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峥的眼睛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当即上前捏住了穆尧青的嘴巴。
“国师,这种脏活,还是在下来吧,您到一旁看着就好,像您这般柔和的劝说,怕是不适合审讯。”
“那也是。”国师有些歉然,收手退了回去。
国师走后,贺云峥盯着穆尧青的嘴看了几秒。
穆尧青莫名其妙被捏着嘴巴,心中的屈辱几乎从眼睛里喷出来了,怒极反笑:“贺宗主总盯着我的嘴巴看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尝尝在下的味道?”
“啪——!”
贺云峥毫不客气甩了穆尧青一个嘴巴,揪着穆尧青脏乱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扯。
穆尧青被迫仰起头,紧接着就听贺云峥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齐尘给你嘴上抹了毒,看来,他很想你死啊,怎么样?需要我帮忙把毒擦掉吗?现在还来得及……”
“什么?”穆尧青嘴唇瞬间僵硬,连口水都不敢往下咽。
他不怕死,但没人想死,更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贺云峥没有把话重复第二遍的习惯,说完便退了回来。
余光瞥见商无惑黑的快能滴出水的脸色,贺云峥眨眨眼,笑了一下。
“啧。”
商无惑烦躁地捏了捏剑柄。
穆尧青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突然伸了一下舌头就要舔了那毒药,无人接应,他注定无法活着离开天牢,左右难逃一死。
但转念一想,坏事大家做,凭什么惩罚要他一个人背?
“好啊。”
穆尧青目光灼灼地看向贺云峥。
琼崃宗在分辨毒药上别有天赋,再说他现在的嘴唇已经开始发麻了,贺云峥没有骗他。
贺云峥看出穆尧青的意图,勾唇一笑,爽快地抹去了穆尧青嘴上的毒,又喂了穆尧青一粒解毒丹。
一旁的国师眉头微皱,他用的毒无色无味,见血封喉,怎么会这么轻易被看出来?
也许只是在虚张声势!
可下一秒,国师和郑老将军就都笑不出来了。
“当年都城生乱那晚,皇家这边就是这二位见了你父亲。”
穆尧青恶趣味地看向眸光冷厉的郑老将军和国师,啐了一口血沫子继续说道:
“至于前朝潜藏在朝中的人员名单,国师应该比我更清楚,毕竟,当初贺宗主带着周琰的行进路线还是国师告知我的呢,是吧,国师?我的贵人。”
“穆将军,血口喷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国师面不改色,但语气明显阴鸷了许多。
郑老将军也是气得眉毛倒竖,“穆尧青!别以为你随便胡诌几句转移重点就能保住一条命!”
商无惑更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那谪仙一般的国师,“国师?”
国师和老宗主的死有关?还隐瞒前朝人员藏在朝中?怎么可能?!
“血口喷人?”穆尧青已经破罐子破摔了,“那请问国师和郑老将军可敢撸起袖子给各位瞧瞧,当年老宗主那惊天一剑可是在你们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那便是最好的证据,别人认不出,贺宗主却是清楚得很,你们,敢吗?” ----
第四十九章 各怀心思
穆尧青此话一出,贺云峥的眼神当时就变了,“哦?郑老将军,国师,不知穆将军说的,可是事实?”
“一派胡言。”
国师这会儿早已冷静下来,给了郑老将军一个安心的眼神。
郑老将军会意,冷哼一声,不屑道:“穆尧青,你若是想临死前拉个垫背的,老夫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编排出一桩死无对证的戏码,就想让我等与陛下还有贺宗主生了嫌隙?未免太小瞧我们这帮人了。”
“……我本就拿不出……什么证据,但,贺宗主……只需要一个明确的……方向即刻。”
穆尧青像是突然与贺云峥达成了某种协议一般,冲着贺云峥笑了一下,仿佛方才用刑的恨意全都抛到了脑后。
从他被下毒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的意识到,眼前这个曾经为自己出谋划策的老家伙,今天来根本就不是帮他的,而是想亲眼看着他死!免得他这张嘴说出什么影响他们利益的消息。
既然他们不仁,就休怪他不义了。
“国师大人。”贺云峥放下刑具,漫不经心地擦去手上的血迹,不问当年父亲的事情,反倒是问起了那份名单:
“穆将军说,陛下想要的那份名单,您更清楚,对此您怎么说?”
“没有证据的污蔑,贺宗主也信?”国师皱眉。
贺云峥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贺某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信不信。”
“……”国师面色逐渐凝重。
是了,如今的萧崇烨早已不是当初懵懂青涩的少年帝王,若说这宫墙内心思最深的人,就莫过于那皇位上的人了。
即便他是前朝元老,当朝国师,即便他做出了可观的贡献,也很难凭借三言两语就洗脱萧崇烨对他的怀疑。
“国师莫愁。”郑老将军双手搭在腰带上,迈着四方步往前走了两步,自信满满道:
“北陵从不会冤枉任何人,穆尧青如此空口白牙地污蔑朝廷命官,陛下不会听信。”
“是吗?郑老将军如何笃定?”贺云峥状似思考地摸了摸指骨,道:“贺某若是没记错的话,前月里,陛下似乎刚刚查处了曹大人一家,理由是私贩军粮。
但……曹大人一介文官,既没有武将亲戚,也没有皇命在身,年关过后更是从未离开都城,似乎连靠近军粮的机会都没有啊……”
后面的话贺云峥没有说下去,私下腹诽皇帝的罪名,他可不想担着。
商无惑听了贺云峥的话眉头越皱越深,这件事他知道,那曹大人一看就是被冤枉的,但萧崇烨却从未下令彻查,他一直以为其中有他不知道的计划,或许是为了引出真正的罪臣。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大家似乎已经忘了曹大人一家的存在,关于私贩军粮的事情更是无人提起,如今贺云峥提起,他才意识到,或许萧崇烨一开始就知道私贩军粮的官员是谁,只是碍于某一方的势力暂时动不得那人,所以才让曹大人一家顶了罪……只为了交代。
意识到这一点,商无惑拳头紧握,陛下……当真忘了初衷吗?
思绪拉回,贺云峥的话让国师和郑老将军双双陷入了沉思。
没有证据固然定不了他们的罪,但他们也同样证明不了清白。
更何况,贺云峥似乎已经盯上他们了。
“陛下驾到——!!”
一声尖细的声音响彻牢房,在场的所有人均是一愣。
谁也没想到萧崇烨会亲自来这天牢,还是在如此深夜。
“陛下这是何意?”
郑老将军低声疑惑,和国师交换了眼色匆匆去牢房门口迎接。
商无惑看了贺云峥一眼,却见贺云峥十分淡定地朝着他扬了扬下巴。
很快,萧崇烨便带着一名随侍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穆尧青的死活,然后才开口询问:“审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还在审。”郑老将军抢在贺云峥开口之前回应道。
但贺云峥可不管他们打的什么算盘,直接开口道:“陛下,贺某审出了些结果,穆尧青说那名单国师比他更清楚,但……目前为止,还没有证据。”
“哦?”
萧崇烨听了之后果然眸光微敛,“既然没有证据,那便不能作数,可不能因为这前朝罪臣的几句话就寒了我北陵朝臣的心。”
“你说是吧,国师?”萧崇烨嘴角微微上扬。
国师齐尘垂眸颔首,端得一副恭敬谦逊的模样。
但郑老将军却没看出这其中的明争暗斗,抱不平道:“陛下,以老臣所见,此人就是在拖延时间,这么多年过去了,能用的手段都已经用过了,若不然……就杀了吧。”
萧崇烨抬手打断郑老将军的话,看向商无惑:“无惑,你怎么看?”
“回陛下,身为将军,微臣敬佩穆尧青,依臣所见,穆尧青不会背叛云盛,更不会说出名单上的人员。”
商无惑如实说道。
萧崇烨似乎早就料到商无惑会是这般说辞,点点头,将目光转向了贺云峥:“贺宗主也没办法吗?”
“贺某一介江湖人士,不懂得这其中的纷争,撬开一个人的嘴巴,只会用刑,论严刑逼供这方面,贺某绝对在行,但……穆将军的身体,似乎经不住再来一次了,还望陛下定夺。”
贺云峥难得顺从,其实他没说,穆尧青的身体还远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穆尧青告诉了他,他的仇人是谁,接下来他只需要剥丝抽茧,寻找真相以及对方的罪证即可。
他没必要再为难穆尧青,毕竟,穆尧青虽曾与父亲交手,也不过是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没什么好计较的。
更何况,之前几番交手,他能感觉得出,杀死父亲的手法,绝不是穆尧青所为。
在不违背自己原则的情况下,贺云峥不介意让穆尧青走的有尊严些。
可谁知萧崇烨听了这话并没有就此放弃的打算,反倒是屈尊降贵地来到了穆尧青的面前。
“穆将军,朕知道你在这世上还有些亲人,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为他们想想,若告知朕名单上的人都有谁,朕可以保你的家人一生无虞,如何?”
“萧崇烨……!”
事关家人,饶是穆尧青的骨头再硬,焦急之下也难免露出了几分恐慌。
贺云峥在一旁听得眉头紧锁,心底对这些冠冕堂皇的天家人鄙夷更甚。
他们琼崃宗尚且知道一人之错,祸不及家人,这皇帝竟然用家人威胁,实非君子所为!
商无惑已经看不下去了,干脆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真正紧张的,恐怕就只有郑老将军和国师了,伴君如伴虎,没人知道萧崇烨那带笑的面具下藏了什么残忍的心思。
“穆将军,朕以北陵皇帝的身份向你许诺,方才的话全都作数,君无戏言,穆将军好好想想,你和你的部下尽数被俘,还有谁会去关照你的家人?
如今都城外并不太平,北陵周边势力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开战,你是将军,应当明白朕的意思。”
萧崇烨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耐心,足以见得那份名单的重要性。
穆尧青沉默了,这一瞬间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整个人都颓然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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