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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针锋

时间:2024-09-05 16:00:08  状态:完结  作者:薜荔藤萝

  檀栎道:“空舸大师所言极是。”他突然一转话头。“恭喜贵寺将石中火捉拿归案。对这般罪孽深重之徒,将其带回问罪而非当场格杀,足见少林慈悲。但石中火身上还牵连一桩要事,即数日前失落的达摩舍利。舍利是重宝,就此湮没无闻太过可惜,大师可否让我问出舍利下落,那时石中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年轻和尚突然问道:“你是何人?对达摩舍利如此关切,又有何图谋?”

  檀栎笑道:“寒潭大师言重,在下只是一介江湖浪人,受地宫所在处静德寺所托,寻访舍利踪迹。达摩舍利现世,全城欣喜若狂,僧俗士女,争相来见,无人不称颂我佛大威神力无上妙法。静德寺广募善缘,欲重葬舍利,再起新塔,恳求大师行此方便,助在下寻回舍利安置,以报永宁城众生向佛之心。”

  空舸双目炯炯,似要掂量他说的几分真实,檀栎心里感叹,果然老实交代最不费脑筋,最多就是描述时增添一些必要的夸张。“押解石中火回寺之事不容拖延。舍利之事少林寺亦会讯问,若有线索,自会通知施主。”

  他言下果然压根无意将舍利拱手相让,檀栎干笑。“若是讯问不出来呢?”

  空舸冷冷道:“少林寺自有定夺,不劳施主费心。”

  檀栎:“不不不,我绝不是怀疑少林寺讯问的能耐。但石中火这人,着实情况特殊。大师也知道他是个疯子,杀人不眨眼,寻常办法可能并不奏效。或者我能助贵寺一臂之力,还请二位三思。”

  空舸道:“此事不必再议。施主请回。”

  檀栎觍着脸:“那不行。二位大师今天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不会踏出这门一步。”

  寒潭冷笑一声。“我看你也是个疯子,只怕这事由不得你。”

  “大师误会了。”檀栎忙说。“我们萍水相逢,天知道我前生行过多少善事,才有幸与二位在今夜结识,把我扔出去不打紧,害得大师生起暴戾之心,扰了清静修行,也是罪过。不如效法武林佳话,以三掌为誓,我接掌若退半步,马上告辞,今生不再插手这事。但我若不退,还请将石中火暂借我数日,事后必当原人奉还。”

  空舸毕竟见多识广,这种话听了都不发作,寒潭已经忍无可忍。“你真以为天下有人能毫发无损的接下首座三掌?”

  “我做梦也没想过。”

  “那你是否以为我的三掌就会更容易些?”

  “更加不敢。”檀栎苦笑。“阁下身为达摩院百年来最年轻的长老,出众的绝不只是相貌。哪一位的三掌,我都不想接——倒也省了我拈轻怕重,就请二位一起出手。”

  茶过三巡,有人轻轻敲了敲门,送进一张纸条。言风月看都不看就递给玉辟寒,后者也只扫了一眼就起身。“叨扰多时,阁主容我告辞。”

  “下雨天留客天,这都留你不住。”言风月说。“我可是正儿八经想要表达歉意,给你准备了一点薄礼,你不来看看吗?这早一会晚一会的耽误不了什么,但我保证你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玉辟寒也很动心。“天下间真有人能拒绝阁主的礼物吗?”

  “有吧。”言风月说。“这种人我压根就不问他。”他带着玉辟寒走过曲折陈旧的回廊。庭中只剩荼蘼花如珠玑缀露,洁白翠绿简单参差,被雨水洗濯后更加坚不可摧。他们七拐八拐,进了一个精致套间,言风月走到卧房最深处掀开墙上字画,推开一扇暗门,内中是往下的阶梯。他们下梯子后又走了几步,才到达一间地下室。

  “哎哟。”玉辟寒说。地下室长而狭窄,左右两排贴墙的木柜从地面一直顶到天花板,朝几乎像是无尽的前方延伸出去。言风月擎着一盏灯,带他向前走,火光不断燎开的黑暗,又在他们身后迅速合拢。蜂房一般密密麻麻的抽屉表面嵌着千篇一律的铜环,淡淡的朽败气味不知是来自木材本身,或者内中被啃噬的卷轴竹帛。言风月随手拉开一个,里面只有一本单薄的册页,即使在不足半尺的狭小空间内,也显得寒碜,玉辟寒只瞄到封面上一个叶字。言风月从袖中取出一个绢包放了进去,很干脆又把抽屉关上。

  “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人的时候才五岁。”言风月说。

  “他过世了?”

  “这剑柄是他遗物。”言风月说。“他最后几年过于潦倒,众叛亲离,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只有这剑柄不知怎么的居然流落到玲珑斋,我们就给收起来了。但是从没有人问过他的消息。再过几年,这些破烂也只能丢到仓库,好给别人腾地方。”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玉辟寒说。这在他算是相当没分寸的话,但他这时候也不太顾得上斟酌。这成千上万抽屉,恰似成千上万牢笼,关着成千上万活人死人生平的断简残篇,叱咤风云,滥竽充数,在江湖有过一席之地的;姓名,来处,至亲至爱,所能所擅;有的可能详尽,有的只寥寥数语,都不过挂一漏万,而遗落、掩埋、散佚的更不可胜数,在他死后,无一例外都要被忘却,甚或有些只有本人知道的,难以启齿的,毫无价值的,也会自然地一起湮灭,从未有过被书写在纸上,哪怕只是作为声音在空气中成形的机会。后一个想法比起这些柜子都会化为尘土的想法(那几乎像个解脱)更让他感觉难以忍受。

  “你当然也在某个格子里。”言风月说。“不过我不会告诉你在哪。”

  “阁主好可怕。”玉辟寒真心实意地称赞。“若非我有幸与阁主相识,肯定已经坐立难安了。”

  “别怕,我只是个做生意的,最多也就是卖给别人。”言风月安慰他。“这地儿经营了这么些年,乍一看阵势挺大,其中肯定多有舛误错漏之处,还要时时修正更新。但就算如此,多不过三五十年,别说这地儿,风月琳琅阁都未必还存世了。”

  玉辟寒猛地发觉自己还有正事。“阁主……”

  “选一个吧。”言风月漫无目的指了指。“说一个名字。你想知道的。只要这里有。”

  玉辟寒愕然。虽然这说穿了也只是一次优惠活动,机会难得不应放过,但他却本能地退了一步,似乎言风月奉上的不是一腔好意而是一个威胁。

  “我没什么想知道的。”

  “没有?”言风月说。“这怎么可能呢,你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朋友,仇人都行,哪怕只是感兴趣的人呢,你丝毫也不好奇吗?那我替你随便挑一个了,比如说,”他往前又走了几步,从上往下数了几个格子,一勾屉环,念道:“……檀栎。”

  “在下告辞。”玉辟寒说,谨慎地退到门口的位置。

  “真的不想看?”言风月咄咄逼人。“还是说你害怕了?”

  玉辟寒从未觉得保持涵养是这么困难的事情。“他想说的,我自然知道。他不想说,我不会问。”

  “很成熟的相处方式,但愿他也跟你一样。”言风月点头。“檀栎虽然名字有点陌生,事迹还是广为人知的。一棵树嘛。他原本只是颍州一家不起眼小镖局里不起眼的镖师,平安无事混了几年,后来有一次护镖到洛阳,本来以为是一趟不起眼的差事,竟然引来了当时道上炙手可热的青蛇箭。镖局队伍几乎全军覆没,只有檀栎一个人活了下来——不止是活了下来,青蛇箭七人,全部死于他手。”

  “这事我很清楚。”玉辟寒说,隐隐已带了怒意,但他当然知道这正是言风月期待的效果,因此不免盯着言风月陷入一个许多人都曾陷入过的俗套的疑惑:如此倾国倾城一张脸怎么同时还能这么面目可憎。

  “当然,没人比你更清楚。”言风月说。“自此他就身价倍增了。虽然他一直到最后都只是个镖师,没做过镖头,道上却有说法,他经手的镖,天王老子也动不得,为此他还另得了一个雅号,叫门闩。后来他突然有一天洗手不干,就此销声匿迹。但他洗手前出的最后一趟差,恐怕鲜为人知。镖物是十五颗合浦明珠,送到京城罗都尉处。东西是顺利送到了,也画押收讫。第二天都尉就死了,珠子也下落不明。”

  “你是说他杀人夺物吗?”

  “这只是道听途说,舛误错漏之处请多担待。”言风月啪的一声合上卷册。“好了你快走吧!虽然雨也不停。为了弥补你耽误的宝贵时间,我已经给你准备了车。”

  檀栎晃了一晃,本能地张了张嘴,什么也没吐出来。这不见得是好事,他感觉五脏六腑像一碗打翻的蛋羹,蒸腾的血雾从全身毛孔往外渗,视野骤然模糊。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分不清是谁在说。

  “……你必死无疑。”

  檀栎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应该是再来一掌,他必死无疑,因此又好心劝他悬崖勒马。不愧是名门正派,不会趁人之危,不用说空舸,就寒潭在那盛怒一掌之后,情绪也变得冷静。他心里感激,努力笑了笑。

  “两位大师有所不知,我以前是走镖的。”他拼命稳住丹田火焰一样沸腾的内息,终于勉勉强强能将对面那俩人看清。“走镖……跟别的不一样。江湖只是杀人和人杀。但走镖是……货物为先。杀不杀人不紧要,重要是东西要周全,镖师的命……不见得值钱。东西保住了,才能糊口。所以我最擅长的……其实是……挨打。”

章八济渡

  火堆里最后一点余烬闪烁了一下,完全熄灭的瞬间,黑暗是恐怖的。片刻之后,从茅草顶漏下的月光,连角落里斑驳痕渍都照得一清二楚。无照站在檐下向外伸手,一滴很大的水点砸在她掌心,但半天也没下文。

  “你等着吧,我要走了。”无照说。

  圆缺一只手攥紧了念珠,鼓足勇气。“我能与你同行吗?”

  无照回头看了他一眼。圆缺感到一阵畏惧。他完全被看穿了。他甚至想到更可怕的事:不是从这一天开始。从很久之前开始,他们在人群中偶然的相见开始;甚至早在他自己意识到这件事之前,他就已经被看穿了。他内心种种降天魔除障碍的进退挣扎,都只是一种可笑的自戕。

  “不能。”无照说。

  “我和其他人有何不同?”圆缺问,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和尚。“他们若可以……为什么我不能?”

  “其他人不会问你这种蠢话。”无照说。

  石中火睡得很沉。他被捉住时也毫无反抗,经脉受制,穴道被封,像一只刚从冬眠中被吵醒的迟钝的动物,懵懂的睁着眼,在雨中梦游一样随众人拖动脚步,一被带到破庙后院的厢房里,就立刻又睡着了,被绑缚的庞大身躯蜷缩在角落里的姿势看起来相当无害。

  他醒来是三更时分。荒郊野外当然无人特地打更报时,但这判断对他来说比呼吸更简单。借着透入窗棂的月光他看见屋内有五个和尚,都在打坐调息。石中火看了他们一会,很费劲地思考他们是谁,这是何处,他又为何在此;与此同时结满蛛网的窗户被推开一条缝,有什么东西从中掉下,落地时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一团白烟随之膨胀开来,数秒之内烟雾就将室内完全笼罩。几声短促的惊叫和闷哼过后,石中火眼前还未散尽的烟雾中现出了一个人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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