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尉心下有点犹豫,他认识卢光盛,而且看三人确实不像是什么高门大户出来的,但袁涧又说的这么详细…… 他看了看卢光盛的脸色,卢光盛道:“你听他们吹呢,我可没见过摄政王府里有这么几个人。”
县尉正色道:“既如此,你们可有能证明你们身份的东西啊?”
袁涧和林明露面面相觑了一会,林明露崩溃道:“大人,谁休沐还带工牌啊?”
县尉道:“这么说来,你们便是没有证据了?”
袁涧道:“现下确实没有,但我们没撒谎。”
县尉道:“既没有证据,如何证明你们没有撒谎?”
钟朝怒了:“你说话怎么跟放屁一样?”
几人正吵吵嚷嚷着,外面突然急慌慌跑进来人,神色紧张道:“管事的,摄政王府来人了。” ----
第12章 之幸
吴管事本以为是摄政王府派小厮来认人,谁知后面跟着进来是御林军,团团在千戏楼里外围了三层,将场子从上到下清了个干净,守住了各个角落,楼上老板也被赶了下来。
御林军是皇室亲卫,平素出现便是大事,千戏楼里除了兵甲的铿锵声,静的连落根针的声音都没有,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心地挤在大堂里站着,噤若寒蝉。
片刻以后,梁琊从门口踏了进来。
楚岚怔了怔,正月前几日来的都是要臣,他本以为会是怀安过来。
梁琊身后跟着服色杂乱的一堆官员,花里胡哨的挤在了一起,旁边县尉早跪了下去,卢光盛从凳子上站起来,看着后面的一个男人:“爹?”
光禄寺卿一时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他们这群人原本在前厅说着吉祥如意的场面话,氛围好好的,突然有人进来在梁琊耳边低语了几句,梁琊脸色骤然难看起来:“在哪?”
那小厮道:“千戏楼。”
梁琊当下便要往这边来,他们自然不好各回各家,只得跟着出来一起看看。
梁琊进门扫了两眼,看着楚岚腕上那一圈淤青,旁边一个个不是脸上带血就是胳膊有伤,脸色阴沉的厉害,问楚岚:“怎么回事?”
楚岚知道梁琊的性子,但袁涧和林明露受伤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正斟酌着怎么开口,梁琊却已转向袁涧,厉声道:“你来说。”
袁涧把前因后果那么一说,光禄寺卿险些要晕了过去。
梁琊眼神阴鸷,脸上却挂着点笑看向了他:“卢大人,你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楚岚知道他这样表情是怒到极点了。卢克一张脸如丧考妣,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臣…知罪……”却再说不出什么话。 旁边卢光盛早就吓傻了,他万万没想到摄政王府的人也会来这种地方,中城区这边是西城和东城交界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梁琊扫了他一眼,寒声道:“带下去。”
御林军把瘫在地上的卢克和卢光盛拖了出去,梁琊森寒冰冷的目光又在大堂里巡视了一圈,开口道:“这千戏楼就没个管事的?由着人这样被打么?”
千戏楼老板脸色白了白,吴管事浑身一哆嗦,哀求的看着楚岚。 楚岚本不忍心,但林明露胳膊上那条长长的血痕扎的他眼睛生疼,这棍子要是打在袁涧脑袋上,他想都不敢想,他看向吴管事道:“自然是有的,只是不想得罪卢小公子罢了。”
梁琊微笑道:“那便是想得罪我摄政王府了,是吧?”
吴管事扑通瘫在地上,拼命磕头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啊,小的真的是不知道啊,小的不知道这位公子是王府的人。”
袁涧道:“你就算不知道,也该看的出来那姓卢的对楚公子图谋不轨,为何处处帮着那姓卢的?”
吴管事哑口无言,梁琊却早已敛了笑容,冷声道:“一起带走。”
闹了这么一出,他也没什么心思再见人了,叫群臣散了各回各家,把楚岚带了回去。
车上他问:“给你的王令呢?”
楚岚道:“忘带了。”
梁琊气笑了:“你是王令也不带,人也不带,就这么在街上走?你不知道自己长的什么模样?”
楚岚也笑了:“景明怎么亲自来了?”
他一笑,梁琊也不好再继续数落他,道:“还不是因为担心你。”顿了顿又故意加了一句:“本来今天有事要谈,现下也没那个心情了。”
楚岚笑的更开心了,一双清冷的眼睛熠熠生辉,伸臂挽住他脖子:“景明,能够遇你,是楚岚一生之幸。”
出了十五,楚岚仍旧去兵籍曹当值,上次袁涧他们被怀安送去了医馆,几人直到出了十五才重新见着。
他进去的时候,林明露正说的眉飞色舞:“王爷就说‘那就是想得罪我摄政王府了?’,那管事当场吓得瘫在地上,把头磕的血淋淋的,我的妈真不愧是摄政王,那种气场,我当时腿都跟着软了软。”
他看着楚岚进来打招呼道:“楚公子来啦?”
楚岚问:“你们还好吗?”
袁涧道:“怀大人送我们去医馆看过了,我和钟朝没什么大事,明露好好上药就行。”
钟朝道:“对对,摄政王还赏了我们一人百两金,哈哈哈发财啦哈哈哈哈终于可以换住处了。”
乔梁道:“那后来呢?后来怎么处理的?”
袁涧道:“卢光盛处斩,光禄寺卿一家流放,县尉被贬了三级,那管事的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
林明露道:“活该!我靠,他那一棍子真是往死里打啊。”
钟朝道:“楚公子,你跟王爷在一起不会感觉压力好大吗?威压也太重了吧。”
楚岚道:“习惯了还好。”顿了顿他又抿嘴笑了一下,补充道:“其实王爷私下里还是很好相处的。”
几人纷纷摇头表示难以想象。
谷雨一过,天也热了起来,梁琊这半年天天陪楚岚吃茶,纵使他再喜欢楚岚那份子清冷典雅,现下也有些遭不住了。
原京师营总都督臧戟告老,梁琊给他安排了个清闲官职,他本想把金镝提上来,这天传了金镝进宫。
金镝道:“王爷,您快饶了我罢,您知道我志不在此的,进御林军都是被我爹逼得。”
梁琊笑骂道:“你这么不争气,将来谁去承金将军衣钵?”
金镝道:“叫我弟啊,我不是还有个弟弟么?”
金镝有个庶弟叫金戈,他小时候是姨娘带大的,因此和金戈关系一向不错,金戈前两年进了京师营,现在已经初露锋芒。
梁琊哂道:“你还真不拿他当外人。”
金镝嬉笑道:“您和楚公子现下怎么样啦?”
梁琊道:“好是好了,只是天天陪他吃茶,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金镝道:“不然晚上给您安排下?把士衡和柏炜也叫出来,柏炜最近也有点郁郁。”
梁琊问:“他怎么了?”
金镝道:“秦家小姐到现在没有下落,柏大人想叫他娶了礼部侍郎之女应萱,他不愿意。”
其实几人自小熟识,只是长大以后君臣有别,柏炜和秦家小姐的事梁琊是知道的,他道:“行,你安排吧。”
下午的时候,梁琊叫怀安道:“你去给楚岚说声,就说……” 他沉吟了下:“就说柏炜出了点事,陪他喝两杯。”
金镝安排在金华街摘月轩,梁琊进去时只有程雪轻一人到了,见他进来跪下行礼道:“王爷。”
梁琊并不叫他起身:“听闻程大人如今在大理寺混的如鱼得水。”
程雪轻微微垂首:“还要多谢王爷和陆大人赏识点拨。”
梁琊道:“程大人看多了风月红尘,玲珑剔透是好事,只是需得分清什么该懂什么不该懂,免得因着与你无关的事丢了前途。”
程雪轻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手指慢慢蜷缩起来:“雪轻谨记王爷教诲。”
梁琊道:“起来吧。”
不一会其它几人陆续到了,陆机问:“阿锦,你很热么?”
程雪轻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他想梁琊二十出头时权势已是盛极,确实自有其能耐,这人的洞察力叫他毛骨悚然。
金镝挑人眼光一如既往的好,给梁琊选的两个人陪的他十分尽兴。他有时觉得金镝若是把心思放在正事上,恐现在齐煜也得忌惮他三分。
结束后梁琊去楼上沐浴,又换了身衣服才回府。陆机感叹道:“能把王爷逼的这么难做,这楚岚也是个人物。”
程雪轻轻声道:“可纵使再上心,王爷也不过当他是个可心的猫儿倌儿,不是么?”
陆机叹了口气:“能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哪个不是心若磐石,其实王爷这样的已经算难得了。”
他看了看程雪轻神色,又道:“别怕,我对你定然不是如此。”
程雪轻偎在他怀里:“我知士衡对我的心意。” ---- 糖撒完了…… 如果这算糖的话。
第13章 如晦
转眼间两年过去。
楚岚幼时读词,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只觉光阴厚重,寸寸不可轻,却未曾想到,这世间感情亦是如此。
春光美梦原只不过片刻,便已是雨打芭蕉,梧桐秋声,声声满寂寥。
这夜大雨,天色如晦,阴沉沉压到人眼前来,漆黑天幕被电光划破,狰狞暴露出巨大的裂痕。 梁琊快天明才回来,凌乱的额发滴着水珠,脸色十分难看。
楚岚打发丫鬟小厮们去准备热水和干衣服,又拿了帕子给他擦拭:“发生什么事了?”
梁琊道:“冯世德卒了。”
多年后楚岚回想起那个夜,他隔着晦暗的烛看着梁琊,那人实质的悲恸,有如幽深冰冷的海,连带将他也裹挟了在内,正是这样的哀伤,叫那时的他以为眼前人是真真切切有血有肉的。
冯世德的死并不仅仅意味着大雍二百余载最辉煌的帝师陨落,更打破了过往五年来梁琊同皇帝之间微妙的平衡。在后人的记载中,长达六十年的景平之治中唯一一场动乱,自那天缓缓拉开了帷幕。
冯世德卒后,皇上以国丧待之,举国罢朝三日,并指了梁琊护送其棺椁回乡,叶落归根。
梁琊自然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京,直接道:“皇上,前些日子溧阳水患还没处理,今年科举也需要人坐镇,臣不放心,皇上另派他人吧。”
突然有人开口道:“皇上重情,唯有王爷如此尊贵的身份才能彰显皇上心意,王爷替皇上尽一份心力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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