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洛斯则已经转过身了。 “不需要那么麻烦。”爱洛斯头也不回地说,他单纯、好奇、跃跃欲试。 歌加林皱了皱眉,“不需要吗?莫非你觉得驱使这个男人是件简单的事情, 你要知道, 虽然他的风评很差, 但他可从未当众吻过任何人。睡一觉和接吻可不一样, 更何况是传闻中的……你……” 爱洛斯离大厅的出口很近,只要穿过身后那道门走下台阶,就可以离开了。 而舞池对面的乌列尔,他手里那杯酒几乎见底,从所用的杯子看,装的应该是最烈的蒸馏酒。他身边没有舞伴, 放下空杯后就越过舞池走来, 或许是打算离开了。 他多次抚过礼服的领口, 开始来不太适应,那头红发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只是神情冰冷, 又目不斜视。 “乌列尔阁下。” 爱洛斯叫住了他。 乌列尔听见声音站住脚步,奇怪地转头望向爱洛斯。他打量着爱洛斯, 爱洛斯同样也在观察他。 “殿下, 您找我?”乌列尔开口,他红色长发束在脑后,眉尾有道伤疤还没好。乌列尔生着一张爱洛斯很喜欢的脸,微微张口薄唇上下碰了碰, 爱洛斯觉得像蝴蝶拍了拍翅膀。 “是的。我想命令你, 亲吻我。”爱洛斯微笑着。 四周的音乐与人声太吵,乌列尔似乎没听清, 朝爱洛斯靠近了两步。 “殿下要什么?”乌列尔不太确定。 爱洛斯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你的一个吻,就在这儿。” 在毫不相熟的情况下,任何人即便王公贵族,在乌列尔这种疯子般的勇者面前都会小心些谨慎行事。只有爱洛斯,他指指脚下的地面,而后轻轻按住乌列尔的领子,凑近他,鼻尖几乎碰到乌列尔的脸颊。 乌列尔扫见旁边的三王子,似乎也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他忽然笑了,“那我有什么奖励吗?” “有的。奖励你一座庄园。”爱洛斯轻声说。 “万分荣幸。”许是喝过烈酒,乌列尔嗓音低哑。 他的手臂环上爱洛斯的腰,毫无犹豫,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爱洛斯原本心中想着,其他人怎么连问都不问,就以为这件事情自己做不到,这不是喝水一样简单?然而在接触的那一刻,变成了——他的唇怎么这么软?和看上去真不一样。 绵长的气息被双方抢夺着,乌列尔的吻热烈、陶醉、不顾一切,当爱洛斯想去争取的时候,对方又都让给了他。一吻在两人即将窒息的时候才结束,爱洛斯的脑子里没有空去想任何东西。 直到他们分开,才注意到周围格外安静,所有人都望向他们,四周陷入诡异的寂静,宾客们瞪大了眼睛。 乌列尔退开一步,他笑起来格外肆意,“怎么了,殿下,意犹未尽?” 歌加林身边的贵公子们,见平日扫都不扫他们一眼的乌列尔,居然这么配合爱洛斯,气不打一处来。其中一位看热闹不怕事大,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恭喜,爱洛斯殿下,这次打赌,你赢了。这位的滋味不错吧,刚才那块地我可要输给你了。” 他虽然指向爱洛斯,但却是望着乌列尔说的,他想看乌列尔迁怒爱洛斯的表情。 “是吗?原来是打赌,我当是殿下对我一见钟情呢。不过还要谢谢你们,能吻到爱洛斯殿下,不胜荣幸。”乌列尔说得很慢,很清晰,他只看着爱洛斯,微微张口摸了摸他自己柔软的、艳红的唇。接着大笑起来时,眼尾还勾着一抹桃色,大胆狂傲,撩拨人心。 乌列尔转身就离开了。 但所有人也都看懂,爱洛斯王子不过是和旁人打了个赌,被玩弄的乌列尔怕是气跑的。 “王子也真是太爱恶作剧了,都惹到了乌列尔头上,他们怕是要结仇了。” “谁斗得过谁呀。” “那可是王子。” “乌列尔没输给过任何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说不定会报复。” “没人是真的不怕死的。” “还挺养眼……” “你别说还真是。” 只有爱洛斯的心,跳得快了一点点。 他不先为自己出其不意赢得打赌而激动,脑海中只是反复回放乌列尔笑起来的模样。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回想他站在舞池中央的时候,看着仿佛谁都可以去吻一吻他。但真正亲吻时,又比爱洛斯想得小心。他走近爱洛斯身边时,像是被泼洒来的一杯酒,周身仿佛散发着炽烈灼烧的、腐烂发酵的,酒的味道。 尽管表现得非常潇洒,但乌列尔并不开心,也不痛快,从舞会初始到离开都是这样,爱洛斯感觉得到。 拿一个破碎的家伙打赌,这让爱洛斯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或许对别人来说,吻是件重要的事。 还是赶紧差人将庄园给他送去好了,爱洛斯转头想去找歌加林拿赌约。 “你们输了,该兑现承诺了吧。” 歌加林摇摇头,“你说的是什么承诺?” 所有人都见证着,爱洛斯夺过纸张一看,根本没看出哪里变了,不知道歌加林在说些什么。 歌加林却指指纸上某处,“咱们得赌约还没完呢。” 歌加林只动了无比细微的一处,但爱洛斯看到那句子,瞬间就觉得不太可能完成了。 “你们,不至于这样吧?”爱洛斯冷笑着问。 “这不是起初我问你的吗?”歌加林回答,“况且,或许是刚才你自己写错的,我们这是在遵守规则。” 爱洛斯不大高兴。 这句“不至于吧”,刚才爱洛斯索要赌注时,歌加林开口说过。 可是,爱洛斯之所以会那样,还不是从前他并不关心赌注时,赢了不过让旁人饮一杯奇怪的酒搞搞恶作剧,输了却被歌加林拿走许多属于他的宝物与赏赐。 爱洛斯看着这份赌约,十分沉默。 歌加林做的手脚只在一处,他将“一个”吻,改成了“两个”。 继续去完成不就好了?许多人会这样想。 但是,这件事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 一个突然的亲吻邀约,可以是命令,可以是恶作剧,甚至可以算是打招呼。 但是乌列尔已经离开了。之后再要求第二个,意义会完全不同。 “太暧昧了对吧?我知道我亲爱的弟弟担心对方拒绝,或者误会你别有居心。没关心,我们的那些妙招,还有给你一个月的时限,如今你都能用上了,想办法让他自愿吻一吻你吧。哈哈哈。” ·+·+· 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爱洛斯完全想不起来。 但昨夜爱洛斯在自己的书房抽屉里,翻到了关于那些土地与庄园的契约。他一定是赢了。 究竟怎么赢的呢? 爱洛斯总不能去问乌列尔:“亲爱的骑士,我是否欺骗过你的感情。” 尽管昨夜乌列尔仍然坚持保护他,就睡在他房间那张躺椅上。 此时经老师一问,舞会上的那个吻猛然间浮现出来。 他心虚地点了点头,“想起来了许多。” 老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引着他走到自己个人的炼金室去。 爱洛斯配合地跟随他沿楼梯走下去,来到一扇铁皮包裹的木门前,阿方索学士将提着的灯挂在门口,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幽暗,墙壁上挂着一些刻有保护魔法的石头。 爱洛斯走过,上面的符咒纹路微微泛起光亮。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问也问过,检查也检查过,仪式之后还尝试了占卜。 老师全程不曾叫来任何人,即便很想多一份力量,但爱洛斯失忆的事实在不便让更多人知道。 “显然,你是中毒。不过也有一些远方神秘魔法的痕迹,方向来自于‘西’,我们可以从这方面找找看。可惜外域魔法,我所涉猎的也不多。”阿方索学士下了结论。 爱洛斯悬着的心沉了下去。 “但你在慢慢恢复,说明并不严重。我帮你做一份,用来帮助普通人增强回忆的草药包。你平时挂在离自己近的地方,或许会恢复得快一些。” 爱洛斯料到结果可能不会尽如人意,但也只能如此了。 老师回来王城后也有他的事忙碌,之后还是得靠爱洛斯自己。 “老师,我和从前比变了吗?”想起这些日子的种种,他忽然问。 阿方索学士摇摇头,“你就像根本没长大,还提变了呢。”他说完,又问:“说来既然有人要害你,发现计划落空,你还是很危险的。这几天有遭遇什么吗?” 爱洛斯于是将自己近几日遇到的危险描述了一遍。 “我该是多派些人保护你,不过会魔法的大多分出去保护那位王后了。” “乌列尔已经足够了。”爱洛斯想让老师安心。 阿方索学士反而面色凝重起来,“殿下,乌列尔离开王城的这些天,你也没遭受危险不是吗?” 爱洛斯一愣,细想才发觉确实如此。 他理解了老师的意思——乌列尔或许也是想要害爱洛斯的人。 但这真的可能吗?乌列尔又为了什么呢。 老师见他沉默,“不要信任任何人,警惕一些。” “我会谨慎的。”爱洛斯回答。 阿方索学士见他听劝,便继续说道:“说起来,你和你那位骑士是不是走得太近?我这些天听人说,他曾经是别人的……别人手下的人。” “噢?谁的呢。”爱洛斯好奇地问,他的好奇真不是装的,因为传说有点多,他都不知道老师听到的是哪个。 “大王子。雪缪殿下之前从无任何不良的交际,偏偏与他传出过从甚密的流言,总该不会是空穴来风。”阿方索学士担忧道:“他是否,偷偷纠缠你?”
第23章 爱洛斯 什么是……纠缠? 阿方索学士问得直白, 爱洛斯刚喝下一口药草茶,差点呛住失礼地咳嗽了一声。 他与阿方索学士的确是关系很好的师生,长辈毕竟是长辈, 老师又一直总将爱洛斯当成年纪不够的孩子。这些话题谈论的极少, 仅有一些“听闻邻国的某位公主、贵族家的小姐与你年龄相仿”的暗示。如今老师居然以为, 自己和乌列尔或许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爱洛斯觉得好笑……可忽地他想起那个吻,爱洛斯又无法说他们全然清白。 “他没有的,说来倒是我喜欢粘着别人。”爱洛斯回答,“其他我不清楚。不过老师似乎不喜欢他,他在路上,有出什么错吗?” 阿方索学士盯着他的眼睛, 看了半天, 也不出爱洛斯究竟是如何想的。 “那倒没有, 一个私生子也还谈不上厌恶与否。但维瓦尔家哪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我是在担心你的安全。” “私生子自然就不算是他们家的了,他暂时是我的人。”爱洛斯嘴上替乌列尔回应,心想果然, 乌列尔和因斯伯爵真是亲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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