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们像是在这世间之外的存在…… 梅树离着不远,徐闻天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走,没多久就到了,刚到附近就看到村长正在和杨家夫郎再说话。 “我家你婶子前天回了一趟娘家,那边虽然没有遭灾,但日子也不好过,村里人都会织布,但拿到镇上卖不上价钱,铺子里的掌柜把布税都架在上面,哎。” 接住到杜家给的活计,和从杨昭那边听到的事情,温煜大体有个了解,现在朝廷银子吃紧,就到处加赋税,百姓杀头猪杀只鸡都要交钱。 卖布的也要交税,卖一匹布杂七杂八的税收都有三项。 老村长一脸褶皱,想到这些褶痕更深,“她回来这两天就没有睡好,哥嫂家里堆了十几匹布,拿去卖不倒贴税钱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钱挣,今早想起了你,想着让我问问你和杨昭,有没有法子帮他们换些钱。” 听到这里,温煜也算是明白了,村长两口子这是看着杜家给他做衣的活计,想着走关系卖布。 这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是问问,若是真的合适,对于杜家来说省下一笔,对于邻村来说也算是有了活路。 “成,那等明日二哥回来,我问问他,让他去杜家打听一下,只是不知道婶子那边有没有布料,也好让二哥拿着去镇上给杜家管事的看看才行,空口这样说,只怕对方未必会同意。” “有有有,一会儿我就让你婶子回娘家拿两匹给你,晚饭前给你送去。” “成。”温煜温和的笑着。 村长看着眼前越发明媚的哥儿,心底不由得叹息,当初在刘翠花手里差点死了的人,遇见人都不敢对视,这会儿却越发稳重开朗。 村长说完话,温煜正想和他在说些什么,余光突然看到了一个人,要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徐先生,你怎么到这来了?” 村长警惕的看着这个陌生人,听温煜话语间有些熟稔,他侧目看了温煜一眼。 “这位是……?” 徐闻天看着村长笑了一下,“鄙人徐闻天,特来村里寻杨昭义士,可惜不巧他外出不在,故而在此借住一日,明日见过杨义士,我便回家。” 看着眼前笑容和煦的人,村长皱着眉头,“你好生面善,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你是哪个村的?” 听他这样说,徐闻天脸上没有丝毫疑惑和惊讶,心说可不是见过,当初他赴任到安洋城的时候,各县的县太爷为了巴结他,带着自己治下的村长到城门处迎接他,还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鄙人家主城里,估计是您老进城时偶然见过我。” 这倒也是,都住在一个城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指不定就混了一个脸熟。 那人看了看温煜和村长,突然一脸好奇的问道:“刚才鄙人沿小路而来,偶然间听到两个妇人说,你们这里有流民?” 想起这事村长就气的胡子抖了抖,脸色也难看起来。 “先生你这是有福气,住在城里什么也不知道,年前山里大雪,几个村子都遭了灾,雪比屋子还高,山上的积雪不堪重负坍塌下来,盖了好几个村子。 其中有一个村子,只活出了不到十人,其余村子死伤更是说不清了,上报官府无人管,有几个体弱的病了,官府倒是站出来说是生了瘟,一把火屠尽一个村,没被老天爷冻死,反倒是被管家烧死了。” 坐镇在府城,有什么消息都是靠下面人往上报,徐闻天曾未听说过这件事,此刻听到村长如此说大为震惊,脸色都变得一阵白一阵青,好不吓人。 徐闻天看了一眼被大山环绕的槐柳村,“咱们村子因何逃过?” 村长嗤笑一声,“老天爷要打人,谁能逃得过,不过是雪灾之后,杨昭带着炎照军的人,救出了村民,又带着粮食和人给我们重建家园,也是因此,被那些流民盯上了,官府不准他们进城,为了生存打算屠杀我们村,也是杨昭带着村民和炎照军,招安了那些流民。” 说着指向不远处五六处房子,“你瞧那几个还有靠近山脚那七八户都是给流民新建的,其余单身的汉子没要房子,都加入了炎照军,杜家闻此事给了粮和钱,这才有今日的好日子。” 在梅花树下呆立了一个时辰,徐闻天才有些脚步虚浮的朝着赵栋家走去,脸上再不见来时的笑容和光彩。 回到家里,温煜想着赵梁跟着杨昭去做事了,家里只有一个十五的弟弟,现在又给他家待客,总不能让客人也跟着赵栋喝泔水。 平日里赵家兄弟都是吃集体大锅饭,搬到村子里只能自己做饭,这个重担就落在了赵梁身上,现在赵梁不在家,赵栋做的饭没法吃。 他急忙忙做了三道菜,挣了几个窝头,用篮子装好趁着他们做饭前送了过去。 回来时天色已经黑透,绕过午后的几棵桑树,一转弯撞在一个黑影上,还不等温煜推开,对方就一把抱住了他。 “你是谁……唔……” 话没问完就被人堵住了嘴。
第47章 杨昭家里, 温煜坐在炕头上,恶狠狠的等着站在身前的男人,眼角绯红带着泪痕, 每次看男人一眼都像是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 “煜儿听话,喝一口吧,我特意给你熬的参鸡汤,香的很。” 温煜抿着红肿的唇, 气呼呼扭头不去看他,杨昭知道自己这次把人吓着,又把人欺负狠了。 他把热乎乎的参鸡汤放在一旁,拥住温煜轻轻拍抚着。 “你想想,前一天你和我不想和我早成亲, 转头趁我不在家,就给赵栋做饭吃, 还给人送了过去, 我这奔波一路心里脑子装的都是你,一下马就看自己的夫郎开开心心给别的男人送饭, 搁谁谁不吃醋?!” 温煜低头看了看自己泛红的掌心, 还有脏污不堪的衣裳, 气呼呼又把头扭向另一边。 知道他喜净, 杨昭赶紧洗了干净的帕子, 给他仔仔细细的将手擦干净,又给温煜换了一身新衣服。 “我以后都不会再不问青红皂白的吓你了,真的, 我发誓, 乖将参鸡汤喝了,我去院子里将衣服和被套洗了。” 手虽然还有些红, 但也不痛,他就是这么一副一碰就红的身子,手里捧着微烫的碗,脑子里都是杨昭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脸颊不由得又红了红了。 心里多少还有些气,喝了一口鸡汤,还是不解恨,冲着卧房门口啐了一口。 “呸!老流氓。“ 一碗热乎乎的鸡汤下肚,算是把温煜泄掉的那一口精气神都补了回来,靠在暖和和的炕头上昏昏欲睡。 洗完衣服的杨昭回来,看着夫郎脸颊红扑扑,眼角还有些未恢复的淡粉色,餍足的勾起了嘴角。 原本他一路狂奔到了府城,打算干一票大的,谁知一打听才知道,徐闻天头一天就离开了府城,去向那里属下的人也不清楚。 若是放在之前他可能就会带着人在府城等一等,但现在家里有夫郎等着,他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于是立即带着人策马赶回了村里。 刚到自家门前,他就察觉出不一样的气氛,鬼使神差的朝着村子里张望一眼,可巧就看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挎着食篮欢快的朝着赵梁家走去。 赵梁家有谁?自然是那个和温煜年纪相仿的弟弟赵栋! 赵栋虽然长得有些青涩,但胜在年轻水灵,他比温煜大了五六岁,原本这点事儿他也没有深想,可有了年轻的赵栋一对比,一声不安和恐慌顿时袭上心头。 响起昨夜两人做饭时,温煜提出不想结婚,想要等到天下太平再说,这股子不安和危机感更加深。 天色彻底黑透,看着赵栋送那熟悉的身影出门,杨昭心头生了一把无名火,再看温煜一步三回头的摆手让人回去,赵栋却恋恋不舍的站在门前目送他…… 越看杨昭心下越不安,越想做点什么将温煜圈在自己的地盘里。 等人走到身边,他不受控制的吻了上去,再后来……咳,他的确有些失控,差点把生米做熟了,还好最后的理智回归,只让他收点利息就罢了。 第二天杨昭没有什么事情,在家睡到自然醒,陪着夫郎一起洗漱吃早饭,刚放下筷子,赵梁带着徐闻天进了院子。 “二哥,有人找你。” 早起吃饭的时候,温煜就把事情和他说了,虽然惊讶于徐闻天跑到他老窝里来,但更好奇徐闻天为什么来找他。 杨昭抬眼看了一下徐闻天,也未起身抬手示意,“徐先生坐。” 赵梁拎起茶壶给二人冲上茶,退了出去,温煜抱着针线笸箩回到里屋,放下门帘开始给杨昭做鞋子。 经过昨日一天得到的信息,加上一夜辗转思索,徐闻天突然想起来自己初次参加会考时的抱负,他想做官,做个替百姓做事的官,让和他父母一样的老百姓,天天都有饭吃,有衣穿。 但世道艰难,身处污泥之中,他拼尽全力也只是不与之同流合污,但却难以实现初心。 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当初为什么苦学十载当官。 但就在昨日他看到百姓的笑脸,和昨夜一宿未睡的回忆中,他终于找到了初心。 “徐大人找我何事?” 待堂屋中人都离开,只剩下杨昭和徐闻天时,他不急不慢的问道。 “下官徐闻天,乃是安洋城知府,幸而听闻炎照军之事,今日特来投诚。” 坐在里屋炕头上的温煜眼皮一跳,接着就听到杨昭低笑起来。 “徐大人果然是俊杰,徐大人今日不来,过些日子本将军也会前去拜会,却不想倒劳驾徐大人跑这一趟。” “不敢不敢,徐某此来不虚此行,指望有朝一日,能得杨将军举荐,徐某想要拜见一下……杜老爷。” 一时徐闻天也找不出更好的称呼,辗转一遭只唤得“老爷”二字。 杨昭赶紧将施礼的徐大人扶了起来,“这个好说,明日我便带你去见主子,只是你这般投诚于我们,若是将来事败,只怕不得善终。” 徐闻天面色不变,但心里却把杨昭的祖宗都问候了一圈,别说将来,若是他今日不投成,只怕现在就不得善终。 原本这次过来也是为了试探一番,结果杨昭的人还没有见到,他就已经别劝服了,到此他也感到后怕,自己之前所行太过冒失。 但好在此刻算得上皆大欢喜。 徐闻天眼珠子一转,又想起一件事,“为表诚意,我愿游说安洋城太守,不瞒将军,安洋城太守乃是我家妻弟。”
72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