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夜阑单手撑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说:“我睡不着。” “为什么?” “就是睡不着,哪那么多理由?” “那我再给你讲讲睡前故事?” “……”赵夜阑说,“换一个故事,我不想再听王公子的故事。” “那我给你讲讲何翠章是如何空手接白刃的?” “不感兴趣。” 燕明庭猜他只对文人轶事感兴趣,想到赵夜阑在这房里也放了不少书,打算随便找一本念给他一听。 他走到床边的抽屉,一打开就看见最上面的一本书,有模有样地拿出来,在床边坐下,翻开第一页,字正腔圆道:“一神仙下凡,着女装,因其貌美,被风流世子青睐,带回府里一夜风流,方知此人乃是兔儿神下凡……” 燕明庭一愣:“啊这……兔儿神?” 赵夜阑眉头微皱,疑惑地坐起来往书上一看,便看见另一边的画像,两名男子纠缠在一起,下面还附注了一行小字:后庭花甚是娇嫩,需小心采撷。 燕明庭这才看到画,惊讶地看向他。 两人面面相觑,神色十分复杂又诡异——因为他们都以为,这画本子是对方准备的。
第22章 气氛有一丝微妙。 两人对视许久,燕明庭才率先打破沉默,略显诧异道:“想不到你仪表堂堂的家伙,也会私藏这些书。” 赵夜阑愠怒:“你胡说什么呢,怎么会是我藏的。依我看,分明是你心怀不轨,才会备上这些龌龊的画本子!拿着你的东西赶紧滚出去!” 燕明庭直呼冤枉:“既不是你藏的,也不是我备的,那这玩意是哪来的?” 赵夜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心下一转,道:“把覃管家叫过来。” 片刻后,覃管家满脸疑惑地走进屋子:“大人,你找我?” “这东西是哪来的?!”赵夜阑将画本子扔到他面前。 覃管家捡起来,回道:“是我准备的。” 两人对视一眼,燕明庭见赵夜阑要发火,连忙走到覃管家面前,佯装生气:“覃叔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呢,我们用不上这东西,赶紧去把这东西拿去扔了,去去去!” 覃管家被推着出了门,认为是将军骄傲自大,明明不得要领,还不肯虚心学习。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画本子扔掉,反正将军迟早会后悔,来找他拿回去的。 这事虽然不关燕明庭的事,但燕明庭躺在地上时,却有些睡不着,画上的两个人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哎。 “赵夜阑,你睡了没?” “闭嘴!少吵我睡觉!”赵夜阑怒道。 燕明庭笑了笑:“不如我们来聊聊吧,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在查什么,能不能帮我一把?这件事事关重大,又是陈年旧事,查起来有些费劲。这些年我都在边疆,京中没有任何势力,也没有信得过的同僚,我需要有人助我。” 这便是燕明庭的计划,先试探赵夜阑是否是凶手,如果不是,那就拉拢过来。 没有人比赵夜阑更适合当“军师”了。 两人已经成了名义上的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为利益牵扯,赵夜阑绝对不会让他去冒险闯事。再则,赵夜阑脑子好使,又浸淫官场多年,善于心计,对每个官员都了如指掌,再合适不过了。 然而赵夜阑没有理会他。 他想了想,以赵夜阑的秉性来看,确实没那么容易答应,他问:“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起的,都给你。” “我要两队精锐。”赵夜阑立即回应。 “要来做什么?” “保护我。” 赵夜阑已经把金领卫彻底划出自己的阵营,但仇家众多,出行不可能只靠高檀一个人护他周全,必定要重新招一批人。 可是现招的人未必能胜过金领卫,在燕明庭回京以前,他想的是从禁军统领那里调些人来。可是禁军早就养废了,一点三脚猫功夫,仗着身份就耀武扬威的,他不需要这种人。 他要的是一身本领、训练有素、军令如山的人,燕明庭带着几十万大军回朝,而他在校场时也暗中观察过,从中挑几十个这样的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且这些人往后只能听命于我,即使是你的命令也不行。” 燕明庭琢磨道:“嘿,你是不是早就想要人了,才有意告诉我你是清白的?” 赵夜阑不答,半晌,才说:“你自己决定。不过我得提醒你,虽然虎符还在你手上,但目前局势安稳,过不了多久,皇上便会将你的队伍分解到各个地方去。” “这个我自然知道,皇上已经跟我透露过几次,禁军的人手不够了。不过仗已经打完了,我留这么多人在手里也没用,将士们若是能在京中领到个安稳的饭碗,那我也不会不同意。但愿我不会有再命令他们上阵杀敌那的那一天。” 闻言,赵夜阑心神微动,翻了个身:“你是个好将军。” “没办法,他们的脑袋都是挂在裤腰带上的,能活着吃上皇粮,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燕明庭看向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行,明儿我就去给你挑人,但你不能苛待他们。” “这个自然,明日我也去。” “成,那你一定得帮我查出真相。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燕明庭重申一遍,突然爬起来,趴在床边,伸出一只手,“来握手盖个章,祝我们合作顺利。” “幼稚。” “快点嘛,你不握,我是不会走的。” 赵夜阑皱起眉头,看着他这副赖皮样,不耐烦地伸出手,下一刻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充满了力量,是即使见证过无数厮杀搏斗与生离死别,明知父亲是被奸人所害,依旧满怀赤子之心的手。 隔天下午,赵夜阑腿脚也利索了,再次和他来到校场,与上次的心境完全不同,起码这次不用当着将士们的面,被迫扎马步了。 燕明庭带着他走上台子,台下乌压压一片人,他命令分组搏斗,然后开始挑人。 一共四十八人,分列两排,都精神抖擞地看着燕明庭,被特地挑选出来,一定是有什么嘉奖或者任务! “你看怎么样?”燕明庭低声问赵夜阑。 赵夜阑点点头,忽然对着这四十八人说:“你们,去与他打。” 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他指的是燕明庭。四周围着的其他将士莫名其妙,问道:“为什么要打将军啊?” 赵夜阑掏出一个金锭,置于掌心,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打。” 即使再无欲无求的将士不需要金银财宝,可他们还有家人,谁不想为家里添置点好东西呢。这些人蠢蠢欲动得很,既可以拿赏银,又能跟将军过招,简直就是个美梦啊。 他们纷纷看向燕明庭,燕明庭点点头:“一起上吧。” 马上便有人冲了上来:“将军,得罪了!” 顷刻间,台上便打斗了起来,赵夜阑退后两步,被钟越红护着走到了台下外围观看。 这四十八人都是好身手,身形矫健,腿脚有力,又不肯轻易服输,即使被打倒,转瞬又一跃而起,继续下一轮战斗。 燕明庭处在中心,以一敌众,丝毫不落下风,兔起鹘落,一群人接连被打倒在地,他甚至还有空挨个指导败下的人:“你弱点太明显、你手臂发力不够、你下盘不够稳……” 赵夜阑看得眼花缭乱,他知道燕明庭身手好,可之前几次与金领卫对战时,他不是没看见,就是晕过去了,没能亲眼见证燕明庭的实力。 眼下这一番比武,着实令人大开眼界,饶是素来只爱文雅之事的赵夜阑,此刻也察觉到了血液在加速流动。 四周的将士更是热血沸腾,助威呐喊声震破天际。 钟越红更是毫无平日里沉着的模样,疯狂在身边叫喊,赵夜阑不得不离她远一点。 约莫一刻钟后,在高强度的打斗中,四十八人纷纷落败,但却异常兴奋。 燕明庭气定神闲地握着剑鞘,始终没有拔过剑,表扬道:“不错,你们进展很快。” 赵夜阑接收到燕明庭的眼神,点点头表示肯定。 这群人能与燕明庭对抗这么久,且都没有动用武器,实力至少是能于金领卫抗衡了。 钟越红上前道:“将军,我们几个能与你一战吗?” 何翠章:“就是,让我们也试试呗!” 燕明庭招招手,几名副将悉数跃上台。 这次人数不如方才多,但却更狠厉一点,都使用了武器,而燕明庭的剑也出鞘了,有来有回,酣畅淋漓。 士兵们看得自愧不如,直言以后要更专心地练习,决不能懈怠。 这次用时更久一些,结束后,一群手下心悦诚服地拱了个下手。许久不曾这样对抗过,十分过瘾,围到一起复盘刚刚的对战过程。 燕明庭没有围上去,而是来到赵夜阑身边问:“怎么样?” 赵夜阑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道:“你先擦擦汗。” “无妨,都习惯了。”燕明庭刚拒绝,就见他脸色严肃了几分,想起这人不爱闻臭味,抬起手刚要擦,就被赵夜阑拦住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塞进他手里。 “用这个擦。” 燕明庭反复查看了下帕子,有些别扭地还回去:“我用不惯这个。” “叫你擦你就擦。”赵夜阑索性拿起帕子,在他额头上狠狠擦了一通。 舒肤棉柔的帕子在肌肤上摩挲了片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燕明庭跃跃欲试地把头低下去,指了指侧脸:“这里也有。” 赵夜阑板着脸,不耐烦地把脸上的汗也擦了。 谁知不远处响起一阵起哄声,他侧头一看,发现将士们都望着他们偷笑。 “……” 赵夜阑将帕子甩到燕明庭身上去:“臭死了,拿去扔了。” 燕明庭按在胸口接住了帕子,回头给大家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再起哄,结果闹腾的声音更大了。 燕明庭把那四十八人叫到角落里训话去了,赵夜阑站在远处瞧着,发现那些人面带疑惑,似乎并不想接下这个活,也不知道燕明庭又说了些什么,那群人忽然一个个神色严肃,点头称是。 片刻后,燕明庭回来说:“可以了,以后这些人就是你的人了,对他们好点。” “你跟他们说什么了?”赵夜阑知道让这群人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尤其是让他的命令凌驾于燕明庭之上,绝非易事。 “秘密。”燕明庭骄傲地抬起头颅,“这是我们男人间的约定。” “……”赵夜阑不再追问,转头让高檀给那四十八人一大笔赏银。 其他人羡慕不已,人都看傻了。 赵夜阑见状,跟燕明庭嘀咕了几句,燕明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嘴角上翘,扬声道:“兄弟们,今晚去会春楼喝酒,赵大人做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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