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幼枝看着对方隐约印在门上的影子,握了好几下才握紧拳头,抵到他的影子上,气得眼尾染上朱红鸢羽。 “让我进来,嗯?” 盛延辞在门外描摹心爱姑娘的身影,一点点地刻在心里、印在脑海。 进什么进! 你最好走远点! 宿幼枝怒气未消。 他一个男儿郎,被亲一下本也没什么,但就是莫名恼怒。 都怪谢二! 什么破主意,扮成丑八怪盛延辞居然也能贴上来。 他果然喜好非人! 额头似乎还有那般热度,让宿幼枝不由想起上次马车……不想理他,坐回桌边闷不吭声。 盛延辞哄了半晌,见里面许久没有动静,忍不住担忧,也有点点做错事的心虚:“阿又,我要进来了?” 等了片刻,他正要推门,宿幼枝自己走了出来。 “阿又。” 盛延辞脸上的笑刚扬起,宿幼枝径直越过他,走的头也不回。 呵,狗王爷。 他就当被狗咬了。 这么一想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气虽气,饭还是要吃的。 但这次宿幼枝没刻意隐藏饭量,吃得堪比盛延辞的份。 低眉装透明人的雪巧面露忧色,忍了忍:“姑娘,用多了要不舒服的。” 宿幼枝咬了口小汤包,忍住了没去看盛延辞,只小声道:“我还没吃饱……” 碗里立刻多出来一块最嫩最鲜的鱼肉,盛延辞道:“没关系,用的不多。” 宿幼枝放心大胆地吃。 雪巧看向杨一,杨侍卫瞧了眼阿又姑娘脸色,没有勉强的神色,应当问题不大,对她摇了摇头。 就是……那一脸红痕点点,殿下果然不愧是殿下。 好勇。 杨一肃然起敬。 宿幼枝吃了进入临王府以来的第一顿饱饭,已经将方才的一点不愉快忘掉。 反而因盛延辞的另类而忧心忡忡。 那种面容都吓不退他,可怎么办才好。 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人。 要不离谱也不能将他从连周山抱回来。 将桃粉的襦裙换掉,宿幼枝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碰这东西! 盛延辞看到似乎还有些遗憾,真是够了。 临王府很大,不失皇城的气派威严,也不乏诗意绵绵的曲廊环桥。 但宿幼枝没什么心情去欣赏,他有点惦记谢家三妹有没有受伤,虽然盛延辞出手是收了力道的,可还是免不了疼痛。 还有景轩楼! 他可没忘记那个给三妹递东西的平王世子。 好好的公子不学好,没听说送东西还要从楼顶上走一遭的。 怎么他们皇家子弟都有这么个爱好不成! 而且三妹最近也有点怪怪的,好端端的为什么一定要跟盛延辞切磋,找谢大哥不蛮好的。 不行还有谢翊,也能当个混子揍一揍。 说起来,三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不会吧? 嘶…… 宿幼枝因脑中的猜测倒抽一口凉气。
第15章 但……盛延辞名声那么差! 宿幼枝犹疑不定。 三妹是直爽性子,有什么想法哪可能憋着忍着,肯定早便说出来了,而且姑母那里也会有动静。 宿幼枝告诉自己别急,观察观察再说。 有了先头那遭,就寝时知道盛延辞又上了屋顶,宿幼枝也不吃惊了呢。 只在心里腹诽他有点病。 次日,宿幼枝没再让雪巧装扮,还是选择自己捣鼓。 虽然盛延辞也看得过去他的丑样子,可说不准看久了会厌,总要坚持坚持。 雪巧劝了两句无用,只能任由姑娘折腾。 宿幼枝的妆艺敷衍至极,赵希和早早过来看到都被惊住,小声问杨一阿嫂出了什么事。 杨一无从说起。 连在暗处保护主子的周二都不明所以。 赵希和想了想道:“我那里有些蛮好的胭脂水粉,教人取来送给阿嫂。” 免了吧! 宿幼枝不想要,婉言拒绝。 小郡王这次没带胭脂水粉,却拿了不少御供的好料子来,都是先帝和当今圣上赏给公主府的,外面难见。 盛延辞虽然也得圣眷,但以往府中没有女主人,姑娘用的东西还是少的,不如公主府那般随意挑捡。 可不要浪费好料子了。 宿幼枝还想推拒,盛延辞轻柔地拍了拍他手背:“无碍,喜欢便留着。” 百口莫辩。 宿幼枝放弃了,随他们便。 只在晌午天好的时候吵嚷着要放风筝。 小要求而已,临王府侍从立刻准备了诸多彩样供阿又姑娘挑选。 简如花草鸟雀,繁若龙身凤尾,没有做不出、不敢飞的。 ……他也不用那般醒目。 宿幼枝点了个寻常的小脑虎,让雪巧去放着玩,他坐在亭中恹恹地看。 临王府外某条街。 知砚慌张道:“公子,是大老虎!” 满目悠然的谢翊心咯噔一下,探头探脑去瞧,的确是老虎,张牙舞爪,好不威风。 但就是这样才奇怪! 计划居然失败了? 怎么可能。 谢翊简直匪夷所思。 宿幼枝到底有没有好好执行,他一个公子刻意些总不太像姑娘的。 总不能这样盛延辞还要喜欢吧! 那临王殿下的眼光已经堪称离奇了。 谢翊折扇摇成花,心乱得很。 暗想怪不得以往都没见小王爷喜好何种颜色,原是口味异于常人。 那这可难办喽。 得先摸清他厌恶的点才行。 谢翊看向知砚,笑得温和,知砚却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公、公子?” “好知砚。”谢翊道:“你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啊?”知砚满眼懵懂:“没、没有啊。” 行吧。 谢翊准备换个地方去探探。 回到南阳侯府,听到有人唤他,谢翊回头看到个眼熟的身影,是来窜门的二房妹妹。 “二哥哥!”那姑娘蹦蹦跳跳过来,看到他很高兴:“好久没见二哥哥,听说三姐姐昨儿个找临王试刀了?” 她满脸惊叹:“三姐姐好厉害!” “你三姐姐一时兴起,不想你都晓得了。” 谢翊微笑与她闲话几句,聊到家中姊弟,突然想到什么,话题一转:“怎么不见晓笙,听闻他前些日子纳了一房妾?” 提到这茬,姑娘撇嘴。 谢家早已分家,二房比不得南阳侯府,没有爵位继承,谢二叔也不争气,只混到个六品小官当当,日子过得郁郁不得志,每天都盼着儿子能御前高中,带着二房一起飞升。 然而谢二叔之子谢晓笙,读书虽不错,却也贪恋美色,管过数次无用后,谢二叔也无法,只道不能太过分。 所以谢晓笙年纪比谢翊小,家中娇妻美妾却不少,是大家提到都要皱眉的程度。 听说前段时日,谢晓笙又迷上一位游船舞姬,不顾一切劝阻,硬是将人赎回抬进了后院,宠爱得不行。 姑娘语带嫌弃:“莫提了,三哥哥早厌倦啦。” “嗯?” 谢翊来了精神,谢晓笙喜欢那舞姬喜欢得不得了,为她跟二叔二婶闹过多次,他都有所耳闻。 而且就对方之前那些妾,虽不日日接触,他应当还是怜爱的,堪称情种。 岂会无缘无故厌弃爱宠美人。 谢二公子故作诧异道:“怎么他还有厌倦的时候?” 姑娘大概也有一肚子话想说,只是自家糊涂事,平时对着她那些手帕交也不能言语太多。 她瞧了瞧周围,凑近些,小声道:“二哥哥你是不知道,这个舞姬可会黏人,惯爱缠着三哥哥,着实让他迷糊了一段时日,连书都不要读了。” 谢翊一听就知不行。 谢二叔还指望他光耀门楣,读书是绝不能落下的,无怪乎要吵。 他道:“竟如此?” “三哥哥很是颓废了些日子,爹爹母亲都拿他没办法,也就我时常拉着他出门才能躲了那舞姬的缠。” 姑娘叹气,随即眼睛又亮起:“我们都以为要遭,爹爹都准备将那舞姬送走啦,结果前两日三哥哥突然浪子回头,自己远离了她。” “那也算是好事。”谢翊笑得温润:“只是奇怪,可是那舞姬身份不妥?” “那倒不是,我偷偷问过三哥哥,他说……”姑娘悄悄道:“……说那舞姬太缠人,没得分寸,哪个男儿郎能整日流连香闺、正事都不做,换了谁都要厌弃的。” “原是如此……” 谢翊笑容又深了深:“晓笙能静下心便好,也省得大家为他忧心。” 他又道:“我之前得了些好料子,回头你挑选了带回去一些。” 姑娘闻言好高兴:“谢谢二哥哥!” “就是……”她深沉叹气:“喜欢三哥哥的姐姐都好可怜。” 分别前她又道:“对了二哥哥,宿阿兄还没从郊外回来吗?我之前与三哥哥去街上瞧热闹,他还说看到了宿阿兄,也不知是将谁错认了。” 谢翊嘴角一僵:“还没。” 姑娘也不再问,喜滋滋走了。 虽厌恶堂弟所为,谢翊也不免心情激荡。 这个! 就是这个。 连谢晓笙那种对美人心软的花心萝卜都招架不住,盛延辞个毛头小子还不得烦死! 若是每天有个人黏着他缠着他,无时无刻不贴着他,一点正事都做不得,那真是……要恼! 要恼就对了。 负面情绪就是疏远的起始。 时间长了,一个养尊处优、肆无忌惮长大的小王爷,哪里受得了这种束缚。 等到被临王厌弃,那临王府后院消失个把人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了。 有了好主意,谢翊神态悠然,又是矜持从容的翩翩贵公子。 但怎么再跟宿幼枝见一面呢? 临王府。 放了半个时辰风筝,雪巧玩得脸红扑扑,将绳子递给其他侍女,回来伺候主子。 宿幼枝摆手:“玩你的去。” 雪巧摇头:“姑娘,雪巧玩够啦。” 宿幼枝被暖阳晒得昏昏欲睡,心里暗叹近些时日着实惫懒,若是往常,他晨间是要耍套剑法的。 如今做不得,身上的肉都懒哒哒的。 着实不像话。 宿幼枝睁开眼,心情复杂地望着远处临王府院墙。 谢二应当已经收到信号了。 这狗东西平时挺聪明,关键时刻没点用,信他不如自己努力。 宿幼枝这些天也没闲着,尤其观察过临王府的守备情况。 府内就不说了,铁桶一样,蚊子都飞不出去。 但出行时,他身边跟着周二率领的一众侍卫,满打满算二十几个,身手都不错,在游龙绕街那样混乱的场合也没得跟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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