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道:“除了照影,都下去吧。” 照影站在杏杏身后,一动未动,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焦氏却又有些恼:“……这!” 杏杏看着焦氏:“世子夫人,您要商议的事若是这样都不行的话,我觉得咱们也没必要再谈了。” 焦氏没想到杏杏会这么跟她说话,顿时恼了。 她强压着心下的不快,深吸一口气:“好。既是如此,那我就直说了。杏杏,我知道我婆母向来对你的话很是信服。你能不能劝劝她,让她留珠珠在府里?” 杏杏没想到焦氏特特过来,是与她商量这种事。 她沉默许久。 焦氏急了:“珠珠性子向来善良单纯,虽说她不是我亲生女儿,但我养了她十几年,早就离不开她了。杏杏,你忍心看我们母女分离么?杏杏——” 杏杏声音干涩,截断焦氏的话:“世子夫人,我打小没有母亲,不知道母女分离是什么心情。你找错人了。” 杏杏这话就像一把利刃,直直的插入焦氏心中。 焦氏顿时面如白纸,身子晃了晃:“杏杏,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杏杏淡淡道:“于大小姐眼下境遇皆是她所作所为结下的果,世子夫人与其来寻我帮忙,不如让于大小姐好好反思一下。” 焦氏那锥心之痛顿时被恼怒给覆盖。 她起身:“杏杏,你怎能说话这般刻薄——” 杏杏抬眸看焦氏:“是啊,我就是这般刻薄,世子夫人的忙,我帮不上,真是抱歉了。” 杏杏说完,将那锦盒往焦氏那处推去。 她起身:“世子夫人见谅,我年龄小,不懂事,又刻薄,这会儿要歇息了。” 焦氏没想到杏杏会待她这般冷漠无情,她难以接受,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你——” 然而照影往前一步,客客气气礼礼貌貌的:“世子夫人,我们郡主身体不适,奴婢来待郡主送客吧。请。” 焦氏气得浑身乱颤,最后深吸一口气,从牙齿间挤出一个“好”字来,拿起桌上那锦盒,转身就走。 照影把焦氏送了出去。 杏杏坐在椅子里,半晌没说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低落的情绪是从何而来。 照影回来的时候,故意微微提高音调,一副兴奋的模样:“郡主郡主,您猜,我拿到了什么?” 照影背着手,显然藏了什么东西在背后。 杏杏打起精神:“什么?” “您看!”照影兴高采烈的把身后的信拿了出来,“是时公子的信!” 杏杏这下是真的睁大了眼:“宴哥哥来信啦?” 她拿过那封信,在窗下展开。 等看完信,杏杏的沉闷情绪一扫而空,眼角眉梢都是欢快。 照影心中松了口气。 她们家郡主向来活泼开朗,每日积德行善,这信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是脑子抽了,跑来拿那于明珠的事来给她们家郡主添堵! 好在那位在深山苦修的时公子的信来了! 来的可真是太及时了! 每每她们家郡主收到时公子的信,心情总会很好! 这次也果不其然! 照影忍不住也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 …… 焦氏从喻家出来,还兀自气得浑身发抖。 她没想到,杏杏待她竟然那般冷漠冷淡,毫不留情! 虽说她们还没有相认……但难道她们之间连半点血缘温情都没有吗! 焦氏坐在马车里,脑子里满是杏杏那绝情又冷漠的一言一语。 她越想越是心痛,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攥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那股心痛的劲来。 “还是珠珠好……”焦氏喃喃道,“珠珠就从来不会这般气我……” 焦氏掀开车帘,正想透气,却正好看见她前儿媳妇茅芙蕖,正与一陌生男子并肩在街道旁的小摊上挑选着首饰什么的。 焦氏一窒。 她大儿子于崇杰先前天天为着那茅氏夜不能寐,颓废不已,形容枯槁,那茅氏倒好,已经找好下家了?! 焦氏气得牙痒痒。 然而她还未放下车帘,就见着她大儿子从街角冲了出来,重重的把茅芙蕖身边那男子推了个趔趄,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眼看着就要动手了。 焦氏一看这还了得,赶忙下了车,去拦住儿子。 茅芙蕖看都没看于崇杰一眼,倒是拦住她身边那男子,说了几句后,两人便一道离去。 从头到尾茅芙蕖都没跟于崇杰说半个字。 茅芙蕖一走,于崇杰就像魂也跟着飞了似的,整个人的肩背都塌了下来。 焦氏一见儿子这样,气不打一处来。 怎地为了个女人这般要死要活! 焦氏让护院把于崇杰给扶到马车上,越想越气:“……你们俩都和离了!你现在这样,岂不是让人看了咱们信国公府的笑话!” 于崇杰无动于衷的垂着头。 焦氏只能拿于崇杰最疼爱的于明珠说话:“……眼下你也不管你妹妹了,珠珠都要被你祖母赶出家门了,你还有空在这为了个弃妇争风吃醋——” 于崇杰却冷不丁出声:“娘,我今日落到这般地步,就是管珠珠管得太多!夫人都管没了!……你眼下还我嫌管的不够多,是想看儿子为了珠珠去死吗?”
第686章 落水 焦氏失魂落魄的回了信国公府,一头扎进自己院子。 于崇杰身子微微晃了晃,步伐不稳的也往自己院子去了。竟是也没什么心情去管焦氏了。 于明珠一直让人盯着焦氏院子这边,听说焦氏回了府,她立马匆匆赶了过来,做出一副很期待的样子来:“娘,郡主怎么说?” 焦氏这会儿心情本就因着长子的怨怼难受得紧,又听于明珠这般问,想起她在杏杏那受到的冷遇,更是悲从中来,红了眼眶。 于明珠一见焦氏这样子,便知闹得肯定不愉快。她心下虽说得意,但面上却是更加体贴了,嘴上还十分自责的说着:“唉,娘,这都怪我。福绥郡主本就厌恶于我,娘帮我去说和,受委屈了……” 听着女儿这般贴心的话,再想想那俩不省心的,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焦氏感动极了,握紧了于明珠的手:“……珠珠,你放心,无论如何,你都是娘的女儿。” 于明珠面上那体贴温柔的表情顿时一滞。 不是,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她娘不该咬牙切齿的表示一定要把她留在信国公府吗? 怎么会直接来这么一句,无论如何…… 这意思,怎么听都像是要放弃了? “娘……”于明珠立马泪盈于睫,红着眼看向焦氏,“女儿舍不得你,以后就没法尽孝您的膝下了。您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女儿也没法立马赶来侍奉汤药……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焦氏听着于明珠这殷殷叮嘱,简直是心如刀割。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焦氏乏得很,于明珠便守在焦氏床边,陪着焦氏入睡,十成十一个二十四孝好女儿的模样。 等焦氏睡熟之后,于明珠这才悄悄出了屋子,只语气凄然的交代焦氏的丫鬟:“一定照顾好我娘。” 焦氏的丫鬟屈膝应是,于明珠这才满面怆然的离开了正院。 然而等到了无人处,于明珠脸上的怆然便变成了冷冷的神色。 她心中冷冷的想,每个人嘴上都说着有多疼她多喜爱她,可是真到了这种关键时候,还不是把她当弃子? 于明珠神色越发冷漠,她的丫鬟怯怯的跟在她身后,不敢出声。 直到于明珠拐向某条小路时,那丫鬟突的发现,这条路好像不是回她们院子的路? 这好像是……去大少爷院子的路? 丫鬟不敢多声,就看着她们家大小姐,随手又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让自己的眼睛看着更红一些。 丫鬟垂下头,就当自己是个瞎子。 她全家的身契都在大小姐手里,她又能如何? …… 于明珠红着眼进了于崇杰的院子。 先前茅氏还在的时候,于明珠便来过于崇杰院子无数次,那时候茅氏把这院子打理得极好,处处生机勃勃,一看就是费了大心思的。 然而现在,院子里花花草草的,都还是先前的摆法,栽种的树木也不曾变过,可就是给人一种毫无生机的颓废寥落之感。 于明珠心思也没放在院子里的摆设中,她朝院子里的当值守着的小厮很是客气的问了一声:“我大兄在屋子里吗?” 那小厮有些迟疑。 于明珠一见,便知道于崇杰在里头,但又有旁的缘由,这小厮觉得于崇杰不太方便见她? 于明珠按下恼怒,脸上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朝着屋子里喊道:“大兄,你是不是恼了我了?我来许多次,你都不见我,你可知,我们兄妹是见一次少一次了?” 少女声音凄楚至极。 过不了多久,屋子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又过了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 神色有些颓废的于崇杰看向于明珠,眼神有些复杂,一时间没有说话。 于明珠眼眶越发红了,颤声叫了一声“大兄”。 于崇杰站在门口处,神情也是十分复杂。 他是实打实的疼爱了于明珠这么多年,饶是知道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割舍这份兄妹之情的。 可他与茅芙蕖和离之后,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彻心扉。 他这段时间没怎么理睬于明珠,与其说是惩罚于明珠,更不如说是惩罚自己。 眼下,娇宠了那么多年的妹妹,就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身形伶仃单薄,在风中微微颤着,红肿着眼,目含凄然…… 于崇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大兄……” 于明珠再次颤声道。 于崇杰睁开眼,声音萧瑟:“外面冷,有什么话,进来再说吧。” 于明珠心中难免蔓出几分欢喜又得意的隐秘情绪来。 看,饶是她大兄因着跟茅芙蕖和离的事那般痛苦,可他依旧愿意接纳她! 于明珠要的,就是这种,旁人无论如何都得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于明珠垂着头跟着于崇杰进了屋子。 她打了个寒颤。 屋子里烧着地龙,但于崇杰却又敞着几处窗户,热气都散了,屋子里自是冷得很。 于明珠红肿着眼:“大兄,你平日就是这般不珍重不爱护自己身体的吗?” 于崇杰顿了顿,还是起身,去把屋子里的窗户都给关上了。 于明珠忍不住往于崇杰身上靠去,想倚在他怀中。 “大兄——” 于崇杰却浑身微微一僵,往后退了一步。 于崇杰别开眼,不去看于明珠:“珠珠,你已经大了,我们兄妹之间也得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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