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明有些摸不到头脑,还是乖乖点点头称是。 “再过两年便要行冠礼,也就成年了。”周枕山声音极轻,像是在跟赵景明说话,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什么打算?”赵景明不解。 “……没什么。” 周枕山像是回过神来般,不等赵景明回话,又有些匆忙的站起身,接着道: “你早点歇息吧,为师先走了。” 话毕,周枕山略显落寞的离开了,独留赵景明一人懵逼的坐在屋内。 师父这是怎么了,好奇怪? 被这一闹,赵景明更是睡不着了,他熄了蜡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师父的行为有些奇怪,反复品着师父刚刚跟自己说的话,他渐渐品出了几分……伤心?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师父伤心?怎么可能,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师父有任何情绪,这怎么可能呢。 ——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想了大半宿,到了深夜才渐渐睡去,睡去后,他又接上了前几次的梦,不过这次不是在宫殿,而是上了战场。 这次的梦他做的很乱,他先看见自己上了战场,胸口处穿过一只利剑,然后、然后就死了,死在战场上。 死的那天是五月份,可京城却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他还看见,那梦中被自己称为先生的人跪在雪地里,跪在自己坟前哭的肝肠寸断,大雪一片片撒下,落下那人眉睫上,落在他那几缕变白的发丝上…… 这雪看着真大,应该很冷很凉吧?可赵景明感觉不到,他现在是灵魂形态,看得见却摸不到、碰不到、说不出,唯一能做的只是像个旁观者一样静静的看着,看着他的先生哭的肝肠寸断。 “……我也爱你啊,陛下。”那人伸手抚上墓碑,声音很轻却重重砸进了赵景明心里。 “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的,阿容,我爱你。” 赵景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墓碑,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雍定太子卿容之墓。 阿容!卿容? —— 赵景明再次醒来已是艳阳高照,他这次清清楚楚的记着梦里的一切,尤其是卿容,这个名字为何跟他自己想出来的化名一样?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历史上真有这个人! 赵景明穿好衣服,他忘了胡远宁的事,满心都想着去调查这事,可此时楚玉瑶却又找来了。 “师兄!咱们今日要再去桃树那吧!”楚玉瑶拉着他就往山下走去,赵景明只能先将卿容的事耽搁下来。 “师兄你说,胡大哥今儿会来吗?” “……我不知道。” 被这一扰,赵景明很快便将去查证卿容之事抛到了脑后,而他自己也没意识到,渐渐的,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梦里的内容也开始变的模糊起来…… “唔,我刚刚好像要查什么事来着?”待二人到了桃树下,赵景明靠着树时突然头一疼,随后他感觉整个脑子都混乱起来,他不敢去思考、只要一去想,头就像被针扎了一般疼。 赵景明忍不住皱起眉,同时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觉得奇怪极了,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他确实忘了很多事,前几日的梦、包括那个春梦都被他忘的一干二净,就仿佛被人清理了一样。 “你说什么呢师兄?” “没什么。” 赵景明摇摇头,他记不起来自己想干什么,索性不再去想了。 二人等了不过一小会儿,便见胡远宁走了过来。 “胡大哥,你来了。”赵景明观察着他,见他眼下有些乌青,精神也不似前几日精神,心下料定他一定一夜未眠。 胡远宁挤出一个苦涩的笑来,主动开口道:“我想清楚了,我打算去看看,不过我就远远看一眼,不会去打扰他的生活,就想卿老弟说的……全当是断了我这个痴心人的执念。” ---- 应该能看出来,周枕山和赵景明前世的名字跟现在不一样,分别叫周念远和卿容(我好喜欢卿这个姓氏,好好听~) ps:剧透一下,他们不只有这一世,其实有着三世的羁绊~
第二十二章 半个时辰后,三人到了胡远宁所指的村子,胡远宁踏入一别二十于载的地方。从前村子里的老人死的死,走的走,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直叫他觉得陌生极了。 “是这儿吗?” “嗯。” 胡远宁点点头,他在村门口驻足良久,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迈入其中。 村子布局倒没多大变化,胡远宁很快便凭着记忆找到一间屋子,这里和他记忆中并无太大区别,只是覆上了不少灰尘,像是许久没人住过了。 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盯着那屋子看了许久,随后快步向着一群坐在村中唠嗑的老人们走去。 他弯下腰,焦急指向那屋子,询问道: “阿婆您好,我想问一下,那里之前住的人呢,是搬走了吗?” 这群老人本在磕着瓜子乐呵呵的聊着闲,此时被胡远宁一打断,他们也不说了,一群人顺着胡远宁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后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有些想不起来。 还是其中一位老妇人先一步想了起来,她哦了一声,对着胡远宁摆摆手道: “害,你是说顾大夫啊,他嘞,几十年前就不在了。唉,顾大夫人可好了,当年还给我家娃看过病嘞,可惜了,那么年轻就走了,世事难料啊……” “哎对对对!” 其他人经这老妇人一提醒也都想了起来,纷纷点头称是。 老妇人后面的话胡远宁是一个字没有听清,他只听见——顾春不在了! “不可能啊?您是不记错了,这家之前住的是叫顾春,二十多年前还要娶亲呢,怎么可能……” 胡远宁有些激动,但他还存着一丝理智,极力压低着声音,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冷静些,不要吓到老人家。 而赵景明二人全程没有开口,只一直默默在一旁听着,听到顾春不在了也是一惊。尤其是赵景明,他隐约觉得自己又闯祸了,好像不应该劝胡远宁回来的。 但既然人已经来了,事也发生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听那老妇人说下去。 “你这娃,我老了,记性却不差!几十年前那顾大夫生了不知是什么劳什子病,听说是绝症。” “再说了,顾大夫他也没娶过亲啊,当年,村里好多小姑娘都挺喜欢他的嘞,可惜都被他给拒绝了,我的一个外甥女还喜欢他嘞,当年还……”老妇人十分健谈,絮絮叨叨的给他唠着当年的事。 “绝症……” 后面的话他都没听进去,胡远宁像是认命般,整个人如同雕塑般僵在了原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老妇人见他不理自己,便转头又跟身旁的人接着唠嗑:“人老喽,连话都没人愿意再听喽!” “话说那顾春 真是个好孩子啊,可惜好人不长命。” “是啊,话说顾大夫死的时候都快三十了,咋一直未娶亲啊?” “这谁知道呢。” …… 赵景明不忍看着胡远宁一直愣在原地,他走上前,主动向那老妇人又问了一句。 “奶奶,您知道顾大夫的墓在哪吗?” 老妇人伸手指向顾大夫的故居,“诺,顾大夫的墓就在他之前的院子里,这么多年也一直没人去过,唉,顾大夫连个亲人都没有,遗物什么的也没人给他收收呢。” 赵景明向老妇人道谢,随后还再想说些什么,便见胡远宁低着头直直的朝着顾春的墓走去了,他连忙向楚玉瑶使了个眼色,楚玉瑶会意,也快步跟了上去。 待他们走远后,赵景明才接着向老妇人打听,“奶奶,顾大夫他是一直没有娶过亲的吗?” “对啊,据说顾大夫有个心上人,但心上人走了,他也就不肯娶妻。唉,这娃娃咋这么倔,走了就走了呗,再娶一个……” 老妇人被打开了话匣子,赵景明见状,只得硬着头皮打断道: “奶奶,顾大夫是大约哪年离世的啊?”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娶亲一事,村里人的说法和胡远口中有出入,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这……”老妇人有些记不清了,还是坐在一边另一个老人想了起来: “我记得顾大夫当年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小伙子,但那个小伙子不知为何有一天走了,再也没回来,好像是那个小伙子走后不到两年,顾大夫就病逝了,大约是二十年前了。” ——看来,这个小伙子说的一定是胡远宁!赵景明想明白了,立马对几人道了谢,也快步去了顾春墓前。 待他到时,胡远宁正在顾春墓前跪着,那墓碑上清清楚楚写着顾春的名字,上面还覆着一层厚厚的灰,遮的那碑上的名字都有些不清晰了,而胡远宁就一直静静的跪在那儿,没有开口、没有哭,不知在想什么。 楚玉瑶站在一旁,她见赵景明来了,立马拉着他走远了些,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哥哥,胡大哥从刚刚到现在一直不说话,我怎么劝他都不管用。” 赵景明叹了口气,摊上这事谁能接受的了,他只得先安慰楚玉瑶道:“你先守在他身边别叫他寻了短见,我去想想别的办法。” 楚玉瑶点头应下,随及寸步不离的守在依然跪着的胡远身边。 赵景明则是走入了顾春的屋内,这屋子常年无人居住,家具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逝者遗物,他不敢乱翻,四下观察着,想找些可以证明自己猜想的线索。 他心中隐约有了猜测:这顾春应该是知道自己病重,才故意寻了个借口赶胡远宁走的,顾春没有娶妻,或许,他也是喜欢胡远宁的! 忽然,架子上一封信吸引了他的注意,赵景明走上前查看,那信上落了不少灰尘,但信件上收件人处却写着胡远宁的名字。 赵景明一惊,但没有碰那物,而是快步跑回到了胡远宁身边,胡远宁依然在那儿跪着,一声不响,不哭不闹,跟傻了一样。 “胡大哥。” 赵景明试着叫了他一声,意料之中的无人应答,他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找到了顾公子留给你的信。” “给,给我的……信?”胡远宁终于有了反应,他回过头茫然的盯着赵景明,似是不确定般又重复了一遍: “他,他给我的?” “你去看看吧,那信就在顾公子书架上……”放着。 他话还没说完,胡远宁便嗖的一声冲进屋内,一眼便看到了那封信。 胡远宁将其拿起,可那薄薄的信像是有千斤重般,压他的手微微颤抖,过了良久才哆哆嗦嗦的将其拆开。 赵景明两人跟了过去,但只是站在门口没有上前,赵景明不知道信的具体内容,只瞧见胡远宁在看到信后,先是号啕大哭,后来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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