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傅司领命,他之前也的确想这么做来着,但碍于身份,到底不好自作主张,只好来请示。
“宗主,您何时回宗?宗中情况虽说可控,但长此以往拖下去难免人心惶惶。”傅司问道。
“我会尽快。”贺云峥心中自有打算,想了想叮嘱道:“若有事来不及与我联系,可先去寻三长老,他可信。”
傅司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三长老这些年来……”
贺云峥抬手打断傅司的话,“别的不能保证,但三长老不会做出对琼崃宗有害的事,去吧,皇宫不宜久留。”
“是。”傅司身形一晃,悄声离去。
等人走后,贺云峥面上露出几分不自在,冲着不远处的亭子说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颀长的身影便从亭子的柱子后走了出来,一身劲装,长发高束,正是在贺云峥离开屋子后就悄悄跟出来的商无惑。
“偷听?”贺云峥玩味地笑了笑。
商无惑耸耸肩,“贺宗主可别冤枉在下,在下听的光明正大。”
以贺云峥的警觉,商无惑知道根本就瞒不住,索性连气息都懒得隐藏。
“你没给周琰下毒,为何之前对我说谎?”
商无惑现在还记得当时贺云峥给周琰吃下那粒药后,冲着他摆出的一副恶人模样。
贺云峥被当面戳穿也不尴尬,迎着商无惑走过去,“这不是提前给商将军预防一下吗?免得日后发现贺某阴暗的一面,太受伤。”
“商将军这么急着寻出来,是怕贺某在这皇宫中做什么手脚?”贺云峥抱着胳膊,半靠着亭柱子。
商无惑面色一沉,“楚太医差人来告诉我,药浴可缓解你的暗伤,已经准备好了,差人寻你,但你不在。”
言外之意,是因为这个才出来找你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咳。”这下贺云峥面上有些绷不住了,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忙补救道:“抱歉,麻烦商将军了……”
“跟我来。”
商无惑瞥了贺云峥一眼,转身就走。
贺云峥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跟了上去,看着那人明显紧绷的后背,以及那走得生风的步子,心说这是生气了。
也是,任谁被这么辜负了一番好意,心情也好不了。
但贺云峥是个不善于解释的性子,走了一路愣是没想出一句搭茬的话来。
而商无惑这一道也是闷着一张脸,只有在转弯的时候才会留意一眼贺云峥,见那人一脸苦恼的模样,暗自啧了一声。
很快,商无惑带着贺云峥来到了一个明显刚刚布置过的房间,屋子很宽敞,屏风后一个十分宽敞的浴桶正冒着热气,一股浓浓的药香扑面而来。
“楚太医叮嘱了,要泡半个时辰。”
商无惑关上门,语气没什么起伏。
都说久病成医,贺云峥闻着那药草味也知道这药浴所用的材料不容易找,怕是只有太医院能凑得这么齐全。
“多谢。”
贺云峥这次道谢的真诚,连带着语气都柔和了不少。
可看商无惑完全没有出去的意思,不禁疑惑挑眉,“商将军要一起?”
商无惑诧异抬眸,对上贺云峥揶揄的目光又立马错开了视线,闷声道:
“楚太医说你身体不好,药浴过程可能会出状况,要有懂些经脉走向的人盯着,你若是不想我在这,我去寻药童过来。”
说着,商无惑作势就要推门。
“罢了。”贺云峥无所谓地摆摆手,边脱衣服边说道:“本宗主不习惯陌生人盯着沐浴,商将军的话……也算是老熟人了,那就有劳商将军了。”
商无惑抿抿嘴,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快去,水冷了就没用了。”
想他堂堂鬼影军的将军,居然给人守着沐浴,那人竟还挺勉强?
贺云峥轻笑一声,只觉得商无惑这心塞的模样十分有趣,一边褪去衣物,一边走向了屏风后。
等到了跟前,就只剩下一条亵裤。
商无惑的视线不可控制地落在贺云峥那结实的背影上,柔和的光线下,那流畅的肌肉线条十分惹眼,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却又不会过分粗犷。
只是那几条几乎横贯后背的伤疤生生破坏了这幅美妙的画卷,平添了几分破碎感。
商无惑只觉得面上燥热,听见水声便收回了视线。
其实他撒了谎,楚太医的确是说了药浴对那人的伤势有缓解作用,但却并未说要有人盯着,他只是……莫名的还想和这人再相处一段时间。
而另一边,贺云峥悠然地靠在浴桶上,闭目享受着这短暂的安宁。
他没有戳破商无惑的小心思,泡个药浴能出什么问题?只不过这偌大的皇宫冷清得很,有个熟人陪着,也不错。
但是……
贺云峥是真的没想到,这药浴里的药材,楚太医是真的下了猛料的。
泡了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贺云峥就觉得经脉刺痛难忍,仿佛有无数针尖在他的经脉中游走,但他能感觉得到,这是药物在修复他的暗伤,效果是有的,只是在药物的刺激下难捱了些。
贺云峥双目紧闭,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扣着浴桶边缘,一声不吭地忍耐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贺云峥的意识渐渐变得有些模糊,他隐约好像听见商无惑在外头说了什么,但此刻他的耳朵就像是被塞了棉花,实在是听不真切。
屏风后的商无惑待着无聊,就想着和贺云峥聊聊审讯穆尧青的事儿,问问意见,但半天也没听那人回应。
“贺云峥?”
商无惑疑惑地叫了一声,难不成还泡睡着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闷咳从屏风后传来,紧接着便是水珠滴落的声响。
商无惑听着不太对劲,皱眉起身往屏风那边走,“贺云峥你没事吧?说句话。”
他已经到了屏风跟前,要不是觉得太冒昧,早就绕过去了。
“贺云峥?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进去了。”
商无惑拍了两下屏风,透过屏风能看见那人背靠着浴桶,似乎没什么异样。
但下一秒,商无惑就看到那抹身影缓缓滑了下去,心下一惊,也顾不得冒不冒犯了,急忙闯了进去,一把将快要滑进浴桶里的人架了起来,“贺云峥?!”
此刻的贺云峥脸色煞白,不知是冷汗还是水汽打湿了发丝全都贴在侧脸上,嘴角流下的殷红还在滴落,染红了浴桶里的水,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
许是被商无惑的声音唤醒,贺云峥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却半天都聚不上焦,咳了一声抓着商无惑的手臂借力撑起,“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商无惑没心思跟他贫嘴,抬手就要给贺云峥渡气调息,“你别说话。”
但贺云峥却反手抓住商无惑的手腕,借力撑起想要出去,“不用,没事了。”
“都吐血了这叫没事!?”
商无惑嗓门有些大,眼底满是怒意,在这人眼里,到底什么才算有事?
贺云峥还有些懵,怔愣地眨眨眼,“真没事,但再泡一会儿可能就真有事了,要不……商将军搭把手把我弄出去呗?” ----
第四十章 偷听
“不行,楚太医说了,这药浴必须泡够时辰。”
商无惑虽不忍看着贺云峥遭罪,但这话却是不假,要是没到时间,药效发挥不出来,那贺云峥前面的罪就白遭了。
贺云峥笑容僵住,见商无惑神情肃穆,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也只能咬着牙又坐了回去。
商无惑试了下水温,余光瞥见贺云峥额角绷起的青筋,皱了下眉头,把手伸到了贺云峥面前,“你要是疼得厉害就抓着我。”
“不必……你出去等我就好。”
贺云峥摇头,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在人前展露脆弱的一面,所以哪怕是此刻他疼得恨不得昏死过去,也依旧是面不改色地赶人。
商无惑顿在半空的手指蜷了一下,利落收手转身出去。
男人嘛,要强一点很正常,更何况贺云峥还是一宗之主。
但商无惑也没走出太远,就站在屏风后守着。
听着屏风后沉重的呼吸声,不知怎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方才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看到的景色……当真是雄伟……
“啧。”
商无惑重重地拍了一下脑门,心底把自己狠狠骂了一通,人家难受成那个样子,他在这想什么呢?!
……
良久,屏风后传来出水的声音,没一会儿贺云峥便披着件里衣走了出来,湿哒哒的长发还散着氤氲的水汽,许是那药生效了,贺云峥的脸色看着比起之前要多了几分血色。
“感觉如何?”
商无惑扯了旁边的帕子递给贺云峥,示意贺云峥把头发擦干。
“好多了。”
贺云峥冲着商无惑笑了笑,却看那人面色有些泛红,没了那层公事公办的正经,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不禁让他看得有些心痒痒,开口的语气也不免带上了几分玩味:
“沐浴的是我,商将军的脸怎么这么红?”
“啊……啊?有吗?可能是水汽的缘故,屋子里太热了。”
商无惑略显慌乱地干咳一声,本是想找回点气场,可那眼神却止不住地往贺云峥身上瞟,配上那想看又不敢明目张胆看的表情,反倒是显得有些滑稽。
这倒也真不怪商无惑丢面子,只能怪贺云峥不好好穿衣服。
药浴前贺云峥几乎是边走边脱衣服,以至于浴桶跟前也就只剩下了一件里衣,再加上方才没擦干便匆匆穿上了衣服,这会儿胸前的衣襟几乎全都贴在了胸膛上,就连腰腹间精壮的线条都看得一清二楚。
贺云峥顺着商无惑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眼底涌起不明的情绪,状似无意地靠近商无惑,“陛下先前匆匆离开,想必是去见郑老将军和国师当中的一位了,穆尧青一事一直都是由你在负责,现在人抓到了,审讯便是重中之重。
那两位老臣多次就穆尧青一事求见陛下,多半是想从穆尧青口中知道些什么,陛下应当也是察觉到了,可那两位估计会以陛下年纪尚轻,不知北陵与前朝纠葛为由,打着分忧解惑的旗号意图插手审讯之事。
陛下即便不愿,可也不好拒绝,恐怕很快就会召你商议,你可想好如何应对了?”
“这我倒是还没想过……”
商无惑被贺云峥的这番分析拉回了些理智,细想下来才觉得头大,郑老将军和国师是先帝钦点辅佐陛下的重臣,若他二人真想插手审讯,还真就不好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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