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哥呢?我当时也求过你。” 如鲠在喉,纪渊冷笑,当年自己也是痴傻,相信谢霖会救纪含,小丑一般苦苦哀求,可谢霖到最后都没有露出一点悲伤的表情。于是此时他坐在高出,幻想匍匐的谢霖是为了纪含赎罪,只是看着他满面泪水,心中却又苦涩难当。 这一问,将谢霖止在原地,再说不出哀求的话语,半晌,他才喃喃:“子洄……” 谁料话音未落,却被人猛地一脚踹在当胸,向后摔去,一时之间胸痛如骨裂,后脑砸在地上,眼前迷蒙,耳边嗡鸣,恍惚间只看到一双紫缎黑金的靴子走到面前。 “你不配唤我小字。” 【作者有话说】 纪狗:原来我以前对老婆这么差… 众人:你现在也没好到哪里(鄙夷脸
第49章 疗伤 纵然胸口撕扯着痛,谢霖却没有停下来好好养伤,反而在强撑起身体,想要继续为了陈定和奔走。 只是如今一朝败落,皇帝又发了极大的火,平日里再怎么亲近的同僚此时都闭门谢客,生怕沾染上晦气,谢霖站在王府门口,看着日暮西垂,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孤立无援。 纪渊那一脚踢在他心口,此时已经痛得发木,可谢霖只要一想到陈定和在狱中万念俱灰的模样,胸口的伤便沉甸甸地痛,像是要扯着他整个人下坠。夜已深了。 窗边点着一豆灯,谢霖除下里衣,露出上身,想要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当时纪渊许是气急,下脚不轻,谢霖又搁置了整整一天,没有休养,此时胸口偏左一块已高高肿起,呈深紫色,伴有骇人的红色血管,幸亏只是简单的皮肉伤。谢霖费力地低头给自己换药,他不精生活琐事,伤药也只是简单的一小盒,还是许久以前某一次他撞伤了腿,纪渊送来的。 药是很好的药,当年人懂得心疼,小心翼翼地敷上,再用纱布包裹,动作轻巧,生怕碰疼了他,即使他行动如常,小孩依然会搀着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不过当年是当年,谢霖此时只能对着不甚清楚的铜镜,尽可能地将药涂抹均匀,再取了绷带,别扭地绕了几圈。 伤口位置偏上,顺着腋窝缠上去,只可惜手脚不协调的男人几乎都把自己拧起来了,依然只能缠出一个很丑的结。 纪渊就是在谢霖打完第四个结的时候推门而入的。 两人按照规矩,从一开始就不住在一起,纪渊几乎不会到他这里来,门口又没有通报,谢霖扎扎实实地吓了一跳,碰掉了桌上的剪子。 在踏入房门的那一刻,看到谢霖赤着上身时,纪渊就快速地将跟在身后的下人推了出去,再关上了门。 桌上一盒模样不明的粉状伤药,被肢解成一段一段的纱布,以及胸口上长长余出的四个结,纪渊将这几件东西联想了一下,才辨认出这人适才在做什么,脸上的阴雨愈甚。 “出血了?”心情不善,惜字如金,纪渊没想到谢霖居然会出血,按照这个包扎程度,谢霖伤的比他想的严重。 可呆坐在那里的男人却摇摇头。 纪渊又问了两句,可谢霖的回答却不清不楚,他不是一个耐性很好的人,起码在面临谢霖的时候不是,于是不再多说,直接捡起地上的剪子,扯过纱布上多余的结,连根剪断,好不容易包好的绷带便骤然散开。 谢霖任由他动作着,只是心里有些悲哀——纪渊竟然这样生气,却不知他拆掉纱布又要做什么——男人闭上了眼,如兔子一样等着下一次的疼痛。 当看到那块黑紫的伤口的时候,纪渊心里也属实震惊了一下,像是一块强爬在人身上的恶瘤,谢霖皮肤本就苍白,人又瘦得显出肋骨,伴随呼吸的轻微起伏,使得这块伤口更加骇人。 纱布一卸,原本留在伤口上的白色药粉悉簌簌落了下来,纪渊皱眉,这才反应过来:伤口没有破皮流血,是谢霖用错了药,可能是止血的创药粉粘不住伤口,便取了纱布包裹。 纪渊抬眼瞥向谢霖,那人仍皱着眉不知在怕些什么,眼皮抖得像被风逼停的蝴蝶翅膀一样。 他毫不心软,抬手摁上伤处,用力探了下去,顺着胸廓骨摸索。 触手微凉,光滑如绸缎——手感很好,纪渊一直这么认为,不然他也不会爱好在窗上掐着人的腰际。 伤口本就肿起,想来是不碰也疼的,更不要说被使力摸骨,谢霖将这一出认作是纪渊对他的惩罚,或者泄恨,只是不知自己又哪里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痛得呼吸都磕磕绊绊的,听见纪渊冷冰冰的声音:“听说你今天又出去跑了一天。” 手劲不减,谢霖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颤声“嗯”了一句,只是他太痛了,音调变了形,听得像是在痛极深银。 摁在胸廓的手瞬间收回,谢霖睁眼看到纪渊面色不明,但依然能察觉出他不是很开心。 “没骨折也没流血,不用包扎,用这个药就行。”纪渊言简意赅,从怀中掏出一盒药膏放在桌上,又顺手将桌上的药粉扫到地上,“那药粉是什么时候的了,不能用。” 药粉盖子没有完全合好,白色粉末洒了一地,可罪魁祸首也只是简单抬了抬眉毛,又深吸一口气,像是决定了什么。 “这两天不许出门。”男人转身离开,走至门口的时候,顿下脚步,“我去试试……” 他声音很小,谢霖没太听清,只是那天之后房门口便多了两个人,看着他不让出去,强制卧床休养。许是新药确实好用,肿块很快消了下去,只是谢霖却时刻忧心,直到五日之后,他被放了出来,便收到一个消息:因陈定和年事已高,且居功日久,改死刑为发配。 就在他被关在房门里的时候,老人已经离开了京城。 翰林院形制方正,多植杨柳,西北角纳一小湖,是前朝开拓用以蓄水,经年久远,面积一再缩小,于是被人昵称小湖,或许不日便会干涸。 谢霖站在小湖旁,垂髫杨柳,随风依依,当时他最难过的日子里,陈定和总会陪他在小湖旁散心,带一两壶梨花白,伴着湖面吹来饱含水气的风一饮而尽。 老人从来不直接开解他,只是带他看看小湖日渐干涸缩小留下的痕迹,水岸边长着新草,草高而茂。 他们或许会谈天聊地,或许只是默然静坐,怎样都很自在。 有陈定和在,无人敢在翰林院里以市井之言冒犯谢霖,谢霖在那些日子里重新站稳脚跟,叫众人知道他谢霖不是谣言中那样无道无义,不知廉耻。 故人不再,公道荡然,谢霖知道自己早该习惯,只可惜胸口依然空荡荡地疼。 风中水气如旧,杨柳时时依依,可手中梨花白却如眼泪般艰涩,男人终究是撑不住,在这个从来平静的湖边,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一更,我真勤劳嘿嘿嘿
第50章 风雨欲来 李屹抚平衣襟上的褶皱,抬脚进了翰林院。 这些日子谢霖要他每隔两日去一次赵太傅那里,接受教诲,也帮着做些事情,纵然他心中实在不愿离开谢霖,只可惜先生去意已决,李屹只好在自己仍能陪在他身边的时候,尽可能地照料好谢霖的身体。 迈进湖畔方庭,远远便见谢霖已经坐在堂前,李屹加紧两步上前拜下行礼,只是身子伏低,却久久没有听到起身的命令。 李屹心中一凛,面色不动,一直等着谢霖让他起来。 等了好久,终于是听到谢霖开口:“起来吧。” 声音平淡如常,若不是刚刚过分久的沉默,李屹还听不出有什么问题。 少年站起身来,没有先生的允许不敢去旁边坐下,便直直地立在堂中。 谢霖抬手从桌上拿起几张折本,示意李屹,眸中满是失望:“我想先听听你的解释。” 足足七封参奏,全在讲同一件事,纵然没有圣上明确的批示,可也不该不向谢霖交代,这不是李屹会犯出的愚蠢错误——只能是故意知情不报。 谢霖相信李屹不会包藏祸心,只能是有自己的原因,于是纵然失望,他也想先听李屹解释。 风过堂前,吹起少年雪白的衣袂,李屹直挺挺跪下来,仰头望着谢霖: “学生有罪,请老师责罚。” 谢霖没有说话,只是等着他继续说。 “在见到第三份文书的时候,学生就想上报先生,只是那天夜里,平王殿下连夜前来……” 李屹从来都看不惯纪渊,不论是从前在王府欺辱谢霖,还是后来谢霖明明都搬出来了,却仍纠缠不清,所以那天夜里纪渊来找他的时候,李屹甚至还想闭门谢客。 只是那人毕竟是个王爷,家中父母知道了来人身份,更是不断要求李屹将王爷接近门来,他只好见了纪渊一面。 纪渊当时十分着急,开口便直接询问李屹是否收到关于市井反书的折子,这些事情轻易都不得外传,于是李屹没有开口,只冷冷看着他了,纪渊也没有追问,只是嘱咐他: “之后或许类似的折子,劳烦你不要交给谢霖,只按正常流程处理就好。” “为什么?” “养之重忧虑,这一事关乎故人,担心他顾虑伤身。” 提及谢霖身体,李屹自然重视,他继续追问了几句,纪渊只简单回答,最后说到: “这事与他无关,本王知道他正情愿前往北境,正好送他出去躲个清净。” 那夜纪渊神情焦急,面色凝重,想必事情确实麻烦,李屹大概摸清一二,又考虑了一晚上,终于是决定同纪渊合作。 果不其然,那日之后的折子来得愈急愈多,李屹便全都悄悄压下了,更不知道纪渊用了什么法子,谢霖始终保持上朝,也没有旁人向他提及此事。 居然真的一直瞒到现在。 解释完,李屹伏下身去,静静地等谢霖的审判。 毕竟是自己最信任的学生背叛了他,不论理由是什么,先生心中总是不好受的。 空气又凝滞了许久,谢霖慢慢接收着李屹交代的信息,过了好久,终于反应过来,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李屹,虽然有所隐瞒,但初心却是担心自己,他不由怀疑自己是否过多地在学生面前表现出脆弱的模样,居然让李屹如此忧虑。 面对这种与亲近之人之间的矛盾,谢霖总想着回避——他没再多说,只是让李屹起来,再将现在他知道的所有事情交代清楚。 事情很简单,最开始只是简单的市井舆论,只是这个小官机警,抓住源头的书籍,开始不断调查,三五封折子递上去了,圣上虽没有批复,却不一定就不知道此事——甚至可能知道的比这折本中查出的还要多。 书中内容主要以江北疫疾为始,言朝中尸位素餐,中宫早应易主,甚至还隐晦地点出了新主为谁——这才是关键的部分,著书人没说明白,引用星宿方位,只言片语,留下充足的想象空间,比起真心批判朝廷,更像是等着某些人慌乱后对号入座的无饵鱼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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