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最后一战,我们‘灵翅’九人,现在只剩三人,这笔人命帐又该怎么算?!” 韩汀听了这话,也是双目赤红:“西蛮向大曜请求停战,我们有军令在身,不得与你们为敌,又怕你们前来寻仇不得不战,只能躲在这犄角旮旯里,我们心里有多憋屈?!” 想起战死的同袍,孔昙不由深深叹息:“胡里罕,今日我们军令已除,又恰好你们送上门来,那好,今日我们将这笔账算个清楚!老二,放开他。” 凌青壁松开胡里罕,后退一步,旁边护卫把兵器递给孔昙和韩汀,三人手持大刀,并排站在八名黑衣人面前。 孔昙看着他们,冷声道:“尽管来战,战死无悔!” 胡里罕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三人,大吼一声,举刀便冲了过来,其他黑衣人立刻跟上,瞬间十一人混战成一团。 聂云汉把卓应闲拉得往后退了几步,以免被误伤。 孔昙手下的护卫们站在包围圈外,看着当家们以少战多,都十分揪心。 方才扔刀给凌青壁的那个护卫,小声问聂云汉:“我们真不出手?” “那是他们的恩怨,得由他们自己解。”聂云汉道,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周靖,你们这三个当家的功夫都好得很。” 战阵中,孔昙、凌青壁和韩汀以少对多,并不落下风,他们的刀极快,在旁观者看来,几乎看不清套路,只能看见舞成一团的银光。 银光所到之处,鲜血四溅。 一盏茶的功夫,凌青壁三人满身血污,黑衣人陆续倒下,最后只有胡里罕一人还勉强挣扎作战,看得出来他已经精疲力尽,徒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他的动作实在太慢,敌不过灵翅的快刀,只是一个晃神,凌青壁的大刀再度抵在他的颈间。 “停手吧,你们败了。”他下巴微仰,居高临下道。 胡里罕双手都在滴血,眼睛血红地瞪着凌青壁,不发一言。 凌青壁冷冷道:“西蛮与大曜已经和平多年,我们不再是敌人,但请你谨记,若有一日西蛮还敢打大曜的主意,哪怕我们几个已经半截入土,也会再上前线,与你们决一死战!” “大家各为其主,没什么好说的!”胡里罕冷笑道,“技不如人,我认输!” 他一一看过面前三人,突然眸色一暗,带了决绝之意,嘴里嘟囔着几句西蛮话,脖颈在刀刃上狠狠一蹭,登时血洒当场,与他的同伴倒在了一起。 凌青壁望着眼前的八具尸体,淡淡道:“他说得对,大家各为其主,我敬他是条汉子,但愿世间永无干戈,无冤无仇的人,再也不必互相厮杀。” “愿大家都能和平相处,百姓安居乐业。”孔昙点头道。 凌青壁冲着自家护卫喊道:“拿酒来!” 他声音刚落,便有几个护卫抬了几坛酒过来。 孔昙、凌青壁和韩汀每人各举一坛,在岸边“咣”“咣”“咣”地摔碎,弥漫着香气的酒液从碎掉的酒坛中汩汩流出,混入河水中。 凌青壁仰天长啸:“以敌之鲜血,祭我阵亡之同袍,诸位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河道内突然卷起一阵寒风,呼啸着顺着河水奔流的方向远去,就像冤魂得以慰藉,安然离去。 一场鏖战结束,东方已亮鱼肚白。 多年恩怨已解,新的生活,即将拉开序幕。
第2章 出发 整座五陵渡县城才刚刚醒过来,凌青壁他们住着的清寒居里已经摆起了庆功宴。 宴会厅里放了十来张桌子,上面摆着琳琅满目的菜肴,一片喜庆之色,门内暖炉烧得暖烘烘,烟雾缥缈中,所有人都是开怀的笑脸。 厅里左右两侧坐的都是待宵孔雀的手下,正中间一张圆桌,围坐的正是孔昙、凌青壁、韩汀、聂云汉与卓应闲。 “聂老弟、卓老弟,这次我得特别感谢你们。”孔昙向两人举杯,“多谢你们送来韩指挥使的手书,解了我们的军令,还提前发现了这伙西蛮人的踪迹,不然这次我们不会赢得这么顺利。” 聂云汉端着酒杯笑道:“我们赤蚺的事已经解决了,韩指挥使自然也会替你们想办法,毕竟你们灵翅才是他亲生的嘛!” “啧啧啧!这是吃味儿了吗?”凌青壁哈哈大笑,正要再废话两句,便看见卓应闲瞪他的表情,讪讪闭了嘴。 韩汀感叹道:“憋屈七年,终于可以得见天日,从此我们哥仨也能像你俩那样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哎,老聂,你俩刚成亲才几个月,就满大曜乱溜达。”凌青壁冲聂云汉挤眉弄眼,“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过几天安生日子?” 卓应闲端着酒杯,语调嘲讽:“不出来欣赏我汉哥保卫过的大好河山,难道留在家里生孩子吗?你看我俩谁能生?” 凌青壁:“……” “你个小阿闲,嘴还是那么厉害。”他委屈地看着聂云汉,“之前我捅你那刀现在连疤都没有了吧,他怎么还记仇,你也不管管。” 聂云汉搭着卓应闲的肩膀,嘿嘿直乐:“不管,我家阿闲说了算,你要不想总挨骂,就管管你那张嘴。” “我看啊,是该给老二说个媳妇了,他都快三十了。”孔昙笑道,“成家之后人能稳重点。” 凌青壁立刻摆手:“可拉倒吧,老子绝不入情网,看你们一个个为情所困的难受样儿,我才没那么傻。” “你也得能找得着。”卓应闲立刻回击,清秀的面孔上写满揶揄之色,“谁能忍你这张欠揍的嘴?那人恐怕还没出生吧。”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哄堂大笑。 凌青壁满不在乎地挠挠脸:“没生出来最好,万一三生石上有我俩的名字,我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嘛!” “你有这觉悟是最好了。”卓应闲冷哼。 聂云汉最爱看他俩斗嘴,乐得连连摸他后脑勺,既是宠溺,又是鼓励。 “孔大哥,现在你们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将来有什么打算?”卓应闲转而问道。 听了这话,大厅两侧的护卫们纷纷看过来,竖起了小耳朵。 这事关他们将来的去处,万一当家的要解散待宵孔雀,咱们可就得另谋生路了! 孔昙注意到他们的紧张,呵呵笑道:“之前开黑市是见不得光,没办法,现在可以尝试做正经生意,待宵孔雀是不会解散的,诸位放心,只要有我孔昙一口饭吃,就不会让兄弟们饿着。” 护卫们听了,纷纷放了心,继续喝酒吃肉。 “我就不一样了。”凌青壁得意道,“我有别的打算。” 聂云汉好奇:“你想干什么?” 韩汀插嘴:“二哥总说要去闯荡江湖。” “江湖?”卓应闲忍不住乐了,“就你这脑子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凌青壁不服气:“我脑子不好吗?比你家老聂也差不了多少!” “你俩没可比性,我汉哥对付的是细作,讲究谋略,心思最为缜密。”卓应闲认真道,“可你是杀手,指哪儿打哪儿就行,不用费那些心机。若论江湖经验,怕你还不如我。” 凌青壁满不在乎:“江湖能多可怕,我又不是初出茅庐,小心一点就是了。” 孔昙听了这话,正色道:“你真要走?” “要走,明天走都成,这些年可憋屈死我了,我要出去浪!”凌青壁发出豪言壮语,“前半生行伍,后半生江湖,我老凌这辈子不白活!” 他话音刚落,左边一张桌子上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二当家!” 众人扭头,便见周靖一个滑跪,扑过来抱住了凌青壁的右腿,恳求道:“你带我一起走吧!” 凌青壁:“……” “你什么情况?”他赶紧把腿往回收,无奈周靖抱大腿抱得紧,他怎么使劲都挣脱不了,“撒开!不然我踹你了!” 聂云汉和卓应闲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 凌青壁注意到他俩的表情,赶忙说:“你俩别自己是断袖看谁都是断袖啊!老子喜欢香香软软的姑娘!” 卓应闲撇嘴:“我俩又没说什么,你心虚个什么劲儿。” “都赖你!起来说话!”凌青壁左腿一踹周靖的肩膀,终于重获自由。 周靖没起,仍旧跪着:“当年是二当家把我从街上捡回来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周靖愿意跟随二当家左右,就算当个下人也心甘情愿!” “你真愿意?”凌青壁眼珠一转,心里琢磨。 出去是得带几个人,不然光杆司令太丢人了。 周靖连连点头:“愿意!” “那成,你跟我走吧!”凌青壁得意道,又向周围看看,“还有愿意跟我走的吗?” 剩下护卫们虎躯一震,纷纷低头大口干饭,表示没听见。 卓应闲把脸埋在聂云汉肩膀上,已经笑出了声。 --- 转过天来,孔昙、韩汀、聂云汉和卓应闲齐聚凌青壁的房间,围观他的“改头换面仪式”。 所谓“改头换面”,无非是卸去易容,露出真容。 由于常年躲避西蛮人的追踪,孔昙三人都是习惯性易容,现在一朝得了自由,凌青壁表示要以真面目闯荡江湖,为显郑重,特意举办这个仪式,请大家来“观礼”。 他易容后的模样是张糙汉脸,甚至有点面目可憎,胡子拉碴,普普通通,任谁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行走在人群中最安全。 “听阿闲说你长得还不错。”聂云汉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好奇道,“赶紧卸,让我看看。” 凌青壁手里拿着药水,从镜子里看卓应闲,表情惊喜:“哟,得到小阿闲的认可,不容易啊!” 卓应闲最见不得这人翘尾巴,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说起来,连我都忘了老二原本长什么样了。”孔昙笑道,“记得是挺俊秀的。” 韩汀也笑:“对,二哥就是长得太好了,指挥使要求他必须易容,要不太引人注目。” “多谢大家的认可哈。”凌青壁用汗巾蘸着药水往脸上抹,一本正经纠正道,“不过大哥,我那叫英俊,不是俊秀。” 他在脸上三抹两抹,逐渐露出自己本来的肤色。 在场没有见过凌青壁真实模样的只有聂云汉,他看看镜子又看看本人,忍不住惊讶,连连发出赞叹。 “你皮肤还挺白啊,又白又嫩,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哪像奔三的。” “啧,嘴唇这么红?跟花儿似的。” “孔大哥这‘俊秀’一词绝对没用错!你也算是个美人了。” 凌青壁回头瞪他:“起开,你个死断袖!” “断袖怎么了?”聂云汉混不吝,“我们断袖最会看男人。” 凌青壁:“……” 我竟无言以对! 镜子里,去掉易容、露出本来面目的那个人,长眉入鬓,鼻梁高挺,额头饱满,下颌方正,唇形厚薄适中,唇色偏红,确实是一副好皮囊,天生一双笑眼,懒懒散散的,看上去好像对什么事都不入心似的,自带一种疏离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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