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他挡住所有人的去路,隔着激流和浓雾,他听见韩轩喊:“快过来。” 下一秒,精钢锻造的锋利无比的刀直接砍在绳索之上,吊桥断开,撞击在高耸的山体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声。 于殷看了他们一眼:“保护好主子。” 他说完就被蜂拥而至的人团团围住。暗夜无风,山巅之上只剩下刀剑碰撞的声音飘荡在两山之间……
第115章 敌我 李长泽昏迷数日, 终于醒了过来。 他刚睁眼,一旁的霍子犹立刻道:“陛下,您醒了。” 这几天都是他和贺敏之在主持大局,外面想要探望李长泽伤势的将军们排成了长队, 整日围在外面, 但为了不让李长泽重伤的消息外传, 那些人一概不见,每天要应付他们霍贺两人都忙的够呛。他的下巴上已经长出了青茬,双眼布满血丝,衣服也已经好几日没换。 李长泽坐了起来,问:“卢飞他们有消息了吗?” “雁霞山脉地形复杂,他们极有可能是追击晋军的时候被带到了深山中,至今没有消息。”霍子犹答道。 贺敏之道:“卫风将军出去找了几次,那里发生了山体崩塌阻断了去路, 没有找到一个人。” 霍子犹:“不过陛下放心, 这次北晋损失太重, 想必短时间内他们都不会在进攻了, 我们也可以借机好好休养一番。” “商陆那边呢?有什么消息吗?” 贺敏之:“暂时没有, 雷信将军战死楚越两国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其间进攻两次都被商陆挡了回去。” “对了,陛下,刘向立找到了, 此人胆小懦弱, 晋军进攻的时候临阵脱逃,也没敢跑远, 击退敌军后在一个破庙中发现了他,被现在被关在牢中, 陛下看怎么处理?” “杀了,”李长泽面无表情说完,又道,“还有,厚葬汤栎。” 霍子犹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李长泽疲惫地闭上眼,斩杀吴奉之时被欧阳敬文背后偷袭肩膀上砍了一刀,他昏迷数日,就是醒来装作镇定从容的模样也掩盖不了脸色的苍白,过了片刻他才睁开,问:“贺景泠呢,有消息吗?” 霍子犹和贺敏之不说话了,李长泽道:“彭越。” 彭越低下头:“陛下,暂时还没有。” 这次他伤的太重,吴奉毕竟久经沙场,李长泽杀了他,自己也没讨到便宜,除了肩膀上的伤外,胸口,腹部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直到最后脱力晕厥。其实李长泽也没想到能杀了吴奉,他和吴奉对战之时明显感觉对方状态不对,不过他没空细想,就算有人是借刀杀人他也乐意至极,北晋的内斗他管不着。 这次他们死守平凉关最后以少胜多,军中伤员太多,沈木溪每天都在伤兵营照顾伤员,她还集结了许多城中妇女来做帮手,但还是忙的不可开交。 她看到李长泽来了这里,招呼旁边一个妇女接替她手中的活儿,走到李长泽身边行礼:“陛下,您才刚醒怎么来这里了?” “来看看。”李长泽道。 因为伤员太多房间不够,他们在空地搭建了许多帐篷,李长泽没有多看,问沈木溪:“他离开的时候带了多少药?” 沈木溪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人是谁,道:“三个月的量,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给韩轩拿了一些。” 韩轩身为极风楼楼主,她出自极风楼,两人本就相熟,这么说也不奇怪。只是李长泽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他的消息了,平市不是祈京,贺景泠也不是无所不能,他不敢去想。 “贺先生吉人自有天相。”像是看出来了李长泽心中所想,沈木溪安慰道,“陛下面色苍白,让属下为您把把脉吧。” 李长泽没说话,沈木溪又道:“陛下不养好身体,贺先生回来又要为您担心了。” 李长泽把手伸给她,沈木溪搭在他晚手腕上,过了一会儿道:“好在这些伤都不在要害之处,陛下身体强健,只需要好好静养就行,但也切记不可大意,最近一段时间千万不要动武,属下一定会为陛下好好调养。” 彭越快步走了过来,道:“陛下,有个人想见你。” 李长泽收回了手,问:“谁?” 彭越附耳说了三个字,李长泽听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又恢复平静,转身离开了。 议事厅中,一人背对着李长泽站着,见他进来,立刻转过身来跪在地上:“柳常汝拜见大齐陛下。” 彭越跟了进来关上房间,默默走到李长泽身后。 “果然是你。”李长泽越过柳常汝走到上位坐下,“说吧,你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柳常汝起身,微笑道:“听陛下方才所言,您不是已经知道我来此的目的了吗?” 李长泽唇角勾起一抹讥讽,那双如鹰隼般锋利的双眸打量着面前的人,他和吴奉对战时便发觉吴奉的状态不对,当时没往深处想,现在回想起来怎么都觉得不对,他嘲弄地看着柳常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个教训若是让北晋知道了,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阁下好魄力。” 柳常汝无悲无喜面色平静:“乱世之中,人人都只想要一条活路,常汝也一样。” “朕凭什么信你?你是欧阳敬文的心腹,万一这只是你和你主子的计谋呢?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走吧,朕今日就当没见过你。” 这个人平时在欧阳敬文身边不显山不露水,一出手就送了李长泽这么一份大礼,这份投诚的心意不可谓不真,如果敌军阵营有这么一个人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如虎添翼。可这个人看似敦厚,出手便害数万人,如此心狠手辣,不得不让人忌惮。 柳常汝显得十分淡定:“陛下,我冒着风险来此,便只有一个目的,余自幼时便四海为家,漂泊半生,后蒙前李圳大将军赏识陪伴左右,北晋朝中尔虞我诈,内斗不止,李圳大将军全家含冤而死,这样的朝廷,我不愿为他们效忠。陛下若不相信我的诚意,常汝再给陛下送上一份大礼。” 李长泽靠着身后的椅子,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手中的扳指柔润而有光泽,被他不轻不重地摩挲着,等待着柳常汝的下文。 柳常汝:“上次一战陛下身边一位姓卢的将军本是乘胜追击,只是雁霞山北部地形我们的欧阳将军熟悉无比,带着他们在地势复杂的山中饶了几圈,最后直接炸毁山体阻断了他们的退路想将他们困死其中,这是我画的路线图,他们最后出现在哪里图中已经标注清楚。”他说完,将图纸双手奉上,“陛下可以不信,毕竟雁霞山易进难出,按兵不动损失的只是那一部分人,可若再花费时间精力去寻,到时候损失可能会更大。信不信全在陛下。” 彭越看了看李长泽的神色,走过去把图纸拿了过来。 柳常汝道:“我出来已久不便久留,便告辞了,对了,”柳常汝似乎想起什么,再次道,“陛下身边的那位贺先生常汝仰慕已久,一直想一睹其风采,近日得到消息,听说贺先生出现在了平市。” 转动扳指的手停下,李长泽抬眼看他。 柳常汝也没卖关子:“陛下放心,据我得到的消息祁王确实查到了贺先生的踪迹派四处捉拿,不过贺先生聪慧过人,祁王未能得手,若是以后有任何关于贺先生的消息,常汝一定及时告知陛下,万望陛下能相信我的诚意。” 柳常汝说完,躬身行了大礼,便转身离去了。 彭越将图纸打开:“陛下,此人不可信。” “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李长泽看着那份图纸 彭越道:“如果是欧阳敬文想引我们上钩,实则早就埋伏在山中了呢?” “欧阳敬文不敢深入,上次一战他们已经损失巨大,雁霞山太大,他不会以身涉险。”李长泽起身走到里间,在放置的巨大的沙盘前站定。 彭越跪在他面前:“陛下您伤势未愈,臣愿前往。” *** 卢飞猛地睁开双眼,原本抱在怀中的剑已经转到右手紧紧握住,他摆出防御的姿态警惕地看着周围。 他们追击晋军入了山谷,没想到欧阳敬文竟然让人炸山封锁出路,直接将他们和一些晋军一起挡在了山谷之中,他们无法原路返回,和晋军残部两两相望,已经在这个山谷中困了七日。 没有水,没有食物,连续大战三日,这个时候晋军都知道自己在他们将军那里已经是个死人了,他们或者有过怨恨,有过怒火,和齐军打了许久,终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双双停下,各自划地为营休养生息保存体力。 卢飞了解到他们的老大叫穆葛,脾气火爆冲动易怒。山中白天很热,到了晚上又温度骤降,他们打了太久太久,已经没有力气在较量,这个时候,活着走出雁霞山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体力消耗越来越大,原地待命等着人来救希望渺茫,只能另寻出路。两支残部默契的走在山路两边,泾渭分明。 这时晋军中一个突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为数不多的晋军顿时慌作一团。 “老刘,” “老刘!醒醒老刘,没事吧?” “老刘醒醒,醒醒啊!” “让开,让开,”穆葛扒开人群,把那个叫老刘的士兵的甲胄脱了下来,“水,还有水吗?谁有水?” 士兵默默舔舐着干裂的嘴唇:“老大,哪儿还有水。” 人群中突然扔过来一个东西砸在地上,他们一看,是个水壶。穆葛回头,看见卢飞没有看他们,捡起水壶到:“谢了。” 正要给那个士兵喂水,他身边的士兵饿的眼冒金星的士兵阻止道:“老大,这水不能喝,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齐军立刻不干了,有气无力地嚷嚷着问:“你们什么意思?好心好意给你们水,好心当作驴肝肺,爱要不要,难道我们还要讨好你们不成。” “就是害怕了你们不成,好心没好报,呸。” 穆葛拿着水壶吼了一声:“都闭嘴,”他打开盖子,里面最后一口水,他小心翼翼给那名士兵喂了一点,士兵全身抽搐,开始翻白眼,喝进去的水全都吐了出来,不过片刻,已经没了气息。 那些个晋军眼睁睁看着一起打了十多年仗的兄弟就这么没了,他们是被抛弃了的败军残支,连主将都不在乎他们的死活,谁还会在乎呢。 卢飞看着围作一团的晋军,再回头看着躺在地上连气息都微弱下去了的兄弟,他们太久没进食,这个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到了极限。 脚边躺着的一个老兵抬手摸到卢飞的靴子,在卢飞看过来后冲他笑了笑:“卢将军,俺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俺死了就把俺身上的肉给兄弟们分了吧,活一个是一个。” 卢飞张了张嘴,对上老兵那双坦然又充满善意的眼睛,话在喉咙间滚了几滚,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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