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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

时间:2024-09-01 14:00:06  状态:完结  作者:洬忱

  “从前就是这般了,说什么助长不助长?”燕绥淮哼道。

  季徯秩自觉在这儿碍着四人话往昔,想脱身,那宋诀陵却把只手扶在他腰上,不叫他逃。好在这季徯秩深谙应酬门道,既然不叫走,他便笑着同那些个人攀谈起来。

  他面似玉,行举间又皆是君子风度,自然很是招人喜欢,再因着那北疆人多生就一幅古道热肠,他们这么一聊,竟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讲堂里边闹,外头静,待到廊外倏然喧闹起来,讲堂内的一干子弟不约而同合了嘴。

  轻轻重重的脚步声与笑谈声混杂在一块儿,直待那木门被推开,少年才瞧见那群江湖中人——他们容姿举止差异甚大,似潦倒孤舟的,似烈酒粗沙的,似重斧沉渊的,百色百容,年轻者未及而立,而高寿者已至耄耋。

  各有各的气度,好似游渡的不是同一片江湖。

  巍弘帝给这序清书院定了个怪规矩,他要这些个乌衣子弟除需向书院祭酒等人学习山下常授之礼乐射御书数外,还要拜入面前这些个江湖人门下习文或武。那万岁的意思是要这么些个少年早作打算,将来担任文臣也好,武官也罢,如今已需作些区分。

  兜着空儿,季徯秩压着嗓问那吏部尚书的儿子徐云承:

  “徐公子,令尊可曾同你谈及这些个前辈的来路么?”

  徐云承躬身拱手:“季小侯爷,对不住。我爹虽任职吏部,但这些个江湖前辈未尝经由朝廷招安……这些人根底来路他亦不知。”

  季徯秩忙不迭将他扶了起来:“徐公子不必多礼。”

  “什么?”燕绥淮打断了二人谦恭地你言我语,皱眉道,“既未受招安,何人能保那些个江湖中人堪当吾师?”

  “陛下他行事颇小心,若非有万分把握断然不会将我们这些个世家子送到这儿来……”季徯秩道。

  宋诀陵闻言面上残余笑意寸寸隐去,那李迹常反应机敏,察觉其他情绪不对,便往前行一步遮了他被怒意浸满的脸儿,爽朗笑道:

  “江湖中人讲义气!他们既上了山,应是不会干些背信弃义的事儿的。”

  “哈……有些江湖人啊,把百官当刍狗,官老爷都是狗了,狗的儿子当然也是狗,手起刀落,杀的自然也是狗。”宋诀陵不谢恩也就罢了,还半握着那李迹常的后颈往前死摁,“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他们眼里是人是狗?世子爷,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单纯得可以,怎么府里金银还没把你的心熏黑?”

  李迹常被宋诀陵压着颈,只得依着把头往前低,那姿势很累人,可他肚量也是真大,还挂着笑,稍稍屈膝道:

  “还能为什么?可不是因着穷?阿陵,鼎西穷!穷呐——”李迹常长笑一声,诉苦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变作玩笑散在秋风里,“甭提什么金钉朱户,玉砌瑶阶,我们一家子吃风喝沙,那是就差效仿先主东门卖瓜。”

  宋诀陵不撒手:“你来缱都换我回去吃风喝沙!”

  “好生无情!我都这般拉下脸来揭伤疤了,你怎么还这样?”李迹常笑着晃了晃脑袋,“阿陵,放人罢!我脸皮再厚也不想搏个低头奴的美名。我爹比你爹凶得多,我都这么大了,他可还要拿长鞭抽我。”

  “抽得好啊!”

  对于这般无理争端,徐云承是半分不理,只细细端详那群江湖人一阵,伸指点在自个儿腕骨上,同季徯秩说道:

  “若小侯爷还想再做区分……不妨瞧瞧这些个前辈的手罢!”

  季徯秩把眸光从那闹着的宋李二人身上移开,抬眸去瞧那些江湖人的手。

  有些人手上满是拉弓握剑的厚茧,有些人则是十指净如白玉,文人雅士与侠者武人竟咄嗟可分。

  他得了利,谢过徐云承,又转着眸子好似在寻什么人。那视线飘着,最后落在了那最富于春秋的仨人身上。

  其中一人左手持一八卦镜,右手握着把扇,一来二去便遮去了自己手中纹路,看样子像个道士,说不上文,却也道不出一声武。那人眉清目秀,眸子清亮如林间泉,光是立在那儿就叫人尝着了拂面夏风似的爽然。

  那道士把折扇在指尖敲了半晌,这会儿才将那扇唰啦一展。乌衣子弟们还以为那扇面是何等的高雅,哪知入眸的却是令人咋舌的墨书四字“风水正好”。

  众位公子哥儿目瞪口呆,嘴上虽是不说,心里却也都盘算上了——他们是为了当大官儿才上的山,可不是为了沿街算命,招摇撞骗!来日拜入哪门都好,可千万不能和这臭道士沾着边儿!

  那道士说话,没人想听,直到那人慢悠悠地报出名姓,讲堂才又变得闹哄哄起来。

  江临言。

  北疆那誓死不入官籍的名剑客。

  当年他最风光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官爷拉下老脸求他将膝下风雏麟子收入师门,哪知被他一一回绝。他在北边逍遥似散仙,久了也就再没人知晓他踪迹。

  也是,他提着那么一身行当,走到哪儿都像个装神弄鬼的牛鼻子老道,能把他同那江剑客牵扯在一块儿才奇怪。

  宋诀陵见着江临言,凤眼微拢,眼里的讶异在那人转眸过来时速速散了个干净。

  季徯秩乜斜了眼瞧他,捕着了其面上浅淡惊诧,笑道:“怎么?这江剑客不合二爷心吗?”

  宋诀陵将眼睫垂了,淡道:“说不上。初闻其轶事,我还想其为一魁梧大汉,没想到竟是一八尺白面男儿,瞧着还颇迂。”

  李迹常笑笑,搭上了话:“若这些个前辈皆与俗人无异,何必唤作奇士呢?”

  “是这个理。”宋诀陵眯缝着眼,他转了话锋笑道,“这江剑客身旁那人……瞧上去不比阿承还要冷上许多么。”

  “那是。”燕绥淮看也不带看,接道,“阿承不过面上冷了些,性子可是暖的。”

  这燕绥淮说罢才溯其目光瞧去。

  一人剑眉凛冽,立在原地一言不发。那人的长睫向下垂着,将眸水掩住半分。众人喧闹,他瞧兵书,偶尔抬头瞧人,也把他们当摆设似的潦草一瞥,好似那寡淡眸子里容不进半粒沙。

  “名姓。”江临言把扇收了,拿来敲他,又攥住那人的手腕,抽走了他手上兵书,还顺势拉来他的袖抹了抹颈间登山汗。

  “温、。”

  那冷面郎君声量不大,却惊得满堂无声。

  山间浅秋风这会儿突然像是从北边携来了重寒,诸位子弟只觉一股凉气从脚跟往背上猛攀。

  “可是那位剿匪高人么?”季徯秩瞳子隐隐晃动。

  “高人?”燕绥淮冷笑道,“还不如说是侩子手。”

  俩人说得都没错。

  温是高人,也确是侩子手。

  枢成一十八年,温孤身提剑去山寨剿匪,他不分善恶老幼,目见即拔刀,寨子里外无不血流成河。

  待官府得知消息,忙派人赶到那寨子之际,那地儿已然垒了座尸山。干涸的血液裹住了足下沃土,殷红的东西漫出了叫人干呕的腥臭。活的东西一个没见着,只有那山寨的牌坊上被刻出了透血的“温”二字。

  这江湖人连妇孺孩童都不放过,来日若对他们这些高门子弟生了怨气,可会刀下留人吗?

  会吗?没人能给出个准话。

  讲堂间议论纷纭,可温到底没施舍他们一眼,仅伸出只手来向江临言讨要兵书。他手臂那么一伸,从宽袖中露出一截臂,上边尽是瘆人的大小伤疤。众人如鲠在喉,面色都不大好看。

  那仨人中最后一人这时眼一弯,拱手笑道:“在下稷州柳契深。”

  那人眉目含情,手中一把玉笛被他用三指勾着,瞧来针似的轻。他的一举一动无不像个流连烟柳繁华之地的浪荡子,只是他那双手倒一分不像倾杯戏人的手——左手掌关节处伏着厚厚老茧,虎口处留了好几道疤,细小伤痕更是密密匝匝。

  少年们面面相觑,多是不曾听过此名,唯有季徯秩几步走上前去。众人还没来不及思索这小侯爷是要干些什么,那人的双膝已砰地砸在了地上。

  三叩首过后,季徯秩这才仰面道:“晚辈早便听闻稷州有位姓柳的年轻前辈,百步射杨,一箭透五甲……”

  柳契深面上笑意浓浓:“这就值得你跪了?若我不是,岂非白白跪错了人?”

  季徯秩敛睫,道:

  “晚辈见您手中疤痕多生于拉弓射箭易伤之处,且握笛手法乃执弓者常行,虽不知您是否为所寻之前辈,却能笃定您是位弓手。若是晚辈稀里糊涂认错了人,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与晚辈之间生了嫌隙。”

  柳契深哈哈大笑:“那人儿是我没错,但这稽首大礼你在这儿行完了,拜师的时候你可不就没事儿干了么?你先起来。”

  那季徯秩好容易得了准话却反而更加迫切:

  “晚辈稷州季徯秩,望您能收晚辈为徒!”

  “哦?你便是邦宸侯次子?”柳契深走近了些,道,“……巧啊、真巧!想当年我三次拜会邦宸侯时可是连你的影儿都没瞧着,如今竟能歪打正着。”

  柳契深略微弓身,把季徯秩掐腰拎起,不顾那人是何等的惊慌,只蓄起笑来端详季徯秩的眉目。

  “当真如画。”

  他勾着季徯秩的脸,瞧着瞧着,那双柳叶眉却忽地折了起来,他叹道:

  “令兄与我乃是刎颈之交,然三年前我因俗事缠身未能前去吊唁,遂成积憾。你入我门下,也算消我多年愁,填我悔恨心。”

  “……我哥么?”

  季徯秩眸中略浮泪,闻言便软了腿又要跪,被柳契深伸手拦住。

  “还跪吗?还是别了罢!夜长梦多,我忧心你哥今夜入梦向我讨说法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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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诀陵盯着季徯秩琢磨了好一会儿,脑子里边季徯秩那绵里藏针不甘下风的模样与在柳契深面前显露出的惹人垂怜的乖顺模样杂糅在了一处。

  娇花常带刺儿。

  季徯秩一身的刺儿,却并非娇花。

  在宋诀陵心里头,季徯秩合该是那替花遮雨的翠叶,任雨淋,任风吹,再落到地上,和丑陋的他融在一块儿,而非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荷,哪怕落了也是白的。

  然眼下他读不懂季徯秩,不能总叫自己耽于扭曲的妄念之间,便索性收回了眸光,自腰间取出一张画像,仔细比照起那些个人儿的脸来。

  末了,他径自寻一鹤发染染的老翁而去,了。行至那老翁跟前时,一身嚣张跋扈的浪子劲儿已被他散了个没影儿,还见他规规矩矩地拱手道:

  “师祖,徒孙谨尊家父教诲,今特前来求拜师祖为师。”

  那老翁捋了捋长须,没有要推辞的意思,只问:“你就是宋易的儿子?”

  宋诀陵垂着头,只把脑袋更压低了,点了点。

  那老翁咳一声,道:“成了罢,既然要拜师,莫要再唤师祖了,今后便改称师父罢!徒弟不成器,师祖二字老夫还担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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