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嫌”这两个字一出,于明珠就如遭雷击。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大兄,你果然是与我生疏了。是因着知道了我并非你们的亲妹妹是么?” 于崇杰从前看到于明珠的泪水,只觉得心如刀割,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于明珠面前。 可眼下,再看到于明珠的泪水,于崇杰却觉得,大概是他已经尝到了另一种极致的痛苦,眼下他的心中,没什么痛楚,却有那么一丝丝的厌烦。 他说的避嫌,有错么? 他这妹妹却动不动就拿眼泪来逼迫他! 他从前怎么会觉得他妹妹一落泪,天都要塌了的? 于崇杰神色越发僵硬。 于明珠一咬牙,不管不顾的投入于崇杰怀中。 她双手环住于崇杰的腰,脸贴在于崇杰的胸口,泪如雨下:“……大兄,你就让我再抱会儿吧。祖母已经给娘下了最后通牒,我过完生辰,就要搬出信国公府了。” 于崇杰其实也知道信国公老夫人要于明珠搬出信国公府的事,可他这段时间,过得实在是浑浑噩噩,自顾尚不暇,哪里管的上旁的。 这样一想,他这妹子也确实有些可怜。 锦衣玉食备受宠爱的在信国公府生活了十几年,突然知道自己并非亲生,还不得不远离家人,搬出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于崇杰原本想要推开于明珠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他叹了一口气,声音萧瑟:“珠珠,祖母的脾气你向来知道,这事我也帮不了你。” 于明珠脸贴在于崇杰身上,哭得越发梨花带雨:“我知道,大兄,我都知道。我只是一想到过两日就要搬出国公府,从此再也不能日日与你,二兄还有爹娘他们相见,我就难受得肝肠寸断……” 于明珠哭的可怜极了,于崇杰叹了口气,手抚上于明珠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于明珠仿佛更激动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兄……你,你还愿意疼我是不是?……我以为,我以为你与大嫂和离,你要怪我一辈子了……可大兄你是知道我的为人的,我也不想你与大嫂和离……大兄,大兄,你疼疼我。” 于明珠哭的肝肠寸断。 于崇杰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他声音微微沙哑:“珠珠,我与芙蕖和离,罪魁祸首只我一个。若我能对芙蕖再好一些,她又焉能心死离开。你不必再哭了。” 于明珠却哭得越发伤心,像小时候在于崇杰怀中撒娇那般,边哭边拧着身子:“不,大兄,明珠心中难受,你便让我哭吧。大兄,等我走了,你会想我么?娘说给我一个小院居住,你与二兄会去看我吗?” 然而还不等于崇杰回答,于明珠却又双手在于崇杰胸上猛地一推,将自己推离了于崇杰的怀抱,就像一朵坚韧不拔的小白花那样,盈盈落泪,声音凄楚至极:“大兄,我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与二兄待我已经不如从前。从前我皱一下眉头,你们便心疼得不行,眼下我哭成这样,怕是大兄只觉得心中厌烦吧……我早该认清这个现实的。大兄,我今日来,就是与你告别的。不管你把不把我当做妹妹,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无可取代的大兄。” 于明珠说完,落泪转身,便要离开。 于崇杰深深触动,在于明珠要迈出门时,他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珠珠。” 于明珠强按捺下心中激动,极凄美的缓缓转身:“大兄……” 然而于崇杰却并未说旁的,只从一旁取下一袭斗篷,亲手披在于明珠肩头:“外头冷,穿厚些,莫要着凉了。” 于明珠心里失望至极! 她都这般了,她大兄竟然还是不肯与她重归于好! 于明珠强行按捺下心中的怨气,脸上露出一个凄婉的笑来:“……好,我听大兄的。” 于明珠披着于崇杰的斗篷回了自己的院子。 然而半个时辰后,于明珠却是又出了府。 这次,于明珠一连两个时辰都没回府。 正当焦氏到处找不到于明珠,心中正焦急时,外头却有人打着灯笼,把于明珠送回了信国公府。 然而让焦氏震惊的说不出话的是,送于明珠回府的,竟是四皇子危时步! 这也就罢了! 但于明珠从危时步马车上下来时,身上裹着的大氅,却是四皇子危时步的大氅! 再看那擦干又没完全晾干的头发,焦氏一阵晕眩。 四皇子危时步是贵人,来信国公府,除了焦氏,出来相迎的还有信国公府世子于尚连。 于明珠身上裹着危时步的大氅,眼泪盈盈,跪倒在焦氏与于尚连面前:“爹,娘……” 焦氏一看这架势,心中百味杂陈。 于尚连这些日子就没怎么见于明珠,一来,他是真的忙,二来,自打他知道,娇宠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竟不是自己的骨肉之后,也是难受得紧,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这会儿见着于明珠跪在自己身前,大概发生了什么,他猜都能猜得到。 “珠珠,你……” 只是于尚连还未说完,四皇子危时步便赶忙道:“世子见谅,此事实则是令嫒做了一件善事。” 于尚连跟焦氏都有些迟疑的看向危时步。 危时步叹道:“令嫒人品高洁,这般冷的寒冬,有小孩在河畔玩耍嬉闹,踩碎了结冰掉了下去,令嫒竟是毫不犹豫的便跳下去救人……这般天寒地冻的天气,令嫒把那小孩救了上来之后,自是气力不支。我恰好遇到,便出手相救,将令嫒救了上来。” 于尚连眉头微微拧起,向危时步作揖:“多谢四殿下对小女出手相救。” 焦氏心疼的去拉地上脸色惨白的于明珠:“珠珠,我的好珠珠……你这孩子……” 危时步正色道:“世子不必多礼。只是有一点,救人迫在眉睫,事急从权,免不了让令嫒的清白有损……但我也并非是不负责任之人,世子,我愿意明日进宫,向父皇母后求娶令嫒。” 于尚连眉头却是拧得越发高了。 虽说女儿能有这样一个好去处,也算是福星高照了,但…… 若是亲生骨肉,嫁皇子自是嫁得,可问题就是,女儿并非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焦氏则是一脸压都压不住的欢喜:“真的?” 危时步郑重点头:“自是。虽说也有我要对令嫒负责的关系在里头,但令嫒的善良,人品高洁,也是我极为看重的地方。” 于尚连眉头稍松,正想把于明珠的身世问题同危时步一说,于明珠却在此时,恰到好处的晕了过去—— “珠珠!” 信国公府一片兵荒马乱。 危时步也不好多待,告辞后离开了。
第687章 绝不后悔 先前那会儿,四皇子危时步送于明珠下车时,马车就大咧咧的停在信国公府门前,没遮没掩的,好些人都看到了。 再加上四皇子到访也是一件大事,老信国公与信国公老夫人自然也是知晓了。 老两口对视一眼,许久不曾言语。 老信国公年轻的时候杀伐果断,年老了,虽说对外还是强硬,但对家里人,心倒是软了几分。 老信国公叹气:“夫人啊,这怎么说?” 信国公老夫人神色淡淡的:“哪有那么巧的事,刚好有个孩子落水,刚好明珠路过,把他救了起来,又刚好四皇子路过,把明珠救了起来——尤其是在这个关头,你信吗?我是不信的。” 老信国公又叹了口气。 他显然也不太相信。 “那孩子……虽说不是我们于家人,但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就长成了这般。”老信国公今日叹气的次数格外多。 信国公老夫人看向窗外:“不出意外,四皇子很快便会跟圣上求娶明珠。” 老信国公沉声道:“到时候圣上肯定会宣我进宫,问我们信国公府的意见。到时候我就跟圣上说清楚明珠的身世。让圣上跟四皇子说去,若四皇子执意要娶明珠,我们信国公府定然也会陪一份体面的嫁妆,就算是全了养了明珠这么多年的情分。” 信国公老夫人没出言反对,默认了这个处理法子。 老两口又陷入了沉默中。 在一旁伺候的青鸾嬷嬷见老两口神色都有些萧索,有心转移一下老两口的注意力,出言打破了这个沉默:“……老夫人,我记得,邹家的人,也要到京中了吧?” 听到“邹家”二字,信国公老夫人精神倒是一振。 先前她与老信国公派出去暗访的人,耗费了大量力气,剥茧抽丝的查到了邹家很可能是当年把杏杏扔下江中的那户人家,又做了局把邹家往京城这边引来了。 原本邹家前些日子就该进京的,但邹家那老妇人却是在中途病倒了,邹家人只能停下来等邹家老妇养好身子。 这一耽搁,便是好些日子。 青鸾嬷嬷自是也知道。 她算着眼下邹家怎么说也差不多快到京城了,正好拿来转移老两口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信国公老夫人注意力立马到了这边来。 “等她们入了京,我便要好好查查,当年那换孩子的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她们买通了当时那村妇,换了孩子。杏杏是不是被他们换走又扔到了江中!”信国公老夫人说到这,难免有些激动。 她一激动,便觉得身子稍稍有些眩晕。 青鸾嬷嬷赶忙扶住了信国公老夫人的胳膊,撑着信国公老夫人入座。 “老夫人,这几日您看着精气神有些不太好,要不,明天请郡主过来再帮您看看?”青鸾嬷嬷有些担忧道。 老信国公一听,也立马道:“对,夫人,还是再让杏杏来帮你看看。” 信国公老夫人却一摆手:“算了,我这也没什么,刚才就是情绪激动了下,坐一会儿休息下就好了——况且,我看得出,咱们杏杏不太喜欢明珠,后日就是明珠的生辰了,这两日宫里头估计还要来人,事情烦乱的很。就不让杏杏来蹚这趟浑水了。” 她语气温柔,提到杏杏时,布满皱纹的眼角便带上了掩不住的笑意。 老信国公一听,也只能点头:“那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让大夫过来给你看看。上了年纪的人了,可不能再犯犟了。” 信国公老夫人不由得翻了老信国公一个白眼:“行了行了,咱们国公爷虽然一大把年纪,但还是老当益壮,哪像我,就是个不能犯犟的上了年纪的老婆子。” 老信国公举起双手表示自己认输。 信国公老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青鸾嬷嬷在一旁看着,总算稍稍放了些心。 …… 危时步送于明珠回府的消息,原本焦氏也不想节外生枝,但可巧,焦三舅母身边的丫鬟去大厨房取饭时,正好听到有丫鬟在那嚼舌根,说是他们家大小姐这马上就要当四皇子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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