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楠捂着脖子、双眼暗红,还不等陆奚冲过去帮助他,那卷发男人就突然出现在了涂楠面前。 没有人来得及做出应对,男人的手在涂楠的额头上用力拍了一下,绿光在他掌心炸开,同时他脖颈上的花纹如同藤曼般从耳后爬到了额间,让涂楠的美丽的面容萦绕上了几分阴森。 但很快男人的手就离开了,因为一杆长枪携雷霆之力刺到了他的面前,枪头上旺盛的灵力激起了一阵风啸声。 男人的速度极快,躲开了涂榕的攻击之后,站在远处轻轻拍着胸脯做出了一副受惊的模样, “涂山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这位姐姐,怎么过去从来没听过你的名字?莫非是所有的风头都被涂楠给抢走了?你就这么在他的声名下、仰他鼻息过活?”他一脸好奇的问道。 涂榕面无表情,就像是全然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样,只将长枪一挥,气势十足地立在了涂楠身前。 “你到底是谁?你对涂楠做了什么?”涂榕问道。 男人用食指绕了一圈自己的卷发,笑得妩媚,“姐姐想了解我?真让人不好意思。” “我叫解璃,希望姐姐别忘了我的名字,”他眉眼含情,好似真的希望能在涂榕心里留下什么痕迹, “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习惯叫我……” 边说,他一边蹲在了地上,手抚摸上了光滑的地砖。 “……疫鬼。” 有一部分灵力低微的人在骚乱开始之时就逃离了这个地方,剩下的一些人,他们只感觉自己原先脚下踩着的硬实的地面突然变成了湿润的泥土,清新的气息萦绕鼻尖,所有人只觉精神一震,恍惚间就好像置身于山林,感受着来自大自然的草木香,但那股香味渐渐变得甜腻中又有着些令人恶心欲吐的腐气。 就在所有人闭上眼睛、几近沉迷的时刻,一个女声沉声喝道, “凝神!不要被他的伎俩迷惑了!” 所有人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被绿色的藤曼纠缠住了,他们双脚陷在泥潭之中,不过片刻,衣服迅速被腐蚀,裸露出来的肌肤透着一种不正常的青紫。 这些修行之人马上祭出了自己各种法器,有些灵力稍强的修士从泥潭中挣脱了,马上就开始帮助身旁尚且深陷泥沼的人。 顷刻之间,原本一片融洽和谐的喜宴现场马上就遍布瘴气,无数的伤者挪到了远离这几个“大人物”的角落中,以期许逃脱之法——毕竟这可是“疫鬼”啊! 传说中疫鬼因万物生灵的死亡和痛苦而生,也以生灵的恶意、痛苦为食,这世间如何能没有痛苦?越是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的年月,他就越强大,所过之处,都会被播种下瘟疫和绝望。 即便现在战事平息,老百姓也能勉强算得上安居乐业,可这样在恶意中诞生的恶鬼,又怎么可能被轻易地消灭掉? “唉。”那疫鬼叹了口气,“看来真的是饿太久了,上次那一城的人的怨气也只让我食了个三分饱。” 但站在涂楠身前的女人毫不动摇,长枪稳得就像是卡在了石器中,涂榕神情严肃又镇定,似乎只待解璃有什么轻举妄动,她就要取了这疫鬼的性命。 解璃摇摇头,看着无奈又无辜,好像在场的所有人都冤枉了他、误解了他,他将目光投向了涂楠的方向,眼神纯美又天真。 似乎是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他对涂楠说道, “想起来了吗,小狐狸?” 陆奚师父的尸体安顿好后,盖上了一块布,然后就回到了涂楠身边,他抚着涂楠的肩,亲眼看着涂楠从一开始浑身颤抖地捂着的脑袋,到慢慢平息下来……直到最后,他放下了自己的手,神色疲倦地看了一眼陆奚。 涂楠站起身,头发松散了些许,眼睛还是暗红色的,但是脖子上的花纹已经退回了原来的地方,不再像之前那样看着那般触目心惊。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解璃装模做样地吁口气。 “涂楠,你快帮我和你的小道侣解释解释,可不是我要杀了那道人,我和他可没什么仇怨。” 他那仅剩一只的漂亮碧色眼睛对着涂楠眨了眨,很是亲昵的模样。 陆奚犹豫了几分,终于还是将心里的疑虑问出了口, “他说的是真的吗……是你要他杀了我师父?” 涂楠抿着唇,神情沉重,他沉默了许久,在陆奚充满双眸的下,艰涩地开了口,“是……” 陆奚瞪大了眼睛,即便心有所感,见他亲口说出,他仍旧犹如身受重击。 涂楠看他如此,马上焦急地说道,“阿奚,我那时……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不能把其他人牵扯进来,他们都不是你师父的对手,我只能……我只能找他……” 陆奚痛苦地望着他,近乎有些绝望地问道,“若是问一问呢?若是问一问我师父,兴许他会愿意将内丹还你呢?” 涂楠神情麻木,“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 陆奚觉着自己的脸上冰冷又麻木,就像是在冰雪中快要碎裂的木雕。 涂楠朝他的方向迈了一步,陆奚却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了会放过我师父吗?你明明答应我了,又为何要在今日杀了他?”陆奚喃喃问道。 涂楠看着纠结又痛苦,“我是答应你了,我也不想取他性命,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何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涂楠想去捉他的手,陆奚却躲开了,涂楠于是说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阿奚,对不起,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求你给我机会,听我解释好吗?” “大喜的日子……”陆奚摇摇头,神情木然,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涂楠伸出手,手上契约的纹路流动成丝线,延伸往了陆奚的方向,那丝线一缠上陆奚的手,马上就与陆奚手腕的契约相连,陆奚一瞬间感受到了如同河流般奔涌而来的委屈和难过,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那些心绪都不是他的,而是涂楠的。 陆奚神色苦楚,心里酸涩的紧,他没发现自己下意识朝涂楠的方向走近了两步,涂楠的手也很快就要拉住他。 ——称不上原谅不原谅,但也许他能听涂楠解释一番,他总归是愿意相信涂楠的。这其中定然也有其他缘由,毕竟涂楠对他们两人的婚事期待了这么久,不论是否失忆,都没必要在今日杀了他师父。 其实陆奚心里也清楚,在这整件事中,最没有立场去评判对错的就是他了,不论是爱还是恨,他都没有权利插足,但给予涂楠一个机会,也给予自己一个机会,兴许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紧张的氛围在这一刻似乎缓和了些许。 涂楠握住了他的手,脸上涌现了几分委屈,他的眼睛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一样水润润的,像是真的害怕极了陆奚就此离他而去,陆奚甚至都觉得,如果此刻涂楠要是现了兽型,恐怕那两只浅金色的耳朵都撇向后脑勺了。 只是很显然,他们二人的平静并不能让在场的另一个男人满意。 那疫鬼突然拍了拍手,让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回了他身上。 “真是浓情蜜意的一幕,看着我都要感动的落泪了。” “但是这么美好和谐的一幕,要是少了几位至亲在场,多少也有些遗憾吧。”边说着,他的眼神边富有期待地盯着陆奚,就仿佛他亲自给陆奚准备了什么礼物。 他又晃了晃自己的手腕,清脆的铃铛声碰撞着,那声音是如此童真,就像是陆奚孩童时期被母亲嬉闹般戴在脚上用红绳穿着的小铃铛,可那种美好可爱的东西在这个男人身上只会显得荒谬又诡异。 那铃铛声伴随其特有的节律响了一会儿,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就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门前,他怀里还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幼童,只是那幼童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失了性命,在这样陌生的地方竟然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旁人可能不知道这男人是何人,但陆奚却不可能不认识。 “陆伯!” 那正是他家里的老管家。 至于那怀里的,除了他那个尚且年幼的弟弟陆桑禾还有谁? 陆奚毫不犹豫地放开了涂楠的手冲向了自己家人的身边,他喊着陆管家的名字,可那老管家始终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直到解璃又轻轻了拍了拍掌,老管家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 幼童的哭声此刻响彻了整个厅堂,陆奚什么都来不及想,只直接将陆桑禾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陆管家看清了眼前人的脸,刹那间老泪纵横,他声音嘶哑的就像是被烟熏坏了嗓子,但那猛烈倾倒出的话语,却深深撕扯、震撼着陆奚的内心。 “大少爷,我终于见到您了!” “死了好多好多人,老爷和夫人都被人杀死了!” 说着,陆管家突然看到了涂楠的脸,他惊恐地大吼道, “就是他!就是他杀了老爷和夫人!”
第五十二章 “陆伯,您说什么?!”陆奚不可置信。 但陆管家却像是没听见陆奚说得话,不管不顾地冲到了涂楠的面前,他竟然伸手掐住了涂楠的脖子。 他的手用力地收紧着,涂楠顾及他的身份,竟然一时之间不能推开他。这样一个疲惫又沧桑的老人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可见是恨到了极点。 涂楠终于伸了手,他的灵力从手中迸发,陆管家不过凡人之躯,顷刻间就被这样的力量击打出去,他最后跌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陆奚赶到他身边,陆管家短暂时间内爬不起来了,只能被陆奚扶起来,倚坐在墙边。 他马上从怀里掏了一瓶丹药,倒出了一粒喂进陆管家的口中,陆管家吞咽下去后,缓了一阵子才把差点岔过去的那口气给顺了下来。 “您刚才说什么,您说我爹娘死了?”陆奚紧张地问道。 陆管家点点头,痛苦地开了口, “两个月前,威永城爆发了一场瘟疫,才不过七天,城里就死了好多人,整座城很快就被封了起来。可最奇怪地是,无论那瘟疫在城里传染地多么迅猛,我们陆府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染上。” 陆奚知道为什么,那是因为那时候他们离开威永城的时候,涂楠给他家画了一个庇佑的法阵。 “所以当时我们都以为我们能熬过去,从这场灾难中活下来。” “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城里就开始传‘只要待在陆府就能活下来’这样的流言,于是渐渐地,城里的人开始朝陆府涌来,最一开始的时候老爷和夫人收留过一些可怜的孩子,也确实保住了他们的性命,可到了最后,却是那些孩子打开了陆府的大门。”说到这里,老管家悲愤异常。 “那天那么多人冲了进来,一个个都拿着武器,仿佛要和我们拼命一般,而那为首之人,竟然是那之前一直同我们做生意的刘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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