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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

时间:2024-09-01 14:00:06  状态:完结  作者:洬忱

  他发狠地朝那儿奔去,身旁的火焰都晃成了虚影。他拼了命地想要冲进顾期他们那帐,可那火熏得他连眼都睁不开。

  顾期那时已被火裹了一身,虎牙死命地咬着下唇,出了血。那火烧断他的经脉,叫他没了知觉。他的眼睛被火烧坏了,只能隐隐瞧见身上跃着橘黄的火星与焦烂的皮肉。他本能地伸手拽过躺在他身侧的顾步染压在身下,直到他发觉那人早已沾了满身的火。

  他抖着探了那人的鼻息,却捕不着一丝的气儿。

  “阡宵——”

  烟尘夹着泪淌在这顾家将的脸儿上,那清亮嗓子也被浓烟熏坏,听来全是哑着的。贺珏只能依稀听见那里头的人哭唤道:

  “走——”

  可贺珏听闻顾期仍有生机,哪还能顾得上什么。

  那帐里头可有两条近乎干涸的人命啊!

  他瞧准被火缠上的帐门,不顾一切地想往里头冲。可身后伸出一只大手来环住了他的腰。

  那是他的副将。

  “撒手!!!”贺珏挣扎。

  那人目呲欲裂,在他耳边吼道:“贺玉礼!你若进去赔了命,营里弟兄怎么办?!难不成他们的命在你眼底不算命么?!”

  “我叫你松手!!!”

  就在二人纠缠之时,只听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那楚庸关老榆木门大开,里头涌出百十个披着银甲的骑兵。

  “不好!”那副将匆忙空出一只手来牵近一旁的马,朝他嘶吼道,“上马,走!走啊!贺玉礼!”

  “我怎么能走?你没听见么?!关口开,那是多少楚国兵?!”

  “拦不住的!”那副将扯着嗓子嚷叫,“拦不住的啊!如今中营火势漫天,前营兵将已无退路,只能向楚兵那儿冲。我们得去和后营汇合,不然全都得死!”

  又是“轰隆”几声,那烫得很的火啊,将那营帐烧塌,将顾家营里头的兄弟全压在了浓黑烟尘之下,其中还包括顾氏二人那顶。贺珏忍着泪背过身去,浓眉蹙得快失了形,他狠狠调转马头,高声道:

  “弟兄们,扛粮,撤——”

  众位将士扛起粮不住地往林外奔,没人敢回头再瞧那叫人心碎的火光。螫手解腕听来多明智,可谁人知晓局中人抛下了多少情谊,瞒下了多少苦楚!

  -----

  那齐烬立于城楼之上瞧那林中窜入天的浓烟,还笑着吩咐士卒:“再多派些人进林去。”

  那楚二王爷走近了,续言道:“人衔枚,马摘铃,都小心些,莫要恋战!魏军后营占着优地,中营死伤过半,活下来的多会与后营汇合。你们去将那林里的兵清完便回来!”

  那齐烬把臂搁在箭垛子上,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待听令的士卒退下去后,才自语道:

  “今儿火烧林妙是妙,就是可惜那剑术一绝的顾步染戴了块糟烂布,害老子瞧不真切他的颜容,恁地扫了老子兴!”

  那齐烬嘴上念着可惜,面上却挂着耳目昭彰的露齿笑。他肆意吞吐喜怒,向来不掩饰喜恶,当然不识何谓温文儒雅,含蓄内敛。

  “何人逼你使这般上不得台面的阴招么?”楚冽清蹙着眉,一动不动地俯瞰着那片林子,眼底浮漫了些薄悲——他是真心觉着可惜了魏那冰瓯雪椀似的顾步染!

  “战事焦灼至今,明招阴招皆为出路。您今儿固执地束手一侧,究竟是想如何同陛下交代?”齐烬举起皮囊壶“咕咚”大饮了一口泉水,又道,“那池彭有意要取顾氏二将性命,末将亦然,帮他一把岂非两全其美?”

  “你究竟以何为饵换得这么只狗?”

  齐烬用掌裹着几枚铜钱,呲笑一声,答得漫不经心:“末将允诺留他一命,护他此行周全。”

  “那般贪生怕死的小人才该死!如今烈火焚尸,顾氏二将尸骨恐难存……”

  “王爷——”这齐烬忽然正色,“末将虽知您早便盼着同那顾家小将交手。但机不候人,此战那顾家二人必死!这池彭是魏的小人,帮了我楚国,便是我楚国的恩人……再说,老将军的头颅还在他们手上,王爷您反而关心起那顾氏二人的尸骨,岂非以蝉翼为重,以千钧为轻?”

  那火光抓着树干往上攀,吞没了那棵树的最后一片黄叶。楚冽清默默听着,蹙起的眉头一刻不见松。

  “‘信而安之,阴以图之【1】’末将这么做为的可不是打一场胜仗么?王爷您若仍旧对这沙场上的魏人履仁蹈义,来日河山遭无道屠戮的可便是我楚国了。”齐烬瞥了那楚冽清一眼,挑了眉,接着抛手中的几枚铜钱,忽又粲然一笑,将那几个铜玩意儿向城下一撒,高声道,“顾氏二将九泉一路好走!”

  楚冽清瞧不上那直情径行的齐烬,沉着脸走开了。

  -----

  贺珏领着中营余兵奔回了原来那片开阔得很的草地。河倾月落,天已初亮,可惜这般好天光有人再也瞧不着了。

  后营的那些巡夜将士还不知情,只诧异地伸长脖子瞧那冲过来的一人一马。他们还以为是探查的斥候哨探回来了,谁知贺珏方跑过来不久林子里便紧跟着奔出魏家半个营的人马。

  贺珏方到营里便高声喊道:“全营戒备!”

  那些个枕戈待旦的兵士遭这么一吼,醒了大半。他们利落地执剑拎弓上马,瞪着眼朝贺珏一干人冲来的方向瞧去,冷汗沾了他们一身。好在他们身后没跟着凶神恶煞的楚兵,惟有马蹄携出的林间土压弯了嫩草,辟出了条窄路。

  众位兵士又僵立了会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咽了口唾沫。负责领此后营的是个姓姜的老将,他见顾氏二人皆没随同贺珏回来,站在马下仰头瞧着贺珏,问道:

  “贺小子!下马!怎么只有你回来了,顾家那俩小子呢?”

  贺珏神情木得很,那双媚眼愣愣地垂在马鬃上,好似没听见那姜老前辈说的话,片刻后又自顾转了马头走了。

  那姜老将军正纳闷,贺珏副将纵马上前,狠狠抹了把泪,半天才憋出一个“死”字。

  “死……”

  老将军闻言双唇禁不住颤了起来,像是不信似的搭上了那副将的肩,使劲晃了晃那人。可他见那副将半天没说话,便知此局已定。粗白眉拧起,他收回粗手捏了捏发皱的眼角,将泪抹在了袖上,向天长哭:

  “楚贼啊!!!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还要叫我这草莽武夫尝多少次才够?!”

  那些士卒闻言都相互推搡着走开,忍着泪,老将落泪向来瞧不得——再瞧恐怕会禁不住跪下为顾家二将哭魂!

  “来人!”贺珏在马背上唤了唤,即刻便有一人赶到他跟前,他攥紧了拳,沉声道,“派人到大营去寻支援,此刻军心与民心皆不可大乱,切记要将顾氏二将战死的消息瞒住。”

  那士卒垂头受命,狠命咬着唇这才没漏出悲凉至极的抽噎。贺珏敛着睫,淡漠地下了马去给那些个卸粮的弟兄搭把手。

  一袋又一袋,他将马驮回的粮卸下,用重活把自己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直到那被麻袋盛着的粮皆入了仓,他才蹲下来舒几口气,可缓着缓着那委屈的劲儿又忽地涌上了喉口。

  他忍着,干涩的喉间却好似堵了千斤重石,全都塞在那儿逼得他吐不出一词半句。

  他向弟兄要了块幡布来抹汗,哪曾料想他不过拿布掩了面用力一搓,那泪便似开闸般不住地往外泄。他捂着面,抖着肩,哭了个痛快。没人敢上前去劝,只怔怔瞧着那平日里那言笑晏晏的贺将军化作了个泪人。

  半晌过后,那贺珏才站起身来,一双眼被泪浸得猩红,他锤了锤臂膀,开始谋划来路,池彭在营里瞎晃悠,恰巧撞见那失魂落魄的贺珏。

  那池彭技俩得逞,如今说不上有多得意。

  长夜飞尽,这顾家营即将变作他池彭的囊中物,他等这一天等的别提有多心力交瘁!只是这营里将士皆挂着一副死态,他也不好将喜色戴在脸上,只暗暗端量了贺珏一眼,便打算回帐里补觉。

  贺珏却赶了过来,红着眼问道:“池湛呢?”

  那池彭瞧见那双血眼,吓了一跳,支吾道:“没……没见着!恐怕被那大火吞了罢!”

  贺珏跌跌撞撞地朝前行了几步,又拿手捂面,哀恸道:“我明知他身子不适,却纵他上了沙场!池湛啊——今儿我已无颜再见池老将军!”

  “此非你错,你不必放在心上。杀了他的是那楚国人放的火,不是你贺玉礼所牵挂的病!”那池彭小心吞咽,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

  “你……”贺珏欲言又止,只挪开池彭的手,又唤住了一守仓将士,他朝那人抬了抬颔,问道,“这些粮够将士们撑个几日?”

  “旧粮只能撑个两日……不过加上从鼎州运来的新粮,吃个半月不成问题!”

  贺珏点点头,摇摇晃晃地进了帐。他堪堪行了几步,登时便摔在了席上。热泪又在他的眼眶里打转,好似只有把他的泪缸倒个空才能止住。

  他双手合十,好似一个绝望的信徒在佛祖面前祈愿。然而他求什么愿什么?他未尝不慕侯服玉食,驰名天下,然今只愿阖眼忽觉大梦一场,再与故人把酒言欢!

  他苦笑着,一时不知何般更难。

  秋风打帐,吹烈了林火。前营的将士回身望了望那火海,咬牙冲向了那大敞的关口。

  鲜血,烂肉,烈火。

  腥臭,利刃,烟尘。

  顾家军前营覆没,横尸关墙之下。楚兵入林,见那火林中的魏兵死尽,连一块完好的皮都寻不着了,这才搬出木斧来伐林灭火。那时,林间的森森白骨多已成灰,只留了些绊脚的碎骨还在执拗地与石争地。


第066章 温酒图

  稷州,宋府。

  秋雨潇潇,今夜瞧不见明月白。

  一人撑着把朱殷色的油纸伞,抬手拍了拍宋府大门上的铜门坠。

  那人肤似莹玉,薄唇却似点了朱砂,虽生得妖冶却无丝毫贱色。他披着一身锦绣温柔气立在府外,是这青石秋雨中独一的艳色。

  那同栾姓二人猜拳输了的宁晁恹恹地冲去开府门,他久居府中养伤,当然不识得这季侯爷。但只消一眼,他便明白眼前这位可不是个庸人。

  宁晁愣了一愣,回过神来先把门给阖了,冒雨跑去知会他家主子,连拦雨的手都忘了抬。

  廊中积了不少水,宁晁被那些天上地下的水浇了一身。那宋诀陵正于书房里头琢磨鼎州捎来的信件,这落汤子带着一身的秋水没规没矩地冲了进来。

  鼎州人不拘小节惯了,宋诀陵自是不以为意,凤眸里那些冽冽眸光仍旧撒在墨字上。他拿指尖捻着信角,正打算把纸向后翻,忽闻那宁晁道:

  “公子,府外来了个执红伞的贵人。”

  “红……伞?!”

  宋诀陵蓦地站起身来,满桌纸墨乱飞。可他转瞬却又将面上又惊又喜的神色褪了褪,他朝宁晁挥了挥指,还道门外那位就由宁晁自个儿领进来罢,他便不亲身去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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