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宫的那一年,就被先帝带走了吗?”殷无秽错眼不眨地观察他的反应。 “嗯,机缘巧合,刚进宫就遇到了先帝。” “此后一直跟在先帝身边,为他做事?” “不错。” “你的所有事情先帝都知道?不曾有任何隐瞒?” “是。不然先帝不会留咱家到现在。” 容诀皱眉,不明白殷无秽问他这些做什么。 殷无秽抿了下唇,这么说,如果当初那件事是真的,容诀不会再二次净身,先帝也正好以此把柄来要挟他,恩威并重物尽其用,那他就真的是—— 事情开始变得棘手了。 以前的困境殷无秽还能想办法解决,如果最终实在不能善了,他会想法子将容诀送出宫去,总之先保住他命再说。 但是这件事一旦曝光,后果不堪设想,是殷无秽也无法转圜的。 “你和先帝……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殷无秽决心问个清楚,在一切曝光之前。 他问得婉转,容诀却一下听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殷无秽想问的肯定不是政事,否则没必要拐弯抹角,他和皇帝之间除了公事还能有什么,殷无秽以为他们有什么? 容诀和他拉开距离,“没有。” 殷无秽唇线抿直,换了个说法问:“那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先帝手里吗?” 容诀狐疑觑他,殷无秽的神色十分肃重,显然他很在意这个问题,这就是殷无秽今晚来找他的目的么。容诀想不通这和朝堂局势有什么干系,而且,殷无秽问的还是私人方面。 他警惕起来,向后退去。 “你是不是……”虽然很难以问出口,但事关重大,殷无秽还是抛却了那点赧然和不自在,打算直接问容诀。 “唔——” 殷无秽一句话没说完,容诀就先神色一变捂住心口,口中溢出难耐闷哼。 “阿诀,你怎么了?”殷无秽顿时紧张上前,担忧地想查看容诀情况,又怕惊了他。 容诀喘着气,答不上话。他的身体今晚也不知是怎么了,一阵阵地由内而外地发热,这种奇怪的感觉教人浑身酥软,难以启齿。 尤其是殷无秽在他面前时,青年身上的压迫气息毫不掩饰地直冲人面门,容诀只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倒下了。 忍不住溢出来的吟呼声被他咬唇死死压着。 “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殷无秽手足无措,连触碰他都不敢。 容诀手掌还按在心口处,袍袖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来,展露出白皙手腕和半截小臂上的道道红色鲜明划痕。 殷无秽瞳孔骤缩。 他一把抓住了容诀的纤腕,本来想问“他们对你用私刑了?”,握上之后变成,“你身上怎的这样烫?!” 殷无秽又摸了摸自己额头,再探向容诀身上温度,不是错觉,他整个人都在烧。 “你发烧了。”殷无秽笃定,还有他身上出现的不明痕迹,殷无秽登时就要拉开他手仔细查看。 却被容诀一把打开。 “你做什么!”容诀瞪着他,一双狭长上扬的盈眸含着怒。 本该是极具威严的一眼,却因为他此时的神态无端欲拒还休了起来,甚至眼尾都泛起薄红,没有丝毫威慑作用。 “你生病了。乖一点,别动,让我看看。”殷无秽很担心他。 “这就是陛下今晚大驾光临诏狱的目的?”容诀忍不住出言讽他,警惕后退。 先前殷无秽的盘问太过深入人心,他没觉得自己生病,反而这时候脑子转地飞快。他落在先帝手上的把柄只有一件,就是当年不曾净身一事,一旦先帝公之于众,他必死无疑。 虽然容诀早就亲手将这个隐患抹除,但此时此刻殷无秽再次提起来很难不令人多想。 他登时更加抗拒殷无秽的靠近。 “不用你管。”甚至可以说是赌气了,但现在容诀管不了这许多。 殷无秽打探的隐私已经远远超出他所能容忍的界限,容诀不想与他说话。 “你不要任性!”殷无秽是知道容诀生起病来有多难伺候的,上回被他踹了一脚在心口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可眼下容诀的情况很不对劲,诏狱除了他没人能管他,殷无秽又是担心又是焦急。 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加重了些。 他愈是这样不容置喙,容诀就愈是抗拒他,明明整个人浑身酥软地几乎坐不住,却还记得防范殷无秽不准他查看。 殷无秽此举,于他来说和先帝以此要挟他并无区别。 甚至他一再追问并试图查看的行为让容诀感觉到了羞辱。 容诀咬牙冷声道:“咱家身份低微,不敢劳烦陛下费心。” “你在说什么?”殷无秽震惊,不可置信容诀会说出这样生分的话。 容诀别过了眼,不想再与他争论这件事,极力忍耐身体深处漫上来的酥热。 殷无秽也光火了。容诀利用他,从始至终都不在意他的感情也就罢了,他竟然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乎,是不是还没受审就病死在牢狱里也无所谓?! 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不信自己会想办法救他,解决这一切所有的问题! 他从来都不在乎,也从不考虑自己的感受!! 殷无秽气得眼圈发红,语气不由带上了命令的意味,“别再乱动!” 容诀被他喝地一怔,等反应过来时殷无秽手已经探了过来,他下意识想躲开。 然而已经被殷无秽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论武力值,殷无秽从未有过败绩,不过面对容诀,他的动作堪称轻柔,只是控制住了他的行动,防止他再躲开。 殷无秽凑近,神色中满是认真,“我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听话一点,不要动。” 几近青年的男人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这样略含了两分愠怒和肃重时更甚,容诀在他手掌底下动弹不得,轻轻战栗。 浑身酥软难耐,竟是忍不住地想往殷无秽身上贴。 被他咬住腮肉,用痛强行止住了。 微微拉开了一点容诀的衣襟,殷无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身上怎么这么多处都泛起了红,和手腕上的红色擦痕又不同,从脖颈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延伸,像白壁的冰肌上开出了一朵朵靡丽的梅花,盛放炽烈,欲待采撷。 殷无秽当即眸光一深,喉结上下一攒,喑哑出声,“……你这是,怎么了?” 容诀被他的手碰到,身子一瑟缩,蹙眉道:“别碰咱家!” 他再愚钝也察觉到自己身体有何不对劲了,瞳孔中闪过一抹冷光。 但最先亟需解决的,是眼前的人。 殷无秽回过神来,顿时更加担心了。是他忽略了容诀,以为他在诏狱是最安全的,不想还是出了问题。 容诀隐瞒的那部分事实和他此刻身体的异样在殷无秽心里反复煎熬,他等不及要探查清楚。 殷无秽完全拉开了他的衣襟—— 这对容诀来说更加屈辱了,殷无秽简直放肆!是可忍孰不可忍!!容诀气得胸膛起伏,眼睛通红,用尽全身的气力猛地从草榻上站起来,躲避殷无秽的触碰。 而这也造成了殷无秽本来拉住他衣带的手还在原位,却拉到了亵裤的带子上。 惯性一扯,丝滑垂落。 凉意骤然袭来的瞬间容诀想阻止都来不及,他瞳孔急遽紧缩到了极致,唇瓣翕张,却发不出来一点声音,整个人都被无形的窒息崩溃笼住了。 他立刻往下一蹲,拉过被子将自己盖地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缝隙。 殷无秽也僵住了神色,他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他是要拉容诀的衣襟带,但没想—— 不过,就在那稍纵即逝的瞬间,他还是看清了那处,白皙垂软却并不完整健全的物什。 容诀,的确是如假包换的真太监。 情报错了,殷无秽却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也不存在所谓的欺君之罪霍乱宫闱了。 然而,就在下一瞬,“啪!”的一声,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巴掌落在殷无秽右脸上。 容诀从没打过他,就连上次政变时他都没舍得动手。 却在此时,狠狠抽了殷无秽一巴掌。 殷无秽被打地脸歪到一侧,他第一反应不是生气,余光看到了容诀此时乌眸噙泪,屈辱而又愤恨的模样。 那一瞬间,年轻的帝王心如刀割。 心里仿佛有什么彻底碎裂。
第65章 “对……对不起。”殷无秽眼睛通红,想上前却又不敢再惹恼了他。 容诀并非什么黄花大闺女,被同性看见身体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自己的残缺和尊严猝不及防被剖开,纤毫毕现地呈现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还是在殷无秽别有用心的情况下,令他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和愤怒。 “陛下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诏狱阴冷腌臜,陛下早些回去吧。” 容诀深深地闭上眼。 殷无秽唇瓣翕张,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手掌紧紧攥了起来又松开,“好,那我先走了。明日带太医过来再看你。” 说罢,他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容诀不想再看殷无秽一眼,眼角止不住地流下湿润的泪水,他重新将自己拾缀整齐,蜷缩进被褥里,生生忍耐住周身的不适,轻轻地颤栗着。 那件事情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可那一日的锥心痛楚仿佛随着殷无秽方才的动作,重新又将他凌迟了一遍。 说起来,和当时的殷无秽也有些关系。 当时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九天,刚下了一整夜的大雪,积雪没过了容诀的皂靴。 容诀从养心殿出来往外走,一步一步拾阶而下,等踏过最后一级台阶,他一掀袍裾下摆,挺直背脊,端端正正地跪在雪地里。 因为东厂手段雷霆,还不是东厂督主的容诀越级处理了一个朝廷重官,引得诸多大臣对他心有不满,议论纷纷,皇帝为了抚慰民心便罚他在雪地跪上整整一日。 积雪没一会儿就洇湿了容诀的膝盖,他整个人冷得打颤。 不到一个时辰,脸上就已经惨无人色了。 但再冷的天气,冻僵的身体,也不及心冷。这是皇帝第一次用他没有净身的事情敲打他,容诀整个人心神俱震。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只是没想到皇帝会以此来要挟他,这本就是皇帝默许的事情,不是吗? 容诀周身由内而外地发着冷,牙齿冻得咯咯打颤。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养心殿大门口处传来一阵骚乱,似乎是一个孩子和门口守卫吵了起来。 动静闹得很大。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地位还不如皇帝的看门侍卫,这一点在殷无秽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彼时的他刚从冷宫被放出,搬进了后来居住的东六所,他吵着闹着要面见皇帝,当然,没说是为了容诀,殷无秽小时候也是极聪明的。
136 首页 上一页 61 62 63 64 65 6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