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这些年地方王侯贵族强势,朝廷国库空虚, 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和北彪国打起来,感到困扰的只有住在边境的百姓。 宁繁给他倒了一杯茶:“这么娇贵, 你当初不如投胎成一个小姐。” 宁朴一口气喝完:“哪儿比得上您这个皇后娘娘娇——” 话未说完, 宁繁把他手中的茶杯夺过来:“胡说八道, 二哥, 你还是滚下去吧。” “绝不下去。”宁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骑这么多天的马, 手心都被勒出了水泡,你看看,水泡磨破后红了一大片。” 宁繁从匣子里拿出一瓶药递给他。 宁朴嘴上说着他自己配了药,不稀罕宁繁的药,手却伸过去挖了一大坨。 雁州并没有皇家猎场,官员听说皇帝驾临之后来不及筹备什么——原本地方就穷,比不上富庶的江南或者中部,真没什么太好东西。 听说今年年初,当今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狠狠惩治了一些铺张浪费做表面功夫讨好上级的官员。 本地太守怕做得太过分了反而惹新皇生气,就把衙门和接待皇帝的住处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带着各郡的郡守去迎接拜见。 雁文山地势复杂猎物凶猛,可能会有老虎、黑熊这种动物出没,比不上皇家猎场安全。 太守怕出什么事情,竭力阻挠皇帝去雁文山围猎。 慕江没有听他的,第二天慕江就去了驻扎在鑫河县的兵营。 鑫河兵营屯兵一万,是雁州最大的兵营。 天子突然驾临这样的地方,为首的将军确认无误后,带着校尉、都尉等人打开城门出来迎接。 这些人从来没有见过新的皇帝,远在边疆甚至没有任何来往,都担心新皇年轻气盛喜欢战争,对军营里的事情指手画脚。 不过三天的时间,他们就对这个年轻的皇帝有了改观。 慕江第三天回来,他想和宁繁商量商量兵营的事情,却没有看到宁繁。问了一下左右才知道,宁繁一早上就和宁朴出去了,说是出去打猎。 宁繁和宁朴跑了一上午,两人只打了两只兔子。 宁繁还想往山里去,宁朴道:“咱们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人。往山里遇到虎豹豺狼,我可救不了你。” 宁繁想了一下,觉得山里确实危险。他和宁朴把兔子烤了,吃完之后,宁繁看少了一只狐狸,左右找了找没有找到,两人骑上马去找。 不一会儿宁繁听见狐狸哀叫的声音,最小的那只狐狸瘸着一条腿从草丛里跑了出来。 宁繁赶紧从马背上下来,他把狐狸后腿上的箭挖出来,止血包扎放到了囊袋里。 宁朴拍拍狐狸的脑袋:“伤它的人应该还没有走远,我去把他抓来问罪。” 宁繁摇了摇头:“算了,山间的猎人不知道狐狸是人养的,他们打猎为生,伤它也是无意。”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宁繁听着声音,觉得像是有十多匹马。 他和宁朴使了个眼色,两人双双翻身上了马背,往后退了几十步。 十多个穿着毛衣服的男人从一个小山坡上下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为首的是个留着大胡子的年轻男人,他的马前方驮着一个昏迷的女人。 这些男人的衣服配饰和发型都不是魏朝人,那个女人却穿着魏朝的衣服。 宁繁和宁朴对视一眼。 宁繁把剑挪到了方便抽出的位置:“北彪国的。” 为首的男人一眼就看到了宁繁,他叽里咕噜的和身边人说着什么,大概意思是不要用箭射宁繁,把宁繁活捉。 紧接着,他又用魏国官话调戏了宁繁几句,让宁繁和他们到北国吃香的喝辣的。 宁繁心里有些恼怒。 宁朴笑着把箭搭在弓上:“看来无论本国还是外国,你都是被调戏的命。” 宁繁右手箭囊里是正常的箭镞,左手箭囊里的箭镞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带这些淬毒的箭镞是防止遇到老虎等凶猛的猎物攻击。 他抓了左手箭囊里的箭支出来,一箭射向说话的男人。 那个男人身手利落,空手接住了宁繁的箭支,哈哈一笑说了两句话。 宁繁没有理他,一边策马躲过对面的马匹,一边又拿了几支箭出来。 为首的男人空手接箭的时候,手心已经被箭镞划伤,他把这支箭扔了,笑嘻嘻的就要去堵宁繁的马,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乌青一片,整个人已经使不上任何力气了。 宁繁策马回身一箭,恰恰好射中他的右眼,他捂着眼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其它几个北彪国的人见为首的人死了,一个捡起尸体到了马背上,就要回去叫人,另外几个上前想把宁繁掳走。 宁繁的骑射虽然比不上武将出身的,也比一般人要厉害,他家男子都得学习这个,七八岁起就要上马了。 他用的箭和兵器都抹了剧毒,这些人稍微沾一点毒就不能动弹。 宁朴箭法很准,他一边骑马一边拉弓射死接近宁繁的人,有人靠近他了才换了弯刀。 两刻钟后,宁繁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宁朴和他都受了重伤,宁繁伤在肩上,宁朴伤在了胸口。 宁繁扯了披风上的布给他包扎。 止血之后,宁朴踢了踢旁边的尸体:“这些人难道不知道我朝的事情?声势这么大,他们就算要抢东西,也该避一避这个时候。” “谁能想通这群畜生的行为。”宁繁用剑尖割开为首那个男人的衣服,乌青的背上纹着一只狰狞的狼头,“这个是他们王族的人,故意跑到这里挑衅。” 宁朴皱眉:“我们这样杀了他们,会不会影响两国的局面?” “没有其他人看见,谁说是我们杀的?” 宁繁把箭收回来,将这些人的尸体拉到了一起,从搭袋里拿出一包药粉撒上去,点了一把火。 不出两刻钟,这些人已经成了一片焦黑的灰烬,风一吹就散。在药粉的腐蚀下,他们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 从马背上掉下来的女人终于醒了,她布衣钗裙,年轻有姿色,宁繁猜测她应该是附近哪户人家的妻子,被这群人抢掠来了。 女人苏醒后看到两个陌生男人在前面,吓得抱住肩膀缩成一团。 宁朴原本要问问她哪里来的,看她一脸恐慌像遇见了流氓,心里多少有点不高兴:“长得还没我家三等丫鬟漂亮,你躲什么?以为我会看上你?” 宁繁踢他一脚,回过身安抚这个女人一番让她别怕,又问她的家在哪里,要送她回去。 女人看宁繁温柔体贴,不像那个穿蓝衣服的凶凶巴巴,她用袖子一边抹泪一边说她腿可能断了,疼得站不起来。 她从马背上摔下来,受伤肯定难免。方才她没有苏醒,宁繁不好碰她,现在帮她把骨头接上,给她两颗药,让她坐自己的马回去。 她家就在十几里外的村子里,今天去田里给丈夫送饭,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这群人,被他们打昏带上马。 宁繁把她交到她丈夫的手中后,跟着宁朴往回走。 宁朴道:“这下好了,人家年轻少妇要对你念念不忘了。” 宁繁想举起马鞭打他:“二哥,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说你招蜂引蝶,又招男人又招女人。从前勾引将军府的小姐和王府郡主就罢了,连个乡野农妇都要蛊惑,这回见到你,只怕人家会想你一辈子。” 宁繁看看身上的血迹:“胡说八道。你有心情想这个,不如想想我们回去后怎么交代。” “和我们的人说实话好了,杀几个外族人而已,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况且他们抢我们的女人在先。” “为首的那个要么是当今北彪王的儿子,要么是他兄弟,如果和北彪王的关系亲密,恐怕会给两国带来不小的影响。让父亲知道了,他又要训斥我们。”宁繁道,“我们随行的人员中说不定有口风不紧的,暂时别和大家讲这件事情。” “那就说遇到了老虎,我们被老虎抓伤了。” 两人商量之后,很快又遇到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禁军参领李何,李何看到宁繁之后,赶紧翻身下马行礼:“迟迟不见殿下回来,臣担心殿下遇到了危险,特意带人出来寻找。” 李何看宁繁的身形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如纸:“殿下受了重伤?” 宁繁让他起来:“本王没事。路上遇到一只老虎,浪费了一些时间,先回去吧。” 回到住处之后,宁繁这才知道慕江从兵营回来了。 天冬看宁繁衣服上带血,脸色难看得很,赶紧让人准备了热水和药品等处理。 慕江觉得不太对:“怎么出去一趟受伤了?” 宁繁把他的手推开:“一点小伤,晚上我再和你讲。” 宁繁去了里面,吩咐一名宫人拿一份药品给宁朴送去。 慕江跟着进去,想看看宁繁的伤口有多深。 宁繁没让他看,把他赶出来了:“你又不会包扎,在里面反而碍我的事。” 小半个时辰后,宁繁才从里面出来。 慕江已经从外面打听了消息,他拿着宁繁的外衣:“李何说你被老虎抓伤了,老虎能抓出这么整齐的痕迹?” 宁繁道:“遇见北彪国的人闯过来抢劫,被刀锋伤了肩膀。” 慕江把他搂过来看了看,现在宁繁肩膀上包裹着几层纱布,血迹隐隐从里面透出来。 宁繁把今天的事情详细讲了讲。 慕江心疼得不行,恨不得亲自宰了那帮王八羔子。 宁繁道:“养几个月就完全痊愈了,没有太大事情。就是不知道今天那帮人的具体身份,不清楚他们有什么动静。” “以后你一个人不要随便出去了,出去至少带几个武将跟着,如果今天陪同的人多,就不会受伤了。”慕江把宁繁抱到了自己怀里坐着,“他们胆大到这种地步,朕一定要灭了他们。” 宁繁问道:“你今天去了兵营,那边的将军服不服你?” 新皇登基,总会有些受前一朝天子依仗的大臣仗着资历不服新皇。 边疆这些武将都不是慕江委派的,不知道这些人具体心意。 慕江揉着宁繁的肩膀,语气温和许多:“这些人行事没有京城那边的圆滑得体,不过并没有异心。他们在这边守了多年,对北彪国的很多情况了如指掌,朕对这里情况了解得不多,没有再做什么安排,放心交给了他们。” 宁繁听他说着,自己有点犯困了,随口敷衍着:“真是这样?” “朕在兵营里待了三天,私下里和普通将士交谈过,也派了暗卫四下打听。” “这边领兵的鸣威将军齐权确实不错,他满门忠烈,祖父和父亲都死在沙场上。齐权十多年没归家,家里清贫却没有克扣过士兵的饷银,自己的俸禄十有八九寄回家去,兵甲下的衣服都是破旧的。除了治军过分严酷之外,没有其它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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