便如此,也费尽了心思,第三日晚才得手。 岫昭接过看了,只道:“这未必是叶凌的药,也可能是其他用途的。” 众人一时沉默。如果不是,龚昶这几日的工夫白费,叶凌还依旧是个半死不活的废人。 龚昶道:“如果叶大哥……是与不是我都先拿给穆哥哥看看。” “好。让穆言验一验,能用就用。”岫昭将那药瓶递回给她,等着她的后文。 龚昶手中转着那两瓶药,接道:“还有两件事。” 林宣道:“可是有了对方的其他情报?” 龚昶神色凝重,两道眉纠结起来:“林叔说得没错。我听到他们的消息,清音阁的人全都出来了。这两日就要与他们汇合。” “那可有岳冰的消息?”岫昭插了一句。叶凌是因岳冰而中毒,如果没有一丁点消息,他怎可能这么容易被人引了出去。 龚昶摇了摇头。“我去的时候并没有见着岳冰。岳冰腿受了伤,可能他们把她藏起来了。” 阗悯心下默算,龚昶回来或可算上半日,那么对方还有一日半便可聚集好人手,那时他们应当怎么应对……?
第266章 ………或许岳冰真的还活着,岫昭心道。 龚昶说完神色并没有松懈,而是一种更复杂的眼神望着岫昭:“王爷……” “还有一件是什么?” 龚昶目光落在地上,片刻后总算抬了起来:“源城似是被鬼方围了,这消息他们正准备上报朝廷。” “什么?!”岫昭听着如遭雷击,久久没说话。 阗悯道:“龚掌柜可有听说形势怎样?对方有多少人?” 龚昶道:“我听得也不清楚,只知对方大军过来,源城城门关了好几日了。” “王宇怎么不叫人来说一声?!”舒桐忍不住站了起来:“他和钟乔能守得下来?” 他这一问有些多余。自阗悯带兵离开,源城就成了活靶子。即便岫昭同意了王宇和钟乔回去,一万的兵力就算在闭城不出,也撑不了半个月。等城内粮草耗尽,源城必定失守,大祁丢掉这座北方要隘,鬼方便能长驱直入,直取中原。 ——怎么办?这几乎是在场所有人在想的问题,都等着岫昭做主。 岫昭觉着压在身上的是一座山。是他让阗悯帮他,可要是源城丢了,他就是大祁的罪人。先皇为了边境拼死了阗风,如今到他,却要把这一切毁了。他心中过不去,什么都不想说,转身便走。 在场几人无人说话,只有阗悯追了上去。 岫昭独自出得队列,走出老远才慢了。阗悯跟在身后,等他停下才走近他。 “曦琰。”阗悯出声唤他。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岫昭不是不想继续走,是他不能只想着自己。阗风是阗悯的爹,源城要是丢了,他日后如何能面对阗悯。阗悯在北地的十一年,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担心的事终归还是发生了。 “你想我回去?”阗悯问道。 岫昭的脸色有些难看,能说出这话,是在皇权和家国之间选择了后者。他当然不想阗悯回去,如今是他夺回皇权的唯一机会,丢了就再没有了。 “我不想。”岫昭握住阗悯的手道:“可我不能不管。” “不在其位,不要想那么多。”阗悯道:“放下你的包袱。” 这句话岫昭才对穆言说过,听阗悯亲口说一遍,顿时开了心结。 “源城有无人守,是做皇上的应该考虑的事情。他若是个合格的君主,就应当会派兵去增援。” 可源城的大军是他们带走的,岫昭有无论如何挥之不去的愧疚。 “他要杀我的时候,可考虑过我守了北地那么多年?”阗悯回握住岫昭,力量比他想象的大的多。“如今先替你拿下应得的,再收回北地未尝不可。” 源城要是丢了,再拿回来谈何容易。穷尽人的一生也有可能,可阗悯话却好似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岫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好,有悯儿这句话,我日后同你一起上战场。” 阗悯淡淡笑道:“曦琰除了阵前鼓舞士气,其实也没什么用。” 岫昭被他“嫌弃”,不服道:“鼓舞士气难道不重要?” “当然重要。”阗悯忽然抬手一揉岫昭的脸颊:“御驾亲征,可比我的几句话有用多了。” 岫昭平白无故被他捏了几下也没发脾气,听着倒像是满意了。 “曦琰,若他把李龙吟的人遣去源城,对我们只有好处。”阗悯忽然道:“我们非但不能退,更要趁机拿下京城。” 岫昭低头称是。如今在京城附近的驻军,除了李龙吟一支,就是镇北军最近。如果正泫真的救源城,京城中必然空虚,凭宫中禁军,根本挡不住镇北军。正泫要是从南调人,时间上是来不及了。可是正泫真的会吗……跟着他们的清音阁,只要除掉他,就可以解了京城之围。 阗悯拉着岫昭回去,将两人商量的事同众人说了。除了舒桐略有疑问,龚昶林宣都表示明白。龚昶已将药转交给了穆言,由穆言验药之后替叶凌治伤。下午的时候阗悯令大军急行,两个时辰里赶了平常一日的路程。这一日晚上,军中来了一位众人都识得的老伙计。 舒桐依旧对他有些阴霾,对他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他便是从前曾在王府中暗夜里杀敌的贺川。贺川的手下工夫是好的,就是面相实在不怎么亲切,甚至能说有些骇人,舒桐怎么都对他熟不起来。 阗悯对贺川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只是不明白舒桐为什么总躲着他走。贺川的到来着实让岫昭一喜,因他北上路过京城,确实是可靠的情报来源。 贺川身后跟着一人,只是因为贺川的面相太过突出,导致除了从前王府的人,阗悯和舒桐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简而言之就是十分没有存在感。 两人一个高瘦,一个却十分普通,普通到你可以认为他是一个小商贩,也可以以为他是一个农夫。龚昶对他的到来是欢喜的,向舒桐阗悯作着介绍:“这是开封的李趣掌柜。” 李趣身形一般高,穿着普通的粗布衣,两手拘谨地放在身前,好似没有见过大场面。 李趣……普通人拥有一个有意思的名字,阗悯想。岫昭道:“亏得你们到了,本王能稍微安心些。清音阁近两日会集结近二十高手,我几人尽量保命活下来。” 李趣浑身上下抖了一抖,应道:“林掌柜早通知了各州的掌柜,只是我与贺川走得快一步,相信过几日会陆陆续续抵达。这两日只要我们想办法拖过去,便有一战之力。” 贺川道:“我二人听得京中消息,李龙吟的大军似是要往北而来。不知是不是冲着王爷和……阗将军。” 贺川对阗悯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他十六岁瘦弱的模样上,好不容易转过弯来才喊了阗悯将军。 阗悯并没有介意这个细节,而把心思放在了别处:“可有听说李龙吟领多少人出来?” 李趣道:“这个我知道,我早听说将军王爷去北地,想着会有这么一天,所以特别让人打听过。” 贺川看了他一眼,似乎有话说,又闭了嘴。 “李龙吟在京城筹粮的时候,约莫是按着二十万人的数量。要不是京中辎重不够,早就出来了,不会等到今日。”李趣娓娓道来,与说自己的老本行一般。 阗悯心道他好生细致,怎的连这些都查得一清二楚。 “李掌柜来奉天之前是做粮草生意的,比林叔还精呢,小王爷可全信他的话。”龚昶适时替他解惑,大大赞了李趣一回。 林宣在一旁咳嗽一声,老脸有些挂不住:“他来了算账的事正好他做,要我去算倒真有些不惯。” 岫昭点点头,对阗悯道:“悯儿若觉着还有什么欠缺的,可都与李趣说,他虽武艺一般,可人脉极广,可靠得很。” 原来王府还有这样的人。阗悯忽对岫昭的眼光有些欣赏,有了这位掌柜,也顶得上半位将军了。 几人围坐一起商量半个时辰,忽听着身后岫昭的马车有了动静,穆言从车上下来,喜道:“叶凌有救了!”
第267章 穆言下车的时候,叶凌已经醒转,虽没有恢复到中毒以前,不过显然已够让这位医者判断“能愈”了。岫昭阗悯上车去看,叶凌见了岫昭就要下床,被岫昭按了回去:“先养几日,别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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