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列尔一直没有回头。 但是他的新副手非常懂得雪缪想要什么效果,他从篮筐里拿出一样东西,不是水果,也不是食物。它发出熟悉的,令人牙酸的,恐怖的哗啦声。 那套铁质镣铐纠缠着锁链掉在地上。 “真是不小心,你怎么把东西拿错了?”雪缪佯怒。 他盯着乌列尔的身影,没有看到他预想的恐惧,很是无聊,“唉,想送的东西拿错,这可怎么是好?” 秘书小姐感觉自己现在强得可怕,她看着大王子,竟然也有勇气开口:“或许您可以随手送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说您手上的这枚鸽蛋大的红宝石戒指,或者您的钻石领扣。” 他刻意打扮得靓丽来爱洛斯这里,她说的都是他身上最值钱的,甚至都没提他小指的紫水晶和袖口的玛瑙石。 雪缪的脸色微微发青,他没有回应她。只是望向乌列尔:“说话呀,别怕。我好歹是王子,爱洛斯的兄长,你都不向我见礼吗?就让这些仆人在乱叫,还是说不止瞎了,嗓子也坏了。” 见乌列尔毫无反应。 雪缪走上前去,想去扳开他的肩膀。 秘书小姐和麦琪夫人连忙上前,可并没有人能拦住他的脚步,全被雪缪的新副手按住了。 雪缪来到乌列尔旁边,拍上他的肩膀,将他扳了过来。 那个人转过头,被他粗暴地扯掉蒙眼的纱布,露出一双粉红色的眼睛。 爱洛斯笑着看他,然后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假发。 “晚上好啊,大哥。真不好意思,我也来错了房间。 “不过你肯定不会怪我,你连礼物都拿错了。” 雪缪舔了舔嘴唇,左右瞧了瞧,“爱洛斯,你可真是闲得发慌。” “这话我送给你。”爱洛斯站起身。 与此同时,从门边进来两列侍卫,他们显然准备充分,早被下过了命令。 此刻整整齐齐站成两排,还在不断往里涌,将雪缪围在中间。 无论在什么场合下,雪缪都觉得他能表现完美。 只有在爱洛斯面前,他无法淡然,爱洛斯像是从来不在乎任何事,套路也和其他人不同。 不过雪缪仍不害怕,他知道他不敢,没有人敢。 “你想怎样?对我动手吗。” “对,我想把你戳瞎。这样你作证时,也就无法证明是谁害的了。” 爱洛斯的话竟有几分孩子气,雪缪紧紧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玩笑的痕迹。但身边的侍卫越逼越近,他们每个人都带了面甲,他甚至不能认出他们的脸。 “别过来,我可是王子!” “你真应该多带一些人的,楼下那些都不够,全被迷晕了。你能打赢就出去。 “打不赢就算了,我会让你再也没有机会继承王位。” 爱洛斯对他轻飘飘说完,转向身边的侍卫。 “杀他。” 秘书小姐心里一惊,但爱洛斯没有任何迟疑,他清晰地下达了这个命令,侍卫一拥而上。 但雪缪也并非毫无准备,他带着的副手很是厉害,而且不止一人。 他们纠缠许久,连爱洛斯都加入了战局,最终雪缪一行人突出重围落荒而逃。 爱洛斯在窗边看见他们狼狈地逃走,捡起地上掉下来的宝石,递给了秘书小姐。 “他还挺大方的,你说买点什么好呢?” “这样没关系的吗,如果他把我们送上法庭怎么办?” “谁是他的证人,你吗?”爱洛斯问。 她连忙想要解释。 爱洛斯继续说,“你可能真要当一下我的证人因为他一定会上报的。麦琪夫人你说呢?” 麦琪夫人推了推眼镜,“刚才发生什么了。我一整个晚上都在厨房忙着烹饪你那半朵冰霜玫瑰,拿来给那家伙治眼睛的汤需要十二道工序,我根本没空上楼。” 她说着看一下秘书小姐,秘书小姐看大家都看自己,“那个,我可以只吃一口嘛,求你了……” 然而,紧接着她看到爱洛斯挪了一步,脸色发白地捂着肋骨俯下身去。 她后知后觉看到地上的血迹,受伤了吗? 殿下来处理果然还是太草率了,一想到爱洛斯殿下可能会出事。秘书小姐吓得连忙喊叫众人,默林、黛黛、侍卫长!人都去哪儿了。 但当她抬头,最先出现的是乌列尔。 他扶着门边出现,仓皇地越过她,揽住了即将倒下的爱洛斯。
第54章 爱洛斯 乌列尔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他只要伸手去就能摸到, 爱洛斯肋骨位置浸染着的粘稠、温热,散发着腥甜的血。 爱洛斯不该受伤的,如果他身边能有一个更好的骑士来保护他。如果他不用亲自出面, 替自己接受雪缪的会面。 都是因为他。 听爱洛斯说别紧张, 并没什么关系, 乌列尔觉得揪心。 “别……” “别动了殿下, 您别说话了。”多明尼卡小姐急得出了哭腔。 乌列尔的话卡在喉中。 “怎么会受伤,我就说殿下不能亲自来的……” 她还在继续念着。 爱洛斯殿下是这样的,与他相处不过三天,就有人愿意为他掉眼泪。 爱洛斯只是闭上眼。 雪缪那么自信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不会轻易让自己身处险地,他既然敢踏进来, 那个新副手必然实力出众, 他一时狼狈只因为没想到爱洛斯会不顾一切突然发难罢了。 是长剑划破肋下。 他一呼吸, 血就会从伤口涌出来, 爱洛斯知道自己太冲动了,不该自己去拦那一步。他听话地闭了嘴靠在乌列尔怀里, 尽量不要动作。 比医生先来的是默林。 乌列尔听到拔开药瓶瓶塞的声音和爱洛斯起伏的呼吸声,他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下。 但紧接着传来爱洛斯虚弱的声音: “老头, 你拿的是什么?” 爱洛斯的呼吸急促起来, 乌列尔无法判断,但他按住了默林伸来的手。 “殿下,这是药啊。敷在伤口上就会好的!”默林回答。 “是啊殿下,您别怕疼……”多明尼卡小姐附和道。 乌列尔闻到一股很甜的气味。 一种混合了野草莓、覆盆子和丁香的味道, 不像是伤药, 倒像是食物。怎么回事? 他看不到默林的状况,只听声音, 默林似乎不太清醒。 正在乌列尔与默林僵持时,默林的徒弟带着医师匆匆赶到。 “他才刚试喝了他自己配的药剂,现在不太清醒。”默林的徒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只是嗓音稚气,他嗅了嗅那瓶默林打开的药剂,“糟了,是有迷幻作用的药。” 四周一片寂静,似乎所有人的心都死了。 接着有人从乌列尔怀里匆匆接过爱洛斯,帮他再次清理伤口,重新敷药。 人们脚步匆忙,从他身边走过,绕开他。 爱洛斯不是一个善于忍痛的人,他因为重复的去触碰伤口,而无意识地呻吟出声。 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乌列尔的脖颈,酸涩的感觉涌上,将喉咙也侵蚀得沙哑。 乌列尔想伸手,却不敢触碰爱洛斯。 那动作很轻微,接着被旁边的医师挤开了。 “乌列尔阁下小心,别撞到你了。” 爱洛斯手下的人对乌列尔自然与外面不同,大家都十分礼貌。 乌列尔被带到一旁的椅子上等候,他听见床边多明尼卡小姐焦急的声音,好像比他还要急一些。 爱洛斯温和地分心提醒她:“别哭了,不知道的以为我要死了……为什么老头也在哭啊?” “他喝错了药。殿下,他该哭的。”多明尼卡抽噎着,瞥了一眼默林。 房间里弥漫着越来越浓的血的气味,医师吓坏了,默林用错的药剂即便外敷,也会让人心跳过速,血流得更狠了。 乌列尔坐在一边。从前爱洛斯见他受伤,流露出伤心的表情,乌列尔不能明白。 但等到爱洛斯受伤时,他就又都懂了。 比知道恐惧爱洛斯厌恶他,更让他感到难受。 如果能他代替爱洛斯受伤…… 人人都很关心爱洛斯,他们围在他身边。帮他包裹、处理好伤口,擦拭他被血脏污的肌肤。 乌列尔也关心爱洛斯,他只能坐在一旁等待,指望自己最好不要打扰到他们 众人一直忙碌到深夜才结束。爱洛斯没有伤到内脏,但是要静养。 乌列尔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他仍然没睡着。 但是爱洛斯醒了。 或许是伤口疼痛,他比所有人醒得都早,默林的那点药剂开始起了作用。 “乌列尔……”他用很轻的声音叫他,就连趴在他身边的多明尼卡小姐都没有听到,没有醒来。 但乌列尔很庆幸自己没睡,他走了过去。 “怎么了,疼吗?” 爱洛斯好像在摇头,“乌列尔,你是一块蜂蜜蛋糕……” 他喃喃说道。 爱洛斯显然一点儿都不清醒,他的手很烫,抓着乌列尔冰凉的手。 他也没什么力气,手努力地握上来,却只能松松地搭上。 乌列尔想要流泪,但也只是让纱布下的眼睛变得很痛。 “殿下,你才是一块蜂蜜蛋糕……” 只是我买不起。 爱洛斯只清醒了那么一会儿,就又昏昏沉沉睡去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人们又聚集在这里了。 整个宫殿天塌了一般,在他睡着的时候,众人好像也跟他一起睡了,甚至没有人开饭。 下午的阳光已经变得有些昏黄,他惊讶地看着这一屋子的人。 “我好像只是被捅了一刀吧?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爱洛斯说着这还没有他肩上 的伤严重,就将众人赶走了。 “殿下,因斯伯爵来了。”有人通报,气氛就紧张起来。 这几日里他们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有人来访。 这里仿佛一座堡垒,很安心。外人到访意味着变动与威胁,尽管他们好像也是新来到没多久的家伙。 “好。”爱洛斯让他进。 仆人与下属都走了,只有黛黛和乌列尔留到最后,仿佛一种特权。 因斯伯爵走进来看见爱洛斯卧床不起,吓了一跳。 “殿下这是怎么了?”他急急的声音传来。 每接近爱洛斯一步,乌列尔就想皱眉头。 好在他只走了两步,没等乌列尔动作,黛黛先拉来一把椅子,一句“坐”止住了他的脚步。 乌列尔心不在焉地听着因斯伯爵汇报。 他叙述完雪缪那边的情况,说了近期收集到信息,还最后提到暂时仍没有办法治疗乌列尔的眼睛。 “这就是您要我收集的全部了。我不该自己来的,被发现很危险,但是您上次说想要见我,结果那老头又把我赶走了,真是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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