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 谢樽想了想,终于在记忆中的某个角落找到了点痕迹。 他隐约记得前几日他陪着陆景渊在暖阁中背书时,送来的点心里似乎是有这么一道樱桃酥,但是…… 好像那一整盘似乎都是他吃了的吧? “……” 看来桃叶是误会了什么。 谢樽一时有那么一点点尴尬,他轻咳两声道:“作为补偿,过两日我去给殿下买城东那家小馄饨。” “好。”陆景渊眼中带笑,将剩下的最后一块樱桃酥也放在了谢樽手中,“徐先生抱恙,下午便没什么事了。” 这话中的暗示十分明显,谢樽接过樱桃酥,三两下就吃了个干净。 “那不正巧,我听说太仆寺新到了几匹小马驹,品相极好,殿下可想去看看?” 陆景渊自然不会拒绝,虽说徐行之留下的课业十分繁重,按理到了下午他也是没什么闲暇的,但也无妨,那些东西都可以挪到天黑后去做。 “那就这样决定了,待会儿用过午膳休息一番便去骑马。”说起那些马驹,谢樽也起了些兴致。 赵泽风几日前就在他耳边念叨,若不是自己已经有了烧饼,定然是要多找陛下讨几匹养在府里。 “那走,正好饿了。”虽然才刚吃了四块樱桃酥,但却反而被勾起了馋虫。 算算时间,午膳也差不多该准备好了。 谢樽十分果断,将盘子放回了食盒,拎着从山石上一跃而下。 将食盒放在地上后,谢樽转身仰头看向了仍然坐在山石上的陆景渊,然后张开了手臂。 “好了,跳吧。” 接住陆景渊的一瞬间,谢樽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和大腿被这股冲击力震地一阵胀痛,疼的他脑中空白了一瞬。 陆景渊显然也发现了谢樽的僵硬,他被放下后,皱着眉将手伸向谢樽腰间轻轻捏了一下。 不出所料地听见谢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今日又与赵泽风切磋了?”陆景渊的语气称不上愉快。 虽然他知晓那两人关系亲近,赵泽风对谢樽也可以说得上是倾囊相授,但他还是对赵泽风某些不知轻重的行为颇有微词。 听说这次书院考核,赵泽风又是垫底,或许,他该请应无忧进宫,好好商议一番要如何为赵泽风补些课业了。 “哈哈哈……没有没有,我今晨出门时夜露未干,街道湿滑,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小伤小伤。” 说罢,谢樽拿起地上的食盒,又牵起了陆景渊绕过山石往存玉阁的方向走去。 “刚才来这儿前我已经与桃叶交代过了,有殿下喜欢的虾仁羹……” 抓紧谢樽带着薄茧的手,陆景渊叹了口气,也没再将话题绕回去。 总归习武都要过上这么一遭的,谢樽开心就好。 谢樽在宫中一呆就是半日,等到天色擦黑,宫门快要落匙时才拎着一大盒栖梧宫的精致点心回了府。 太仆寺玩了一圈,回到府中谢樽也一身疲惫,简单地泡了个澡,让沉玉给自己上了些活血化瘀的药便和衣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谢樽还陷在被窝里做着美梦时,略显粗暴的拍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他猛地坐起,眼神涣散,愣愣地盯着眼前绣着暗纹的锦被。 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拉开门,谢樽看着面前精神百倍的赵泽风幽幽道:“你昨日没说要那么早的。” 谢樽本以为今早可以多睡会儿躲个懒,没想到又大早上被人扰了清梦。 “不起早点,那刘家的小馄饨可就吃不到了。”赵泽风说着还咽了咽口水。 “……” 这个理由还算充分,谢樽面无表情地想。 城东的那家馄饨铺子确实好吃,皮薄馅大,鲜美可口,向来得街坊邻里喜欢,去得稍微晚点便连汤底都喝不到了,之前有段时间谢樽沉迷其中,日日都去,还在刘家那对夫妻那儿混了个脸熟。 等到谢樽整理好踏出府门时,一匹只有耳尖泛着淡淡墨色雪白小马已经被沉玉牵在了手中。 它个头并不高,看上去年纪尚小,还未完全长成,看见谢樽时耳朵微抖,喷着鼻子便凑了过去。 这是去年北境进献的名驹之一,谢樽去年的生辰礼物,陆景渊为给他准备的。 谢樽给它取名为烧酒。 一番折腾下来,谢樽也算是清醒了,看见烧酒便踮起摸了摸它的耳朵。 烧酒刚送到谢樽手上的时候还是一匹小马驹,年纪虽小,脾气却不小,谢樽软硬兼施花了好些功夫才把它驯服了。 如今烧酒长大了不少,虽还不及一旁赵泽风的那匹黑马烧饼强壮高大,但对于谢樽的年纪来说却是正好。 谢樽和赵泽风驱马疾驰,如两道流星一般穿过东市大门。 此时天才刚亮不久,东市之中却已经人声鼎沸,市集已开,前来采买的人已经换了几轮,一个个早点摊子翻滚着白雾,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把人肚子里的馋虫勾的躁动不已。 街道热闹,人来人往,骑马实在不方便,谢樽和赵泽风便将马拴在了市外的草棚之中。 刘家的早点摊子摆在街道中段,只有寥寥三五张小桌,旁边排了许多人。 而谢樽和赵泽风很显然是没那个排长队的耐心的。 于是,一直根在他们身后的沉玉熟练地排在了队伍末位,从腰侧的荷包中掏出了一串铜板。 等到谢樽和赵泽风在市集上逛了一圈,一人拎着一只烤乳鸽回来时,沉玉前面还排着一个人。 谢樽把手上的烤鸽子塞给赵泽风,然后蹭到刘家大娘身边笑着交谈了几句,成功让自己的馄饨里多加了两撮蛋丝。 “这两份一份归你,还有一份送回去给兄长吧。”谢樽把桌上的四份馄饨分了分,拨了其中两份放到了到沉玉面前。 “你的那份也带回府里吃吧,然后也用不着来了,算是给你放放假。”赵泽风站在一边插嘴,看着沉玉神色十分真诚。 “……”沉玉沉默地转头看了谢樽一眼,看见对方无奈地点了点头。 行吧,反正这两位总爱甩开自己四处游玩,还总要做点样子来蒙混自己……不过总归也没闹出过什么大事来。 “是,那公子小心些。” 沉玉一走,谢樽和赵泽风便对视一眼,然后快速出了市集,翻身上马向城外疾驰。 那装着馄饨的食盒拿在赵泽风手里,稳稳当当,半点不撒。 两人一路疾驰出城,最后停在了一片栽满杨柳的堤岸上。 春草绿绒,云树堆烟,草地上面缀着的细小花如同滚落的碎珠一般莹白。 馄饨和乳鸽子都还温热着,谢樽和赵泽风席地而坐,将那些刚买的吃食一一摆了开来。 谢樽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开口问道:“今天怎么不叫上锦玉和华年他们?” 原本他还以为赵泽风所说的打猎会和往常一样,相熟的几人聚在一起纵马郊游,再游猎一番,架火烧烤。 但没想到只有他们两个。 闻言赵泽风立刻翻了个白眼:“别提,提了我就来气。” “王锦玉那家伙天天泡在大理寺里看卷宗,我可叫不动他。” “至于贺华年可就更离谱了。”赵泽风说着,将手中鸽子腿上的肉使劲撕下,眼神凶狠,就像那鸽子腿是某人的脑袋一样, “他居然说他今日与美人有约,没空理咱们。” “天天抱着他那破琵琶吟风弄月,混迹秦楼楚馆,我看他都快记不得我们几个姓甚名谁了。” 谢樽耸了耸肩:“那倒不至于,上次沐休他不还邀请我们去看他新编的歌舞吗?况且平日里你和他也没少混在一起吧。” 赵泽风一时语塞,将自己手里的鸽子腿三两下吃完,眼神渐渐飘到了谢樽面前那只乳鸽身上。 几乎是在一瞬间,谢樽就察觉到了赵泽风眼神的变化,他瞬间警惕起来,在赵泽风伸将手伸向乳鸽时快速出手。 然而赵泽风被识破了也还是不肯放弃,两人就此扭打在了一起。 最后这场莫名其妙争斗的结局是赵泽风抓住机会一口咬在了那乳鸽上,硬生生将那鸽子腿扯了下去。 谢樽拎着那被撕扯下大片皮肉的半只乳鸽一阵无语,使劲踢了赵泽风一脚笑骂道: “无赖至极。” 嬉笑着吃完了那只额外的鸽腿,赵泽风又凑到了谢樽身边,神神秘秘地说道: “不过他们两不来也好,不带着他们,今日我们便可以去猎些刺激的了。” 赵泽风说这话时眼中迸发出的狂热与躁动,瞬间吸引了谢樽的所有注意,他轻笑一声,不可避免地受到感染,开口问道: “什么?”
第68章 谢府中一座清幽精巧的院子, 名为竹书,其中遍栽紫竹,一弯曲水悠悠横贯其中, 浅水两岸兰芷青青。 谢淳此刻正静静地坐在堂中正厅,等待着坐在上首的谢询言发话。 今日本来他看着天气正好, 又正巧沐休,可以约上二三好友城外踏春,谁知才刚刚打理好, 还没迈出门就碰上了谢询言。 虽说谢询言平日里对他管教甚严, 但却也多是在书塾学堂之中, 很少会找到竹书堂里。 今天这一出有些猝不及防,谢淳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些许紧张。 两人静坐了不知多久,谢询言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前日王季生前来拜会,你应当知晓此事吧。” “是。”谢淳垂眸应道。 王谢两家说不上多么亲厚, 荆国公亲自登门拜访可算得上是件稀奇事了。 虽然王季生与谢询言具体说了些什么谢淳并不清楚,但他也多少能猜到一二。 前些日子他弹劾了户部的仓部司主事岳麒, 陈其倒卖官粮罪状, 致使岳麒被罢官革职,下了大狱。 王季生这是来给岳家找不平来了。 “那父亲以为, 接下来我该如何行事?”谢淳静静看着谢询言,开口问道。 其实他不认为谢询言会对他的所作所为多加干涉反对。 毕竟若是谢询言对他的举动颇有微词, 当初便也不会同意他进入御史台。 而如今虽然只是短短一月过去, 他面对谢询言,却不再像当初那般紧张难掩,坐立不安了。 “年少气盛, 行事未免太过急躁。”谢询言将茶杯轻轻放下,发出一声轻响。 依照谢淳如今的立场, 剪除王家党羽再自然不过,他他也无意置喙,但他也着实没想到谢淳会直接用岳家开刀,岳家主家居甘州,掌边军,有与王家姻亲相系,关系亲厚,岂是那么好动的。 当年私矿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最终不也照样被王家压下,找了个替罪羊上去,有几人知晓那是岳家的手笔。 “父亲恐怕不知,那些呈于百官案前的罪名,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岳麒如今不过是罢官革职而已,在狱中也呆不了几日了,已是最轻。”谢淳语气平静,但却也寸步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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