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列尔照做。 维恩让他如何, 他便如何。 维恩让他将身上的贵重之物脱下, 丢到维恩脚边。 可乌列尔身上其实什么都没有,披风已经丢掉了,原本的武器也丢掉了。 靴口的匕首他似乎一直没有用上,被他拿出来扔在地上。还有怀里的银丝钱袋, 里面只是一瓶药剂。 爱洛斯这时又不得不想起丢掉的那只箱子。 在身后大火里烧着的, 是他这些天来唯一的希望。 自己现在,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恢复记忆了。 他应该再去找那个草药店的老头问一问, 不过,希望渺茫。 面前的乌列尔只差将眼上的绑带也扯下来。 可维恩还是不依不饶。 “拿,继续拿呀!交出来。和龙有关的一切呢?告诉我!” 他用靴子拨着地上的东西,一脚踩上那药剂瓶子。 乌列尔意欲冲上来,他的刀就会离爱洛斯更近一些,爱洛斯感觉得到,刀锋压进他的皮肤里,有液体从他的伤口流了出来。 乌列尔不敢擅动。 眼看着维恩狠狠跺脚,踩碎那只药剂的瓶子。 他发怒,他发抖。 爱洛斯觉察维恩的状况很奇怪,但维恩毫不自知,疯了一般朝他们喊: “把和屠龙有关的消息都告诉我!” 乌列尔摇头,他盯着维恩,观察着他,平淡道:“我不知道。” “你呢?你呢!”他瞪着着爱洛斯,“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怎么屠龙啊!你已经把我这些东西全都毁掉了,如果……如果我没有办法给殿下交代的话,他就会把我丢掉。你快告诉我,怎么屠龙啊?” 他越说越激动。 爱洛斯声音很低,维恩的状态看起来像个可怜的疯子。 “我还不知道。” “你不说是不是?我现在就杀了你!” 维恩有一头柔顺的长发,还有格外沉静的眼眸,和白皙的面庞。 他说这话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咬着牙,死死盯着爱洛斯,似乎说什么都可能会激怒他。 爱洛斯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确实不知道,我根本无意王位。这点,你不知道吗,我大哥没告诉你?” “胡说!你不是整个王宫魔法学得最好的人吗?殿下他……说你是骗人的。” “可我真的不知道,也不关心。”爱洛斯悠悠回答,“你知道的,我竞争不过大哥呀。所以,完全没有努力过,你可以搜,可以找。可是不好意思,我对龙一无所知。” “怎么会……怎么会啊!”维恩那张文质彬彬的脸扭曲着,眼底充满血丝,他望向别处,像是想到了其他办法,“给我纸和笔!” “我没有的。”爱洛斯无奈,摊开手给他看。回应他的,是脖子上的刀提了提。 要不是爱洛斯动得快,说不定已经要说不出话来了。 “十倍价,给他纸和笔。”乌列尔命令道。 毕竟是黑市,再危险的买卖只要给钱就做。 周围人中真有人丢出一份纸和一只笔,连墨水都为他打开。 维恩将纸推到爱洛斯面前,“写,你现在就写。” “写什么?”爱洛斯问,他可没有一手值得收藏的好字,不知道什么值得维恩大费周章。 “写你把你的一切权力,都让给大王子,并且要辅佐他登上王位。附上魔法的誓约,如果你违背,你就会死!” 爱洛斯沉默,维恩好像真的疯了。 望着癫狂的模样,自己的命还在他手里,男人完全不放手。爱洛斯无法和他说清,无法反对他,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他只能接过笔,打算按照他说的写。 爱洛斯抬不起右手来,他的肩膀被打伤了,尚不知道伤得多重,只是一直在疼。不过他在批文件和签名的时候,左右手通写,他并没有不适地用左手拿起笔。 维恩却又激动起来,“你干什么?别想耍小心思,换成那只手!” 爱洛斯被他控制着,脖颈僵住,连摇头都做不到。 他艰难地伸出右臂,在维恩疯狂的催促声中,一声不吭地写完了他要的内容。 爱洛斯本就受不了疼,多一分少一分对他其实都没什么区别,只是冷汗从额角滚落。肩膀好疼,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找个地方昏死过去。 “太好了,太好了。”爱洛斯签完自己名字,维恩一把夺走了那张纸,“有了这个我就不是空手而归了。看到了吗?我不会被王子放弃了!” 他眼眸中闪烁着狂喜,神经质地碎碎念着。 另一只压在爱洛斯脖子上的手,在这时才稍有放松。 乌列尔看准时机,就在那一瞬,他抓住维恩的刀刃,将它拉开,接着一拳将维恩打翻在地,死死将他按在地上。 脚步声,正在这时,大片的脚步声迫近。 爱洛斯意识有些模糊,这些若是敌人,该如何应对? 抬头时,看到黑袍站在人群中,他的袖子已经烧没了大半,带来的人也格外狼狈。 但绝对好过单枪匹马的维恩。 黑袍递上证据,并在乌列尔杀死维恩前,奉爱洛斯的命令押走了他,他走时还在神志不清嚷嚷着“大王子一定会来救我!” 等医师为爱洛斯紧急处理着伤口时,一切才真正平静下来。 最后一缕夜风,吹开夜幕,迎来熹微晨光。 乌列尔就在爱洛斯身边,沉默地看他处理伤口。 就近请来的医师,身上的工具与药并不是太齐全,不昂贵不速效,他简单处理一下,爱洛斯的肩膀仍然疼得难过,虽没有在人前叫喊,但咬着唇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乌列尔盯了一会儿,又去看地上的药剂。 爱洛斯发现了。 他想转移一下注意,瞟到乌列尔时,乌列尔正在看地上的碎片。 瓶子是用来装止痛药的,一眼就能分辨。毕竟医师们的水平向来参差不齐,差的居多,人们最常用到的药,就是止痛,而且那就是爱洛斯自己宫殿里器皿。 爱洛斯看着那一地的狼藉,药剂里银光流转,绝对不是廉价品。 他好笑地猜想,乌列尔不会连止痛药也心疼吧? “你的止痛药?”爱洛斯问。 乌列尔点点头。 爱洛斯疼得几近昏厥,还能抽出空来想,这也算是为自己而损失掉,需要的话赔给他也未尝不可。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多重要,扫过的药剂一眼,只等回去再说。 但乌列尔欲言又止,他低头在那里检查着已经洒了的药剂。 走回来时,手心里捧着一点点清澈的银光,还和着一点未化的雪。 爱洛斯不解,但马上明白了。 乌列尔半跪在他面前,将掌心送到他唇边。 他从破碎瓶口流出的药剂里,拨到一点未被污染的。 爱洛斯知道,的确面前给他治伤的马虎药剂师,根本没给止痛,但也不至于捡地上的药吧? 可乌列尔只是试探地递上来。 “让你受伤了……” 他想再说点什么,但像是无法组织好语言,只能盯着爱洛斯的伤口沉默。 那神情好像是他做了天大的错事,可是明明哪一步都不能怪他。 相比尽力放松去接受“庸医”诊治的爱洛斯,乌列尔显得更痛苦一些。 爱洛斯心想着真是没办法,忍不住哄他一下。 他舔了舔乌列尔掌心的药剂,然而几乎是瞬间,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可其他感受都没有消失和严重减退的迹象。 这是什么? 至少是普通止痛药的十倍吧。爱洛斯心想,这是谁做的,怪不得乌列尔宁可捡起来也要给他用。 有关于做药的记忆,是知识的一部分,爱洛斯轻易就想起来了。是自己。 他稍觉放心,这样的话之后做起来也很方便,不必另求他人。 乌列尔掌心微暖,却很快就按下悸动的心跳。 他还在为爱洛斯受伤而感到难言的痛苦,爱洛斯就在自己面前丢失,他险些失去他。 爱洛斯浑然无觉,他好奇地询问乌列尔从何处进入的剧场,剧场应该封死了,那时除了后台那道门不会有别的出入口才对。 “你从哪里进来的?” 医师还在处理爱洛斯的伤口,乌列尔愿意帮他分神,他伸手指指上面。 爱洛斯遥遥看到剧场塔楼的高处,那只破碎的,飘飞出火星的窗户。 它的对面只有一处年久失修的屋顶,中间的跨度靠跳跃极为危险,但最危险的还是它的高度。 没有任何侥幸,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必死无疑。 他就知道不会很安全,但没想到这么危险。 “乌列尔。”爱洛斯兴师问罪的口吻,“这么危险,你怎么敢的?” “殿下在里面。”乌列尔回答。 爱洛斯在那里,这就是他惦念的一切。 即便惯会与人交谈的爱洛斯也不知如何作答。 他很喜欢,但总担心不是真的。 “总之谢谢你来救我。” 爱洛斯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发现乌列尔低着头,“对不起。我来得太迟,害你受伤……” 爱洛斯奇怪,乌列尔有什么对不起的呢? 爱洛斯甚至根本没想过有人来救他,不过乌列尔着实是自己见过最强的人。 他也知道他们为什么怕他了,方才在剧场中追击他的人那么多,用的武器那么精良。 乌列尔一个人独自应对十几人游刃有余,任何人的阻拦都视若无物,最后追上他们的那两三个,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能逼紧他们的只有火。 若非带着爱洛斯,乌列尔畅行无阻。 爱洛斯甚至怀疑,直接打开大门,让乌列尔进来对付这里的所有人不成问题。 他一向随心所欲,不曾寄希望于旁人,更不明白乌列尔为何如此苛求自己。 “你救我救得很及时,我该奖赏你。”爱洛斯安抚道。 “……殿下。”乌列尔想伸手去扶爱洛斯,但想起从贫民区与他分开,到眼看着维恩拿刀威胁他,再到看清楚爱洛斯的伤势,又犹豫了。 再没有比他更不称职的骑士了。 “今天本来就很危险。好了,派人去送信替我接回那些鸟儿吧。我现在急着回去换身衣服,参加我父亲的葬礼。” 爱洛斯站起身,自然地将手臂搭在他探来的手上。
第38章 爱洛斯 “抢书的人究竟是谁?”摇晃的马车里, 爱洛斯开口。 这群人非要抢这些书,莫非是担心自己就此恢复记忆?难道他们就是害他失忆的人。 “不确定,但他们配置的武器也是弩箭。我追寻着他们的行踪, 发现他们找来了剧场。”乌列尔回答, “不过不是与剧场的人交接, 而是直奔剧场主人的房间。” 又是维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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